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三人随着老大进了屋里。钟山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也是卧室,应该是老二孩子住的。
老大往炕上让了让,钟山三个人都坐到了炕沿上,然后看着老大。
老大卷了一袋旱烟,然后猛吸了几口,一根烟顿时燃下去了一半。然后弹了弹已很长的烟灰,抬头看了三人一眼,才慢慢地开了口。
“我们兄弟三个做错了事情。”老大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来的。
钟山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接下去他要说的意思,但是,他依旧不动声色地听老大诉说。
“你们也看到了,外面披麻戴孝的那四个孩子,都是我和老二家的。我家俩,他家俩。老三还年轻,结婚几年了,还没孩子。我家人丁还算旺盛,可是,唯独孩子们学习都不好。去年年底我爸过世,老二和老三就找我商量,问问能不能改坟,好让孩子们以后能有出息。说实话,这事我怎么都可以,我家孩子也大了,十好几快二十的人了,已过了学习的时候了,这辈子估计也就这出息了。但是老二和老三想法很强烈,考虑到毕竟家里是该出个有出息的人,不能一代代都从土里刨食吃吧,所以我也就同意了。”老大说完,又抽了几口烟。
“然后呢?”钟山说道。
“我是同意了,但是这张家祖坟本就风水不错,十几代人都葬在那里,也挺好的,要是改坟,还得考虑到找风水先生再去寻穴。所以老二不知道从哪里就找了一个人,也说是老道,一口南方口音,到村里看了看,说你们村没有比这更好的风水了了。我们就问,那为什么张老懒家能出大学生,而我家孩子个个都没出息?那先生说,因为他家坟在你们祖坟里占了文曲位。”老大说道。
钟山点了点头,这也正印证了自己的推断。
“我们便问那先生,这样岂不是我家就没希望了。那先生说倒也不是,只需要我父亲下葬的时候,方位微动一下,干扰到他家的坟穴之位便能借气,所谓的借文气,便是如此。这样一来,你们家的孩子便能学有说成。就如给田浇水一样,将他家的水都引到你家来了。我当时听到这话,心里虽然高兴,但是却不敢这么去做,良心过不去,这不是损人利己吗?但是老二和老三执意这样去做,我也没了办法,毕竟是为后代好,我也说不出什么,而且这事一般人都不懂这个,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我们还给了那先生一百块钱,算是辛苦费和封口费。”
老大说着,又掏出纸和烟叶,卷了一袋旱烟,熟练地咬掉烟卷扭,然后点着。
“一百块?这人也够敢要的。一般城里人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块钱,这赶上他们三个月的工资的了。你家也是真有钱呀……”年华老道在一旁不禁吐槽。
老大并没有理会这吐槽,而是兀自吸着烟。
“所以,老懒的媳妇就他娘的魂上身了?”钟山明知故问道。
"这……这我也说不好,我并不知道和我家坟地改动有没有联系,是我父亲下葬之后才上身的,这倒是个事实。”老大不置可否地答道。
“然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钟山继续问。
“然后……然后就是昨晚。”老大说着,从一旁柜子里拿出一件衣服,那正是老懒昨天下去费了半天劲才找到的那张老汉生前穿过的衣服,就是那件对襟汗衫。
钟山不动声色,他自知是怎么回事。
浆糊看到这衣服,就要开口对钟山说话。钟山忙给他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闭嘴,浆糊便赶紧把嘴闭上了,开始盯着张老大。
老大抚摸着父亲的衣服,然后慢慢地说:“我父亲昨晚回来了。”
钟山三个人都静静地等着老大继续说道,谁也没有任何惊讶之色。
老大看了看三人,本以为他们会惊讶,但是却见他们异常安定,心道:果然是高人。只好继续说道:“我们三家他都走了一遍,甚至骂了老二和老三,倒是没让我见到,但是留下了这件衣服,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一大早醒来,我看到门上挂着这衣服,顿时急了,正在那个时候,老三找到了我,把昨晚的经过一说,我便和他一起准备来找老二商量这个事情,谁料……”老大声音变得哽咽,说不下去了。
“你节哀顺变。”钟山说道。
老大看了一样钟山等人,“你们是不是现在在鄙视我们兄弟的所作所为了?唉,尽管鄙视吧,我也知道这事做的损,都说损人利已的事情会遭报应,果然,呵呵……只是没想到这报应来的这么快,唉……”老大苦笑。
钟山顿了顿问:“那二叔是什么时候去的坟地?”
“唉,我开始问弟妹,她还不和我说实话,从李光棍家回来,我把事情和她一说,她还害怕地将事情始末都告诉了我。老二是想独自去,大约是两三点钟去的吧。”老大说。
“那么晚,他不害怕?”浆糊插话道。
“他?害怕?他是村里出名的大胆。前些年和人打赌谁能在坟地里睡一晚,赌十块钱的。他二话没说就抱着铺盖卷子到坟地里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回来。”老大说到这里,似是谈起了老二的风光事,语气里颇为自豪。
钟山暗叹,这看似最是老实巴交的张老大也不过如此,此时不想想就外面躺着的已死的弟弟,竟还有心思在这为看似勇敢,实则无脑的愚蠢行为感到骄傲。
但是,钟山知道,无论人家怎么样,那是他自己的事,自己也无心去管,不过他却从刚才老大的话里隐隐听出一点儿别的东西来。
“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钟山希望能得到一些微细的发现,越是这样的信息,往往越能牵扯出重要的线索。
老大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每天都挺好的,我要是身体不好了,还给我去村头挑水。我这兄弟好的没说。好兄弟呀!"
老大抹着眼泪,声音哽咽。
钟山突然问道:“那你所言,他和别人打赌去坟地,坟地里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他们才打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