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氏虽神色凝重,但也还算是耐心。
千灵:“祖母,这可是有何不妥?”
难不成这位祖母真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也便说得通她的那些现代言论了。
欧阳氏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温和:“灵丫头乖,告诉祖母,你从何处听来的?”
“祖母,抱歉,我不能说。”千灵面露一丝歉意。
欧阳氏慈祥的面容之上,眉头紧皱着,就这般凝视着眼前的少女,半晌之后:
“祖母不逼你,不过你要答应祖母,此事莫要再对第三个人提起。”
这反应令千灵分外好奇:“孙女明白,祖母这是为了孙女好。
“但孙女不希望这般糊涂,想要知晓个明白,还请祖母告知,为何?”
欧阳氏转回目光,看向空荡的前方,瞳孔之中无焦距,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当中。
千灵没有催促,就这么坐在旁边静候着。
微风轻轻吹过,池塘里已然失去生机还未清理干净的荷叶随风轻晃着。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欧阳氏终做好了决定,缓缓道来:
“曾经有一个人,在我很小的时候便与我讲诉了很多趣事。
“她说世间其实不止有这片大陆,在大陆之外,还有着其他地方。
“在那里,出行便利,天上飞的,能同时承载几百人。
“从一个地方到很远的另一个地方只需要很少的时辰,不像这里,要走很多天。
“水路的船只也不像我们这里,需要人手动去划。
“像几层楼似的大船,能快速在水上行走。
“陆地上跑的也并非是马车,而是各式各样的小轿车。
“它们速度很快,结实,不惧风雨。
“城市里有着高楼大厦,霓虹闪烁。
“国家规定了一夫一妻制,男女平等。
“女人也可以外出赚钱,而不似这里,只能困在后院当中相夫教子。
“我第一次听说世间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之时,便对那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她说无意来到这里,一直想要寻求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
“找了很多年都无果,因无法接受这个世界对待女人的态度,最终年纪轻轻便抑郁而终。
“临走之时,她拉着我的手,告诉我说,她曾说的那个美好世界,名叫华夏。
“让我将她曾经所言的那些都放到心里,谁也别说。
“因为一个不慎,会惹来杀身之祸。”
听完这段讲述,千灵为这位同来自现代的女子感到惋惜。
误入这里,一心想着回去,想必在那边有着不能放下的人在等着吧。
不像她,无拘无束,在哪里都无所谓。
“祖母,所以您那些教导我们的话语,与这世间相悖的思想也是从这位来自华夏的女子身上所学吗?”
欧阳氏缓缓点头,神色之间有着恍惚。
千灵:“不知可否告知孙女,您与她是?”
欧阳氏:“她是我的母亲,你的外曾祖母。”
这答案让千灵愣神了片刻。
她原以为,会是祖母年少时结识的朋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关系。
祖母自小受外曾祖母的影响,有着现代人的思想,倒是也说得过去。
看着老人想起这段往事,面容之上那伤心的神色,她出言安慰道:
“祖母,您别太难过,或许外曾祖母在这个世界走到尽头,便也回到了她原来的世界。
“她在这里毕生的夙愿便是回去,这份执念会一直伴随着她。
“此时此刻,她说不准在原来的世界已经有了新的生活。”
“真的吗?”欧阳氏缓缓转过头,看向千灵,不确定地问。
千灵肯定地点头:“既然她能从别的世界而来,那自然也能从这里回去。
“也或许这里的终点便是她回去的契机。”
虽未曾真正的经历过,但那些小说中是这么说的吧。
穿越回曾经的朝代,死了也便回到了现代。
欧阳氏拍了拍千灵的手,那迷惘的神色清明了不少:
“灵丫头说的,祖母便信了。”
柳妈妈看着她那释然的神色,在一旁默默地抹着泪水。
在老夫人还是安国公府嫡长女之时,她便伺候其左右。
记忆中,当年的国公夫人温柔贤淑,知书达理,待人有礼,全府上下没有对她不好之言。
最初国公爷与她很是恩爱,那会儿身为嫡长女的小姐,惯喜欢捣乱,国公爷也总是宠溺着。
可好景不长,小姐之后,夫人多年未有所出。
迫于国公府老夫人的压迫,国公爷终究是违背了当初对夫人的承诺,纳了妾。
夫人无娘家撑腰,又多年无子。
新进门的姨娘仗着自己娘家的家世,完全不将夫人看在眼里。
夫人无意与其争些什么,她却仗着老夫人,多次刁难。
最初国公爷还会呵斥处罚。
可是一年后,她生下儿子,也便是如今的安国公府的国公爷,便是更加的变本加厉了。
而国公爷每次则以儿子为由,任之为之。
久而久之,夫人的心也便凉了,对待国公爷不似之前那般亲密,变得客套与疏离。
国公爷来的时候也越来越少,夫人终日里郁郁寡欢。
她总是喜欢在夜里站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月亮。
想来是在思念她曾经世界的家人吧。
在她身子越来越不好之时,撑着病体给小姐定下了千府这门亲事。
她离去之时,只有自己与小姐在其身边。
至今仍记得她弥留之际,那番低声呢喃:
我在夜里而来,如今在夜里而去,在此一生,恍若一梦,愿梦醒来,能在应在的世界,如若不能,愿再也不要醒来......
国公夫人离世,理应是大事,然则交到了姨娘的手里操办,最后简单了事。
小姐也因此恨上了老夫人以及姨娘,但其实她最不能原谅的便是当时的国公爷。
千府并未因夫人的离世便将婚事作罢,该有的礼数都没有少。
小姐嫁入千府,没有受到半分的苛待。
因着夫人的前车之鉴,小姐起初并不敢对夫君的期待过高。
已逝的千老爷并未有过任何承诺,却用他的一生给了小姐想要的。
小姐也不再将自己当作是国公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