“说完了么！”
“既然不是采购商品，那就请回吧！”
张浩一脸面无表情的伸手指向门的方向，这一举动，让刚刚还豪情万丈卫辽看的呆愣原地。
“呵....”
少年自嘲的笑了笑，眼神从兴奋变得冷漠起来，一瞬间，周身似乎都充满着阵阵凉意。
“公司卖么！”
“不卖！”
“确定？”
中年男人坚定的点头，指向门口的手还没有放下。
卫辽有点不知所措，如果不是靠着前世记忆，知道这个人确实是个人才，而且在他的努力下，滤波芯片能早十年不被美利坚技术封锁，他是真的不想在这里停留。
“你们注册资金8600万，绝大多数是认缴，比例超过70%。”
李妍也是看到了卫辽的一丝窘迫，所以不由分说的开了口。
“张浩，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也是在最开始调查过你的生平，敬重你的为人，所以才不远万里，带着资金想要投资你的公司。”
“我想你在美利坚多年，也应该见惯了极为富有的实验材料，一时回到国内，多的不说，你的实验材料是不是也捉襟见肘。”
李妍语速极快，她翘着二郎腿，表情极为严肃。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张浩为之一动，那指向门边的手也缓缓的放了下来。听着她的话，自己的脸色也逐渐缓和，随即开始回忆起国外材料无数，和国内申请要几个月的处境。
“何况这里面还有你的生活，薪水，房子和车，还有你的同事们，他们应该都极有才学，所以才能和你这样留美归来的顶级物理学家并肩作战。”
“但看看他们，看看他们的生活，还有你们这个略显简陋的实验室，办公场地。”
“我想你也是有满腔热血，想着先苦后甜，等第一代产品走向市场，只要站稳脚跟，便能收获大把的资金，好以缓解目前的窘迫。”
“但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的产品极为高端，甚至打破了国外不少专利封锁，可目前国内学术研究的风气就是不行，技工贸还是贸工技的争论从联想开始便甚嚣尘上四十多年，直到如今也是科技从业人员争论的点。”
“而你的产品，如果没有大量资金，只可能生产一到两个模型，虽然市场反馈良好，但依旧不如国外产品量大价格低廉，甚至有良好的售后以及配套的产业链。”
李妍句句带刺，字字诛心，直说着张浩眉头紧锁，甚至有点五官扭曲。
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甚至隐隐脊背有些粘粘....
这些话不是第一次听，甚至在没回国之前他就听了不少，那些留在美利坚的同行都如此，只有他坚定着信念，想要为祖国科学争一口气出来。
可回来之后，看着满目疮痍的科学界，以及那些打着科技企业的名号，却实则做着买办的事情，就连所谓研发人员，都是给国外产品总结问题，然后按照八美元一条上报给对方。
八美元，还是我们给....不然对方甚至不屑一顾。
真正要解决，是按照问题描述，单次收费....
张浩心灰意冷，随后重新回到学校做了个教书先生。
最后是学校可怜空有才学，不能施展，于是层层上报，最终在第三年，接到了上面的科研拨款，还是因为张浩不是职称，所以原定数额也被中途削减不少。到了他的手里，也并不算多....
他卖掉了房子，吃住又重新回到学校，准备破釜沉舟，攻破如今在信号滤波芯片上的难题。
期间，家人的不理解，学生的不理解，还有同事之间，认为既然已经学有所成，不如效仿清北两所，留在美利坚。
“科学无国界，既然我们都加入wto，这些东西又管它是哪里来的，重点是便宜还有存量，我们甚至不用在乎里面的bUG，只要对方依然在更新迭代，我们就依然能买的到。”
“不是么！”
“不是！”张浩很想说，可面对这样的语言，这样的人，他明白自己已经和对方不是一个世界观的人，所以没有必要争论，与其争论，不如省下脑力，去抓紧做两道题会更加有用。
“所以，你....”
张浩沉声，眼睛死死又看向了卫辽，他明白，今天来此的三人，是面前这个更加年轻的人为主导。
“你支持技工贸，还是贸工技，又或者你也觉得我国科研应该是学习他人产品，在对方基础上改良，贴上自己的标牌，便能卖出去，换取更好的利润。”
“那我何苦还此一遭！”
卫辽苦笑，张浩却一巴掌拍响几人之间的桌角。发出啪的一阵闷响。
“那你们又能给我什么，或者你们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我们将给你尊严。”
李妍继续开口，她确实有点害怕卫辽把好不容易扳回来局面打乱。
“你，你们，这家公司的所有科学家们，我们会按照等级划分，给予相应的住房，车，以及你们的薪酬。”
“或许在你看来，我们这个举动会非常的市侩。”
“但我依然想说，人活着，无非生活，你只有了衣食无忧，才能有更好的精力去感受生活，无论是科研也好，还是报效国家也罢。我们三人其实并不是相关专业人士，这一点您应该也能看得出来。”
眼看气氛逐渐缓和，李妍的语速也慢慢的下降，变得更加柔和。
“我们是资本，但却是有着一腔报国之心的资本，所以我们愿意不远万里来找你，和你聊公司收购，但更多的则是我们给你钱，很多的钱，多到让你和你的团队衣食无忧，甚至想买的实验材料，科学仪器，都能闭着眼睛随便挑。”
“而且正如刚刚我朋友所言，以你为主导，我们只安排一个会计过来，负责帮助你们采购，不过问你们的任何具体事物。即便是五年之内都没有产品下线。”
李妍一番话下来，瞬间震惊到张浩瞪大了双眼，止不住的倒吸凉气，甚至浑身都在颤抖，是完全控制不住的颤抖，对方的话不亚于天上突然掉下金砖雨，正好砸中了自己的脑袋，又好比祖坟冒着青烟.....
张浩不敢相信，也几乎下意识以为对方就是骗子！
空口白牙的骗子！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用仅剩的一丝理智，张开了哆哆嗦嗦的口。
他太想要钱了，设备需要钱，做研究需要钱，学生们需要钱，就连合作的几个老师，也是忍不住的抱怨经费....
无数个日夜里，他都在坚硬的宿舍床上，蒙着被子在做噩梦，梦里公司因钱而分崩离析，前一秒志同道合的伙伴，下一秒带着技术和成果，转投了国外的怀抱....
“你....你们....你们愿意投入多少！”
“多少？”李妍自语，随后看向一旁卫辽。
“我有个建议”少年轻声开口。
“我在江州有块土地，约莫90亩左右，目前还是百废待兴，就连规划都还没有做。”
他从背包里拿出平板，点开了江州地图拿给张浩看。
“就是这里，目前是老旧的国营工厂，未来三个月内，我准备推平它，然后构建我自己的地盘。”
“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加入过来，我给你们建厂，你列清单，我采购，预计明年年底完工，到时候你们就能搬过来，然后我们按照科学家的等级排序，每五年一次，p1是最低，最高是p9，p9的科学家们拥有自己的房产，豪车，甚至公司股权，工资随便开。”
“当然，p9如果在下一个五年掉下来，房产和豪车还是归你们，只是工资会相应减少。”
“而这里，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完全不动，留给津门大学做科研基地。”
“至于你所谓的钱，就看你想要多少！”
“你的公司会是我未来二十年最为重要的部分，哪怕其他任何产业，都要为此让步，即便是我穷到没钱，卖掉其他产业，我也会给你们造血！”
“一句话，虽然公司会是我的，但终归到底，还是你占主导权。”
“厮.....
突如其来的震惊让这个旅居海外多年的学子，已经双眼通红，甚至抓着平板的手都青筋暴起，他激动的开口，嘴里满是唾液，可几次想说话，也还是伊呜伊唔的不成段落。
随后两行清泪由眼角滑落....
在卫辽之前的投资人不是没有，但张浩只愿意见了些国人自己的公司，可对方许诺的也不过是注资，但对方要占主导权，一个两个的，还好，在校方多次引荐后，十几波人千遍一律的话术，早已让中年科学家身心俱疲，对投资一事变得无欲无求。
却没想到，眼前三人竟真的将科学放在重要的位置。
甚至不惜重金许诺科学家们的居住生活，为了能让他们更好的开展研究....
“呼....”
张浩几次呼吸，声音带着颤抖，他默默抽泣几声，又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泪珠。
“抱歉，有些失态了....”
接着又是几声抽泣。
“那这一年时间，你们打算投资多少，又或者你们对股权有什么大概想法？”
“我目前手里有30多亿，当然这部分不可能全部投入进来。”
卫辽咧嘴一笑，随即飞快的画风一转。
“我们在来的路上，其实有考虑过购买你公司股权，初步计划是这样的。”
“我作为个人投资者，花2个亿买下你公司100%的股权，之后注资20个亿，而李妍女士也注资20个亿，我们俩分别占股35%，您作为技术入股，不需要花钱，占股10%。而江州的工厂也是一家公司，它作为出让土地，占股10%。”
“余下的10%则作为p9，也就是您的同行们占股。这部分我们会由李妍女士的精妍会计事务所，结合您提供的员工名单来评断。”
“在建设新的公司实验基地初期，您公司员工，如有已经成为p9的人才，可以随时向我们索要房产和车辆，无论是在江州还是在津门，又或者是员工当地，我们都非常愿意提供。”
卫辽说完，停顿片刻，随后又觉得不能打动对方，接着继续补充道。
“正如我所言，我们需要滤波芯片，也需要cmos，更需要出现越来越多科技领域的高尖端技术成果。”
“所以我需要你，也需要更多向你一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科学家们，去探索属于我国的科技道路。”
“能立字据么！”
张浩咬着牙，眼眶里依旧被卫辽描述的百花齐放而欣喜。
但他还是冷静，强行让自己冷静，理智迫使他去思考，思考这份股权架构里，如果自己只有10%的股权，未来会不会发生变故。
可卫辽知道，如果这些技术一旦被张浩署名，未来自己又没有能力去守住这个人，让他一心去参加美利坚论坛。
那自己着40多亿的投资就会打水漂。
所以少年摇了头
“不行。你占主导权这件事，不能写在纸上，无论是合同还是公司章程，都不行。”
“但我依然会注资，只要你点头同意，此时此刻，这家公司便会立马多出40亿的现金。”
“就看你愿不愿意赌！”
这无疑是场豪赌，对于卫辽，李妍，张浩三人，都是一场赌。
卫辽需要牢牢锁死张浩，必须留在国内，以至于下重金，许诺对方天价的好处。因为他在未来的世界里，只看到了这一个人才，而且是绝对重要的，能带领卫辽科技事业走向巅峰的人才。
而张浩.....他迫切的需要钱，但也需要研究不被打扰，甚至不被埋没，而沦为资本的傀儡。
李妍则是20亿的资金打了水漂，虽说不是自己的钱，但这么多，看着也是心疼....
几个呼吸之间，张浩眼睛迷离，内心纠结良久之后，还是闭上眼抬起了脑袋。
“我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