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皇宫。
内外的舞榭歌台、雕梁画栋下尽显静寂。
一脸肃穆的禁军镇守的皇宫大门的两盘,穿过皇宫的前殿,延伸到金龙殿的门前。
金龙殿门口的禁军,神情看上去还有几分拘谨。
不知在害怕什么。
“混账!”
“我大夏堂堂二十万大军,还挡不住异族的六万狼骑?!”
一声怒喝声从金龙殿中爆发出来。
还十分年轻的新皇虞允平,坐在龙椅上,指着下方的文武大臣,一通怒骂。
此言之下,一众大臣皆是噤若寒蝉。
全部人都保持了沉默。
像极了作业没写好被老师点名批评的你。
虞允平见他们这副样子,心中即使恼怒,同时也十分清楚。
发火是没有用的,败了就是败了。
他自认是一个温和的人,但听闻这个消息后,也是忍不住骂了出来。
就在一个时辰前,北境传来军报。
北狼帝国派遣六万狼骑兵南下,势若破竹,凿穿了驻守在边境的北境大军。
由于大夏兵力分散,未能组织有效的抵抗,被后至的北狼大军逐个击破。
以儋州,漠州为首的北境十二州,全部溃败,落入北狼帝国的手中。
大夏彻底失去了对十二州的统治。
“十二州啊!”
虞允平眼中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目光。
发完火之后,愣愣在靠在金色的龙椅上,喃喃道:
“不是一县一郡,而是足足十二州!”
“你们是要朕做千古罪人吗!”
虞允平捏紧拳头,面色铁青。
不仅如此,北境十二州丢了,这意味着,北狼帝国距离大夏皇都,只有一道关隘的距离!
敌人只要突破关隘,南下八百里皆是平原,能一马平川,铁骑直指夏都!
“陛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召集全国大军,进京勤王,应对南下的异族大军。”
下方的一名朱红官袍的大臣,手持笏板觐见道。
一看就是朝廷一品大员。
“是啊,北境已破,如今整个北方只剩山海关这道险关了。”
一旁立马有武官附和道。
山海关如果再丢了,那大夏就是真的完了。
虞允平想罢,也是知道勤王的重要性。
“传朕旨意,让南方、西陲、关中的参将领精锐入京勤王,留下一部分人留守州郡。”
即使是再紧急,也不能将大军抽调一空。
他可没有忘记,南方还有大炎的余孽在,必须提防着。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
可是清剿许久,他都没发现一点端倪,派出的钦差遍布在各个州府,却没有看到大炎旧部的踪迹。
眼下北狼帝国南下,成了火烧眉毛的大事。
不化解这次危机,是真的有可能亡国的!
他大夏岂能二世而亡?
大夏不能这样败在他的手里。
他好不容易以次子的身份登基,除去了大哥,熬死了父亲。
得到了现在的一切,怎么可能被区区异族毁了?
虞允平想到如今的近况。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人。
他的妹妹,虞清寒。
眼下大夏朝廷大换血,文官武臣是换了一批又一批,可始终不如他的意。
地方的领军大将,全部被他撤去了职务。
一方面,是为了防止他们造反。
另一方面,这些人比他妹妹,真是一群庸才。
虞清寒不管怎么说,都是开国的大功臣,当时的大夏军神。
如果妹妹还在的话,即使面对来势汹汹的异族,应该也能轻松化解吧。
只是当时京城大役,白衣鬼面欺人太甚,没功夫管在地牢的妹妹。
以至于后来地牢起了大火。
被封了修为的妹妹也死在了地牢里。
他亲眼看到的黑焦尸体。
前不久让人去了锦州一趟,往日热闹之地,早已空空如也。
按理说应该是放心了才是,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虞清寒没有死。
他不相信,一场大火就能烧死她。
说不定,她还活的好好的呢?
“陛下,此战要做好万全的准备,除了召集军队勤王,也可以在南方选好陪都,万一到时候战败了,也有个退路不是。”
底下有一名绿袍文官,眼珠子转了转,小心翼翼的劝谏道。
虞允平闻言,目光变得极为阴沉,怒喝道:
“来人!拉下去,斩了!”
说完,门口的高大禁军立马走了进来,
“陛下!微臣该死,微臣错了!”
“陛下!”
绿袍文官脸色大变,连忙认错,语气惶恐。
周围的大臣也是跟着求情,纷纷上前劝说。
“陛下,陈大人的话确实不妥,但总归是为了您好啊!”
“是啊,就饶了他吧,革除功名以示惩戒也就罢了,但罪不至死啊!”
“这样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虞允平不为所动,语气冰冷道:
“未战先怯,先考虑退路,还说是为朕好,这就是尔等的为官之道?”
看着禁军,瞪道:
“愣着干嘛,斩了!”
高大禁军得令,一对铁手宛若钳子,架住了绿袍文官的左右手,就往殿外拖。
“陛下!饶命...”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听不见。
文武大臣皆是战战兢兢,不敢再乱说话。
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虞允平看着大殿内的大臣们,面无表情道:看书溂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此战焉有退让之理?”
“再有投机,言退,谈论后事的,一律问斩。”
“是!”
大臣们心中一凛,皆是无奈。
伴君如伴虎,想必就是如此了。
新皇多疑、喜怒无常的性子已是人尽皆知了。
就连平日服侍的宫女,如果犯了小错,都会被打骂一顿。
基本上没有人能真正取得新皇的信任。
其实这也跟他的上位方式有关。
虞允平本身就是靠权谋登基,所以对于周围人的防范比常人高的多。
以至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越是到了紧张的关头,这股子症状也明显。
总是担心有人要害自己。
不得不说,这也是北境大军溃败的部分原因。
原本军中的调度是一年一换。
以防军官渗入士兵之中,变成士兵只听从将军命令的情况。
在虞允平的手里,就变成了半年一换。
半年,实在是太短了。
时间过短,就造成了一种局面。
兵不知将,将不知兵。
双方都不了解彼此。
在行军配合方面完全是惨不忍睹。
就算再精锐的军队,在糟糕的指挥下,也只能打败仗。
北境的大军在这种情况下,未能组建有效的抵挡,面对北狼帝国的十足准备的闪电进攻,只能节节败退。
...
锦州,淮字小当铺。
此时的当铺已经变成了灵堂。
一口漆黑的棺木摆在中间。
白天的时候,前来吊唁的百姓有很多,很多人都是说着当铺掌柜的事迹,给不知道的孩子们讲述着掌柜这些年做过的善事。
进来的的人自然就看到了。
一个穿着朴素的白色麻衣的绝美女子,靠坐在棺材旁边。
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和议论。
“这位是?”
“这副打扮,想必是掌柜的家属吧。”
“唉,真是可怜,这么年轻就守了寡。”
面对流言,绝美女子充耳不闻。
到了月明星稀的晚上。
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候守在旁边。
此外,还有一只白毛八哥,它似乎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到主人了,好像明白了什么,也好几天没说话了,就站在房梁上,守着棺材。
虞清寒就这样从白天守到了晚上。
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目光之中的柔软让人动容。
深夜。
一位少女模样的女子站在门外,看着木棺,眼中也是有泪光闪过。
“姐姐,该走了。”
裴湘云于心不忍,还是提醒了一句。
不知何时,当铺的门外,已经排满了士兵,一个个站在门口,一点声音都没有,只为等着屋中人。
全场气氛肃穆。
不知过了多久,淮字当铺中,虞清寒终于站了起来。
恋恋不舍看了一眼当铺内的陈置之物,用过的灶房,睡过的大床,浇过水的花园.....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是飞鸿踏雪泥。”
白毛八哥扑哧一下飞出,立在了虞清寒的肩膀上,鸟嘴吐人言。
八哥跟着赵淮,除了骂人,竟也学会了不少古诗词。
“姐姐,下雪了。”
伴随裴湘云惊呼一声,虞清寒的目光看向外面的街道。
只见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的从天空落下,又在阑珊的灯火下飘起。
纷扬又悠闲,不知什么时候落了地。
初来此地,还是入春。
如今,却已经冬至。
回首望去,恰好快一年了。
居然有这么久了。
虞清寒忍不住想着。
驻足在门外的一胖一瘦和尚,走到她的身旁,双手合十,看了一眼里面的棺材。
不得不说,龙虎二僧的佛祖金身确实硬,即使吃了化神老魔的手段,也还能恢复的这般迅速,几天后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了,只伤了肉身,未动根本。
伏虎和尚端详了一会儿,一对闪烁的无垢佛眼,好似看出了什么,率先道:“阿弥陀佛,公主殿下不必难过,你的心上人,未必真的已死。”
“高僧何必再消遣我了。”
虞清寒淡淡开口,语气中有股落寞之感。
只当伏虎和尚是在安慰她。
伏虎和尚摇摇头,解释道:“和尚我说的可不是假话,这副尸体死去已久,但并非是被幽冥老魔夺舍而死,浑身无伤,是耗尽气血而死,不像是幽冥老魔的风格。”
“所以很可能,在幽冥老魔出手的时候,这具身体的主人就已经死了。”
听到这番解释,虞清寒的目光立马转了过来,凤眸中露出了一抹亮色,满是希翼道:
“高僧果真没有诓骗我?”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伏虎和尚对此给出了答案。
“令夫未必已死,说不定,只是隐藏了起来。”
听到这个解释,虞清寒的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
裴湘云也是如此。
她联想到姐夫与那个神秘的大夫对话。
一口一个俗世。
想必是哪家宗门的弟子。
资质身份都不低。
当即也是乐观了起来。
“是啊,姐姐,我不是说了吗,姐夫他的身份一直很神秘,查不清,想必只是假死,并非真的死去了,他的修为那么高,说不定是哪个大宗门的弟子呢?”
“嗯。”
虞清寒听完点点头,觉得有理。
夫君对于以往的经历并没有过多的赘述。
倒是对一些新奇的见闻和发明的新词说的很多。
不管从哪一点看,夫君都不像是一个普通人。
说不定,他也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吧。
跟自己如出一辙。
这样一想,虞清寒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人,有希望才有动力活下去。
不然就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不知不觉间,大雪已经下了一指厚。
虞清寒踩在雪中,看向一众军容整备,不动如山的长宁帝军。
一股热血澎湃的情绪慢慢从心底升起。
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战场之中。
“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贫僧的无垢佛眼有感,你们二人的道路会再次相交。”
伏虎和尚看着虞清寒的变化,知道对方已然振作起来,难免再说了一句。
他师从未来佛弥勒一派,无垢佛眼能感知到之后的事情,故有此言。
虞清寒看着越落越多的大雪,凤目望向漫天黑穹,朱唇喃喃道:
“但愿有那么一天。”
...
与此同时。
远在千里外的南豫府。
一座气派的庄园中,卧房里。
想念之人,必有回响。
赵淮嗅了一下手中缝制的香囊。
睹物思人,内心似有所感,抬起眼,看向窗外。
却只有驻守在门口的将士,一动不动。
于是他拿出金色铜钱,目露诧异。
“为什么?”
赵淮忍不住嘀咕道。
此时铜钱带来的占卜结果,早已变成了“福。”
这一次,他并没有想明白卦词的关键。
但是危机也化解了。
可是谁将幽冥老魔的危机化解的?
北风往南吹,南雁需北归。
这跟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吗?
赵淮没有想明白,但是紫色的光团却是涌了出来。
这一次,紫光化作一位圣人虚影,挥舞着锐意的剑锋,斩入他的脑海。
不知道这一次是什么天品命格。
咚咚。
赵淮正想查看新命格,此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只得起身开门。
“公子。”
开门之后,一位翩翩银发美人站在门槛前。
“是你。”
若不是那头鲜明的发色,赵淮差点认错了人。
来人正是姗姗来迟的阴南玉。
赵淮摇摇脑袋,阴南玉的身子却是走了进来。
“你居然能寻到这里。”
阴南玉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解释道:“我与宋老联络,这才知道公子居然来了南豫府,看来月清仙子心念之地,还是这里。”
赵淮连忙问了一句:“仙子怎么样了。”
玲珑仙子仇月清为了救他,用了如此重要的传送符,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很亏欠对方的。
“公子放心,她很好,玲珑宫主及时赶到,那元婴魔修已然伏诛。”
阴南玉淡笑道。
“那就好。”
赵淮松口气的同时,手握香囊的模样被阴南玉看了去。
她眼睛闪烁,心思微动。
好像明白了什么。
“公子看起来不喜欢这里。”
赵淮苦笑道:“可不是么,被人供起来的感觉,不太习惯。”
“所以公子要走?”阴南玉沉吟道。
赵淮盯了一眼对方。
心中也是诧异,阴南玉居然能一眼看出自己的想法。
他确实想回一趟锦州,主要还是放不下夫人。
阴南玉认真道:“眼下大炎的机会到了,公子怕是抽不开身了。”
“什么机会?”
赵淮剑眉微微蹙起,反问道。
阴南玉那对如同宝石的大眼睛一本正经,缓缓道:
“公子可曾听过,大夏那位失踪公主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