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过饭，他拿着李妍给的地址，前往少女目前住的地方。
魔都的路面复杂，等卫辽打车过去，已经两点半了。结果满心欢喜的上楼按门铃，却发现对方压根没在家里...
他有些恍惚，拿起手机给对方打去电话。
不一会少女软糯的声音传来，询问怎么了。
“我刚到魔都，想去看看你最近怎么样。”
“哦，好呀好呀，你来昭华南里吧，我在老师公司帮忙做事，你来了给我发短信。”
这一刻，被拒之门外而糟糕的心态，一扫而光。
他虽然和李妍那样说，但实际也希望对方能对自己忠诚。
摇了摇头，将上午那些和李妍的对话全抛出脑后，满心欢喜的准备下楼打车。
【就不能和李妍那倒霉孩子聊天，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结果从静安到昭华南里，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堵了一个多小时....
抬手看看时间，卫辽今天还约了老爷子，李妍那边已经动身，只好让司机改了地址。
又和林诗茵约了晚上见面。
“抱歉，下午约了人，一会下班我接你吧...”
还是那栋老旧的居民楼。
穿过黑色的大铁门，卫辽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这次小区里明显有了人气，不少老人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见少年来，仅仅是看一眼，便也不多说话。
程尚福老爷子也在院子里，李妍在旁边乖巧站着，手里拎着水壶。
大老远看到卫辽来，笑着伸手打招呼。
“怎么你一个人呀～”少女在笑，老爷子也跟着哼哼。
“你上午不是还忙着做策划，怎么有空来。”
卫辽也知道这姑娘是揶揄自己，张口反击。
“哎呀，预算报表哪有做完的时候，还不如陪着老爷子透透气。”
她笑着摆手，像极了一只小狐狸在打趣。
几人走回室内，等卫辽正式坐稳，程尚福温和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江州省怎么回事，我想听你说说。”
少年思索。
“我1500万买的大楼，被望江看上了，原本希望通过省里能和对方有个商量，但去了发现并不是想象中的模样，然后多方打听，认识了个朋友，说除了我这件事外，望江本身还有诸多问题，如果我能忍自然忍下去，将大楼拱手，之后的项目停工或者去别的地方重建。”
“若是不想忍，亦是有其他关系，他确实能从中帮助一二，但也需要我能拿出诚意给对方看。”
“结果那天从省里回去的路上，发现京城的一个警察，就让小姨从酒店系统里查了一下，机缘巧合下，就和上层建立初步的合作关系。之后那朋友便说望江集团从97年发家后，通过请客吃饭，变相贿赂地方官员，从市一级，到省一级，最后包含部分监委，凭借这层关系组织建立保安团，私设赌场，强迫交易，组织高息贷款，卖淫等行为，甚至有自己的枪械及手雷，对市下一级不听话的官员进行殴打，或买凶杀人。”
“而特别调查组秘密下来，就是因为望洋总裁刘建刚的弟弟，刘建设当街持枪杀人，当地警方抓捕数次未果，特别向上一级申请行动支持。”
“712杀人案么.....”
程尚福开口，这件事是他任职期间出现的，对于当街持枪这种行为，他也是深恶痛绝，所以加派了不少警力，要求72小时内务必抓到凶手，可那件事在不到24小时，就已经抓到犯人，并从住所发现自制的64式手枪，也从对方手指上检测出弹药附着。
他也有点不理解.....
“去年在江州杀人的那个犯人不是已经被捕了么，刘建刚又怎么和712事件联系上的？”
“您说的那个人是他弟弟，刘建设手下的，被杀的人是当地一名卧底记者，据说已经有了涉黑的资料，所以被要求手下人去除掉，结果资料也没了，只剩一份口述。而犯人去年也将这事说成经济纠纷导致。”
“这是其一，其二，其实那把仿64，是把真枪，具体怎么来的并不清楚。”
“我也是听了那朋友的口述，又转述给上面派下来的调查组，由对方自行判断事情的真实性，原本大家都布置好了行动，当时我还请了李妍来，对望江在美上市的企业股票进行干预。”
“可后来，对方觉得山高皇帝远，将上面的人给绑了，胁迫我过去。”
“结果您也知道，扫黑需要证据，但反恐只需要名单....
“上面来的人直接从南越调来武警驻扎，就在我过去的当晚，刘建刚也没经历过武警夜袭，就和对方打了起来，双方都动了枪械，包括手雷。这事情的性质就从疑似反恐，变成了真反恐，外加涉毒案件。”
“所以上面彻底怒了，派出了联合调查组进驻江州.....
老爷子听完，坐在椅子上久久无法平静，他是上一任省要员，却真真没想到在自己任期里，一个省人大代表，省优秀企业，甚至总裁还因修路，捐款支援贫困山区，修建学校。多次被评为优秀企业家。
背地里会是这么一个骨子里都是黑的人....
时间过去许久，才慢慢缓过神，重重的叹了口气，就连眼角也留下一道热泪。
被他抬手轻轻擦去。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我的那些个老部下，原本我以为他们是兢兢业业的工作，能踏实的为人民服务，结果竟是被眼前的利益蒙了心！”
那拐杖被他多次敲下，就连紧握的手都透着青筋。
“你那朋友呢，他暴露了没有！”
卫辽摇摇头，这是个杜撰的人物，就算所有人都努力找，也不可能真的出现。
“上面人想知道，但那人咬死不松口，不许我说出半点关于他的消息。”
“嗯，好，很好！”程尚福忍不住的点头，连说三声好。之后才慢慢开口。
“像这样的同志，是能接触到一些事情，但又在组织里没什么存在感，你那朋友无非是什么司机，又或者厨师保洁之类的，不过这样很好，能为我们提供关键性证据，并在敌人内部也能保护好自己。”
“你回去之后，尽可能的问问那人需要什么帮助，需要什么我们都尽量满足，动作小一点，别被人发现。”
“好。”
双方动了枪械，这事情就彻底变了性质。程尚福原本以为的那些旧人，此时此刻竟大多是对方的保护伞，这样年过半百的老人一时唏嘘不已。可事情已经发生，索性自己任期里没有什么大乱子，甚至对方碍于自己是外省的身份，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老人站起身，叫来旁听的助理，便对着卫辽和李妍说出去打个电话。
等再回来的时候，那佝偻的身体也笔直不少，整个人一晃之前凝重的气息，变得精神很多。
“我和上面聊了聊，不日会去趟京城，倒也没什么麻烦，你俩不用担心。”
他主动解释电话的缘由，卫辽和李妍皆是点点头。
“那妍儿的单子又是怎么回事？”
少女刚要开口，却被卫辽抢了先，“秦队说是因李妍帮助很多，又将部分钱套在股市里，现在望江旗下的那家上市公司股票被强制关闭了，所以帮李妍弥补一些。”
“嗯，没事就好，那说说都是些什么事。”
李妍这时挑衅的看看卫辽，那眼神，那姿态，彷佛在说：“你说呀，你倒是说呀！”
卫辽轻声叹口气，抬手示意对方说。
“你俩真是！都多大人了！一个一个都像是没长大的孩子！”
老爷子心情好了不少，也开始打趣两人。
听着对方说话，李妍才笑着冲老人方向挪了挪，像个孩子似的给卫辽打小报告。
“就他，您不知道，他可坏了，我和二哥去了之后都没给我们安排住处，还是我自己又买个栋房子。而且做的事都不靠谱，不是自己去夜店，就是自己一个人行动，完全不听我们劝告。要不是人家上面人厉害，我都怀疑这家伙能不能活到现在。”
“哼！”
“而且啊，我一过去就发现，这家伙还勾搭人家调查组的小姑娘。”
卫辽：我...我tm谢谢你！
他翻涌着怒气，压着嗓子纠正对方：“别胡说，和我没关系！”
“哦对对对，是人家小姑娘看上你了！”
这话题是真过不去了，卫辽忍不住用手捂脸，刚想说没有的事，只听老人又敲了几下拐杖。
“行了，上面的人终究是上面的，不是咱们能插手的事情。不如说说给你都什么项目。”
“哦”李妍不甘心的终止此次小报告行为，乖巧的将项目的事情和盘托出。
秦梦月的是秦市的侄女，经过这次行动，对方也查了李妍的信息，包括整个公司账目，这些都是经过顾慎行许可后，经济调查科进驻例行检查。除了突然出现的100多亿资金，其他没有发现异常。
100多亿.....她问了李妍，说是卫辽的，女人不放心，查了账没有转入记录，甚至卫辽银行卡消费记录，结果却什么都没有。
钱在她这个层级上讲，虽然也重要，但没有那么重要。
何况这次行动，被经济调查科转出，只要过几次等从股市里退出来，即使不清楚，也无关痛痒。
秦梦月知道两人是姐夫和小姨子，特别在经济上还有交集。
便和自己舅舅要了些项目，说是给李妍，实际给卫辽卖人情。
少女大概能猜到一些，而程尚福更清楚....
只等李妍说完，笑呵呵的表示那钱的事情不用担心了。
“那些市政和城建的项目，你是想让合生做，还是你手底下那些不见光的公司来。”
少女想了想，她从背包里拿出电脑递到老人面前。
“我和二哥研究过，发现很多项目是小公司不能承接的，所以打算趁这个机会将几个公司整合，接下利润足，回款时间短的项目，而那些账期长的案子，交给合生。”
“那你们是打算另起炉灶咯？”
“是，之前确实想从合生要回二哥的股份，但自从拿了姐夫的钱，可谓是寝食难安，我们联合几个朋友商量了很久，如果投入合生，反而是利润最小，即使作为股东，也难免会收到香港那边的制衡，二哥又不愿意回去和对方聊，所以不如资源整合，利用着笔巨款和合生打擂台。”
“届时即便对方撤掉二哥董事长身份，委派其他人接手合生，他们最多也只是拿到一个空壳的公司。”
“只要不动合生的地产储备，就算打官司，我们也不惧。”
他们亮着天来，黑着天才从老爷子家里出来，这次江州动荡还是给老人带来太多感触。
最大的便是自己老了。
“我原本以为刚退下来，那些人还是会给点面子。却没想到人走茶凉。”
“更没想到你们这些孩子，竟然能将这江州改天换地....
“闹一通好啊，这么一闹，我在沪市都能感受到空气都干净不少。”
拜别老人，卫辽坐上顾慎行来接李妍的车，来到昭华南里。
大概下午七点多，接近八点，顾慎行还没吃饭，说等李妍一起。
“我约了家朋友开的店，小妍吃过几次觉得还不错。一会接上你对象，咱们几个一起。”
少年坐在副驾，看着难得自己开车的顾慎行有点诧异，他没想到对方竟也能自己开车过来。
“怎么？”顾慎行转头，看对方眼神奇怪。
“没想到你会自己开车来接李妍。”
“这车是专门买来接送李妍去程总那儿的，我自己的奔驰不方便，就随手买了这个A6L。”
他一脸平静的解释。
而李妍则坐在后排一脸兴奋的冲卫辽喊。
“在那儿在那儿！”
“我看到了你小对象了”
卫辽顺着李妍目光看去，小小一只，瓷白的小人在人群里显得特别亮眼。
可就当少年伸手，准备让林诗茵过来时，后排的少女却疑惑的说了一声。
“她身边是谁啊！”
这一声，就连顾慎行都好奇的看去，瓷娃娃身边赫然站着一个高大的少年，西装笔挺，带着黑框眼镜。
估摸着年龄不大，却竖着精致的大背头。挎着一个单肩包。
那少年就站在林诗茵身旁，少女不动，他也不动。陪着对方自顾自的说话。
李妍迅速掏出手机，小心翼翼的拍了照片，距离太远，又感觉不那么清晰，模模糊糊的。
“感觉这男的好像来过咱们公司诶。”
她将手机递给顾慎行，而卫辽却懒得理会两人，从副驾下了车拿着手机给少女打去电话。
“你来路边，我们就在你正对面。”
他向对方挥手，林诗茵显然也看到卫辽，露出灿烂的笑容和他挥手，迈着小脚就冲这边跑来。
可后排的李妍却降下车窗，一个脑袋探出窗外，笑着和卫辽小声说话。
“二哥认出她旁边那人了，是之前来应聘私募研究员的，可惜专业不行，也没有稳定客户。一面就被刷下来了。没想到竟然是李贺老师的学生。”
“那孩子眼光也不行啊，怎么去了李贺老师那儿，找了个能力一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