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敏收起目光,眉目微敛,“既如此,那便先谢过姑娘了。只是,孤与姑娘也算是有些交情了,但到如今,却是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
关月垂眸,淡淡说道,“秦,单名一个月字。”
“秦月?”任敏蹙了蹙眉,道,“那孤往后便唤做你秦姑娘好了。”说罢,他缓缓起身,展开手中的扇子,复又说道,“坐的久了,也是该回去了。如言,你是随孤回去,还是想在此处继续坐坐?”
温如言起身,喟叹,“自是与你一道回去。”
眼下,哪怕是他想留,也没有理由啊。
太子的眼睛精着呢,只怕他到现在都还觉得,这所谓的听雪楼,不会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任敏敛眉,朝着关月拜别,“秦姑娘,再会。”
关月微微点头,算是送别了。
走出听雪楼,两人先后上了马车。
任敏闭眸假寐,脸上挂着一丝不愉,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他不说,温如言自然也不会率先开口。两人坐在那儿,彼此沉默着。
良久,大抵是觉得闭口的有些久了,太子自己先不满了起来。
“你现下这般,究竟是何态度?!”任敏睁开眼睛,看着温如言的眼睛,格外不满。
温如言扬眉,不由得笑了起来,“太子此番话究竟是何意?”
“何意?”太子满心的不快和不舒服,“温如言,你既然想要孤帮忙,怎么还一副求人的态度都没有?就你这样,孤凭什么要帮你?!”
温如言失笑。
“太子是真的想要帮我吗?”
任敏吃瘪,顿时恨不得将温如言拽到路上,好好的揍一顿。
他是有些不情愿来着,但是他要是求自己了,自己倒也不是不能拉下脸来,牺牲自己的色相。
可是,偏这厮还等着他去开口。
如此,怎能不叫他生气?!
温如言见他生气了,便轻叹了一声,收起了玩笑的模样,道,“太子不需勉强自己,感情之事,讲得便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太子带我之好,我心中感念,并且铭记于心。
是以,我更不能强迫太子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一番话下来,任敏的脸色有所松缓。
“听你这话,孤总算觉得你有点良心。但,孤若不帮你,你和关小姐怎么办?”
虽然他觉得男人当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而误了大事,可温如言喜欢,他自然也不会强迫温如言放弃自己喜欢的人。
大业固然重要,可人的一生之中,能遇到自己心爱之人,何其难得?
温如言垂眸,轻轻摇头,“此事,还得慢慢想法子才是。如今,我最是不能理解的是,这慕尔丹为何自己先行跑到汴京城,还要求住进温府。我眼下是百般头疼,生怕这事儿被人知晓了,那我与月儿,便再也不可能。”
“既如此,那我出面,不是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可是……”
“行了,”任敏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心中分明是希望有人帮你出面,扫平了眼前的障碍,又何须怕自己开了这个口,让孤觉得心里不快。
孤既然说了这些话,便是……心里也是如此想过的……”
闻言,温如言转眸,不由得看向了任敏。
他轻摇扇子,微微闭目,一双薄唇轻抿,故作衣服轻松姿态。
温如言不知该与他说些什么,过了半饷,方缓缓说道,“今生得以遇到太子,乃是我幸。”
“酸溜溜的,你这是跟姑娘表白吗?”任敏说了一句,便靠在一侧,嘴唇轻轻扬了起来。
……
……
不过两日,东羌即将要来和亲的事情不胫而走。
玉秀慌慌张张的跑来,喝了一大口水,便着急道,“小姐,东羌要前来和亲的消息,在一夜间竟然传遍了整个汴京城!现在,现在外头的人都在说,说小姐您即将被温将军抛弃了……”
玉秀说着,脸上满是愤然。
“那些人哪能明白,温将军对小姐可是情比金坚,怎可能真的退了这门亲事?你说是吧,小姐?”
关月抿了抿嘴唇,道,“这消息,竟是来的比预想的快了许多。”说着,她轻呵了一声,复又说道,“纵然我与如言是两情相悦,但终究是奈何不了命运安排。即便他是人人敬重的温将军,皇上器重的臣子,可也违抗不了圣旨。玉秀,如言他,即便是真的不想,也不得不这么做。”
话音落下,玉秀微微怔了一下。
“那该怎么办啊小姐?难道,难道小姐的这门亲事,当真就这么没了吗?”玉秀咬了咬唇瓣,心里为关月觉得不值和委屈。
“小姐与温将军乃是情投意合,这本该是人人艳羡的一门亲事才是,可这半路上,怎的就杀出了一个程咬金出来?!”
“玉秀,”关月喟叹一声,道,“一切都乃命中注定,若是无缘,便不可强求。”
“可是小姐,你难道就不觉得难过和不甘吗?”
“难过和不甘?”她喃喃一句,点了点头,“我是有些难过和不甘,若不是这慕尔丹突然出现,等到明年,我与如言的婚事也就成了。可眼下,我和如言的亲事才定下来没多久,便出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我是有些难过和不甘的。”
玉秀咬着唇瓣,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可是奴婢瞧着,小姐一点也不像是难过的样子。”
“……”关月不由得愣了一下。
“小姐,每次奴婢见到您和温将军一块的时候,奴婢总是觉得小姐是和平时的不大一样的。
所以,奴婢这才断定,小姐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温将军的。可如今,听到温将军即将退了这亲事,迎娶慕尔丹公主时,小姐的神情未免太过平淡了。
奴婢这一时间,竟有些糊涂了。”
太过,平淡了吗?
关月拧了拧眉头,没有说话。
“奴婢以为,小姐会难过的哭起来的。”
哭?
她怔了一下,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那里干巴巴的,哪有什么所谓的眼泪。而一直以来,她也确实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