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薰细草,江色映疏帘。
锦州城蓝色的天幕下,城区市井依旧保持着往日的热闹。
淮字小当铺今日并无什么生意。
平日里待人和善的当铺郎君罕见的不在铺里,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着霞红襦裙的少女趴在柜前,扶着脑袋打瞌睡。
这模样引起不少路过行人的侧目和嘀咕。
按照以往,当铺掌柜不在,都是一位气势颇强的女子当家,如今连她也不在,却是一位少女看店。
当真怪哉。
当铺的后院之中。
一袭蓝锦宫衣的貌美女子盘坐在树下,凤眼紧闭。
柳眉如倒羽,肤如白雪。
外披水蓝色轻纱,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灵气。
一头披肩长发被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将一支清雅的梅花簪子戴上。
虞清寒此时正在院子里静静修炼。
她修炼的进度极快。
近半年的时间,从练气九层到大圆满,再到现在面临突破。
这个速度绝对是不慢了,能甩掉一大堆同境修士。
从小时候起,虞清寒就异于常人。
她从不需要丹药辅助突破,也不倚仗外物,从没有瓶颈。
即便她开始修炼的时间比较晚,但只要她想,有足够的时间,就能接连不断的突破。
可是后来,为了建立一个统一的大夏,她付出了自己的所有精力,包括时间,一切的所思所想。
可谓是殚精竭虑,修炼的进度也就慢了下来。
即使是这种情况,她也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来到了筑基的关头。
夫君那股强大的实力,给了她很大的压力。
自己如果不抓紧进度的话,那长相厮守的最终结果。
无非是,老死的人,将会是她。
在赵淮离去的这些日子,虞清寒每日每夜的修炼。
只为赶超追赶夫君。
自己本身的积累便已足够,只要勤奋一些,突破筑基绝对不是难事。
在幽蓝真气的氤氲下,虞清寒整个人绝美的不可万物。
伴随着“轰隆一声”,她身上的气息为之悸动,周围的灵气像是被指引了一样,通通她的身上钻去。
娇躯之中的真气逐渐收缩,然后迅速蜕变,变硬变凝实,化作筑基的真元。
只不过虞清寒的真气无比雄厚霸道,存储量无比惊人,简直不像是一个练气境的修士。
有这样的资本,才能让她与筑基一战。
如今即将突破筑基,以灵化气,真气凝聚为真元,这股力量比原来的档次还要上升一个大档次!
换而言之,突破到筑基境之后,虞清寒跟一般筑基修士不同,实力不止提高几倍这么简单,而是以几何式增长,提高了数十倍。
浓缩的真元绽放出来,就像一块青色的宝玉,闪耀着光芒。
正常的真元乃是以气化雾,呈现为雾态,像如此纯净的真元,却是晶体模样,质量乃是极品。
对敌起来,威力无法想象。
虞清寒的凤目中闪过一抹精芒。
她已然筑基境。
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寿命涨了一倍。
原本乌黑的头发变得灵蕴十足,五官、面容更加精美,没有一点瑕疵,气质更加缥缈了,多了一分仙气。
修士无丑人。
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般的筑基修士,要经历几次洗髓易筋,无论脸上有什么缺陷,都能通过排污的方式除去,五官和身材都会缓缓变化,达到一个最合适身体的状态。
对于虞清寒来说,更是锦上添花。
她的体质很强,杂质极少,基本没有洗髓易筋这个过程,仅仅是出了一些香汗。
要知道正常修士都要经历一到三次洗髓易筋,才能顺利突破。
赵淮当初,更是洗髓易筋了三天三夜,真气蜕变成真元就花了极长的时间,经历了痛不欲生的过程才突破的。
而虞清寒不同,洗髓易筋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真气蜕变成真元也是一炷香的时间就完成了。
天地灵气自发向她涌来,让她突破的进度变得极快。
后花园里,聚灵草聚拢的灵气都是被她用光。
凝元之后,虞清寒再次开始定神。
固定精神力。
“哗!”
一道不小的气浪以她为中心溅开,吹起花园的草木,沙沙作响。
冥冥之中,虞清寒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高大的凤裙帝袍虚影。
威风凛凛,凤目睥睨。
可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这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虞清寒眉头蹙起,嘀咕一声。
从她进入无极仙宗,参加了灵根检测的一天起,这种特殊的感觉就有了。
每突破一次,自己身上的这股感应就强一分。
无极仙宗的长老曾经带她见过无极仙宗的掌教,无极道人。
长老当时对面无极道人的表情极为惊异,不知是发现了什么。
那时她还小,也不是很懂,具体的事情也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无极道人亲自给自己摸了骨,然后用白发白须的老脸笑眯眯的对自己说:
以后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长大之后,她也时常回想起这段仙门中的回忆。
她猜测,自己身上肯定有一种极为特殊的天赋或者是体质,不然不可能引起堂堂掌教的注意。
不过具体是什么,她也是一片茫然。
虞清寒敛气炼神,身上的修为逐渐稳定了下来。
“姐姐,你突破了!”
院子外,一道女子的声音传出。
抬眼一看,原来是裴湘云推门而入,俏脸上满是笑容。
显然姐姐突破,她也很高兴,毕竟姐姐是跟她从小玩到大的,同时也是她们家唯一的希望,都指望着她一人。
“嗯,一切顺利。”
虞清寒面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缓缓点头。
“突破了就好,这几天都是我看店,真是无聊死了。”
裴湘云抱怨一声,同时小嘴嘟起,埋怨道:“也不知道姐夫去哪里了,不会是去鬼混了吧,指不定在外面找了什么情人,潇洒的很,就留姐姐一个人在这。”
“不可胡说。”
虞清寒轻轻敲打她的头,认真道。
“你姐夫写了信回来,说是锦州城附近有妖魔,响应望仙宗,斩妖除魔去了,应该就快回来了。”看书溂
她虽是这么说了,可依旧没有什么把握,因为夫君这次出去的时间也的确太久了。
说实话,她还真有一点不习惯。
如果不是夫君的实力足够强,她早就出去找了。
以夫君的实力,俗世应该没几人是他的对手。
加上望仙宗的帮助,应该无恙才是。
“算了算了,不提姐夫了,每次提他,姐姐都要发半天的呆。”
裴湘云看到虞清寒发神的模样,无语说道。
“对了姐姐,你听说了吗,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让大夏朝廷为之震动。”裴湘云看了对方一眼,小心翼翼道。
“什么事?”
虞清寒凤眼满不在乎的说道。
她修炼数日,对于这些事情,确实是漠不关心。
大夏如此对她,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理会这些琐事?
父皇和兄长已死,大夏早就不是以往的模样了,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裴湘云看到姐姐的漠然的表情,有些急了,连忙道:“姐姐,你是真不知道啊,大炎的国运复苏了!”
“大炎...”
听到这个名字,虞清寒的凤目微微眯起。
就在这么一瞬间。
时间仿佛回溯到了三年前那些个无数日日夜夜的战场上。
夜幕黑云,血海尸山,银甲白马,长戟锋寒。
两军对峙,在自己的劝阻下,兄长仍执意坑杀四十万大炎将士。
一将功成万骨枯,如今所有的骂名恐怕都在自己身上吧。
思绪回到现在。
虞清寒转过头,蹙眉道:
“大炎不是已经亡国了吗,哪来的国运?”
语气中有一丝焦躁。
“我父亲说的,并且朝廷之中也传出了消息。”裴湘云一看状态不对,连忙解释。
“长宁王裴铭。”
虞清寒缓缓说出这个名字,沉吟不语。
对于这个叔叔,她还是很尊敬的,但颇有微词还是有的。
前段日子,京城之争。
虽然他想的是奉自己为帝,并且做好了,买通了牢狱,甚至在自己逃离京城之后,还一把火将大牢烧了,让自己死无对证。
彻底消失在了他二哥的眼中,让她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将自己当作了棋子。
如此看来,自己这个叔叔,城府很深,一直在隐藏实力。
并不像外界表现的那样,是一位赋闲在家,时常游山玩水的清闲王爷。
那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为了皇位,还是为了什么?
这让她无比疑惑。
长宁王应该是她在世俗中除了夫君外唯一的亲人了吧。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到时候双方不会形同陌路。
因为刀剑相向无疑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大炎国运复苏,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虞清寒并不觉得,一个灭亡了三年的旧朝,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她当年能以绝对的兵力横扫大炎,有这个眼力自信。
“局面还不明朗,唯一能肯定的是,大炎的旧势力最近必然会有所动作。”裴湘云分析道。
“大夏的子民,又要受苦了。”
虞清寒不禁叹了一声。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裴湘云刚刚说完,面前的街道就开始震动起来。
“咚咚!”
一道道马蹄的声音赫然响起。
虞清寒出了大门,遥遥望向街上。
只见一队队银甲士兵骑马而来,位列街道的两旁。
高高的旗帜上写着两个字——“长宁”
所有的行人都是被赶走,远离了这片地带。
银甲士兵开出一条路。
一个戴着头盔,背后是红色披风的银甲领军站了出来。
摊开一张纸,朗声念道:
“长宁王府令,奉平阳公主,为长宁帝军统领,统御王府全军,并前往太守府一趟。”
“长宁王这是什么意思?”
虞清寒皱眉问道。
“这是王爷的命令,具体的末将也不知。”
银甲领军抱拳道。
“请上将军跟我们走吧。”
虞清寒沉默不语,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裴湘云。
一旁的裴湘云看到她这副样子,也是不知所措。
“父亲他什么也没跟我说啊!”
“姐姐,你信我,这是真的!”
裴湘云无奈的解释道。
“不如...你先去父亲那里,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
虞清寒还是没有说话。
“父亲既然都把军权给伱了,肯定不会是想害你的。”
见姐姐还不理自己,裴湘云都快要哭了。
“姐...”
“走吧。”
虞清寒的凤眼闭上了,再睁开,好似是做了什么决定。
看看自己的这个叔叔,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
锦州中央的豪华府邸。
大殿气势恢宏,大气磅礴,白玉铺地,十八道盘龙石柱耸立而起。
“可能吧,我听说大炎之人已经在大夏各地出现了。”
“大炎修养生息了数年,终于要动手了吗?”
“可能吧,这次王爷都打算行动了,看来是有了安排。”
此刻大殿当中黑压压的一片,有男有女,衣衫各异,但是所有人都是单膝跪拜在地,神情恭敬无比。
在场众人,修为皆是练气三层以上,甚至一些三品修为的都挤到了外围,在大殿外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尽是士兵,仿佛看不到尽头似的。
至于大殿前方,那站着的数人修为更是深不可测,除了那站在石柱的玄武座座首,没有一人修为在一品之下。
大殿之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朱紫色的衣衫,中年大叔模样,儒雅面容挂着微笑,眉宇间带着一丝威严。
浑身上下别有一番气势,好似那沉稳的山岳一般,在场却没有人敢多看上一眼。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神情无比的凝重和忐忑。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来到锦州的长宁王裴铭。
“这段时间,叔叔真是辛苦了。”
虞清寒来到大殿,平淡的声音当中带着一丝漠然。
“说笑了。”
长宁王裴铭微微一笑,客气道:“我等这些辛苦,哪里比得上昔日你的功劳,对比起来,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虞清寒严肃的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裴湘云眉头暗暗一皱,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从虞清寒来到这时的那一双眼神,让她有种难以言表的压抑。
长宁王裴铭双目深沉,直直盯着虞清寒,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清寒,我欲立你为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