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壮志还好,只是个光棍,大半的军士可都是带着家属来的,虽然因为运力紧张,而且台湾这边的情形比较拘束手脚,军司没有依诺言把大半的家属送来,但所有人都知道家属迟早会来,而且家属在皮岛被照料的很好,要是违反军纪被革除军籍,在台湾的家属也要被撵走,在皮岛的就会被赶出去……不是没有先例,辽东逃民都是心志坚定,性格强悍的剽悍性格,在初至台湾时有不少不服管教,违反军纪的,这些人毫无例外的被处罚了,犯错严重的就直接被开革了,这些人都很惨,不少人在回程的船上直接跳海自杀了。
“咱们没有把家属全接过来,还不是因为台湾这边束手束脚?”卢大继续道:“你们想清楚,干掉颜思齐之后,家人就全接过来团聚。这里多好,冬天最冷也就穿件夹袄就行了,全年都暖的,从来不下雪。”
不少人连连点头,卢大说的一点也不错,这岛好的很,关键就是暖和!
再也不必在脸上和手上涂满兽油,也不用在寒风中冷的瑟瑟发抖,不用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跋涉前行,不必担心冬天连颗野菜都挖不着……台湾这里不仅四季如春,一年四季都有野菜可挖,还有完全不枯竭不冰冻的大海,只要有把子力气,绝不必担心会在这样的地方饿死!
能把家人接到这样的地方安家,当然比在苦寒之地苦熬要好过百倍,人流动都是往好地方,辽东人在大明初是从山东一带的北方迁徙过去,因为本地人太多了,辽东地方广阔,物产丰饶,虽然冷点也活的下去,可现在那里是战乱之地,人们当然又想着能迁到更好的地方。
“士气鼓起来了。”连指挥看着卢大,说道:“没想到卢大你口舌这么好,干脆当军政官得了,咱们连还正好缺军政官。”
“你当俺不想?”卢大苦着脸道:“考试考不过,什么也不中。”
这时突然响起了明亮的哨声!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连指挥大吼道:“攻击队列,出发!”
军旗都竖了起来,嘹亮的号声中两千多人从四面八方一起突向前方,十寨是一个相当大的营盘,开有多个出口,但就算没有出入口也无所谓,战斗工兵早就潜伏过去,在号声响起时,工兵们开始手上的动作,几条主要出入口的四周栅栏瞬间倒下去,好几个口子都是有百步左右的宽度一下子暴露了出来!
营寨里守备的海盗们顿时惊醒了,敲锣打鼓声和叫骂声响起来,不少海盗指着这边大骂起来,他们已经认出来是和裕升的兵,不少人感觉受到了叛卖。
李守信不动声色,他甚至没有上前继续调整指挥的打算,一个个连队已经是呈进攻状态,摆成了一队队横阵,连队列和营队连,大队阵形,铳手和战兵配合着向前,每个连队的长枪兵和其余连队的长枪兵都是连接在一起,阵列娴熟,毫无瑕疵。
这支军队是老骨干军官一直带了这么久,每天都在操练不同的步伐,可以说在阵列进攻上已经挑不出什么毛病了。长枪如林,刺刀也如林,军队在欢快的鼓点声中排成整齐的阵列齐步向前。
武器的寒光之下是将士们身上铁甲和亮光,整支军队排出整齐的队列,只能听到明快的鼓点声和人群整齐向前时的涮涮的脚步声,余者再无其它的声响。
寨子里就乱的很了,人群四处奔跑,普通的农民和渔民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跑着,海商们打着明哲保身的主意,躲在暗处不敢出声,只有那些颜思齐的心腹手下们操着刀枪准备抵抗,不过他们也是毫无章法……这也难怪,这些人在海上是蛟龙,跳帮肉搏颇有胆色,但海上打仗一般就是几十人的规模,就算船多也是各打各的,船上海战和陆战是两回事,这帮人虽然凶悍的很,但却是毫无章法。
“立……定!”
听到明亮的叫喊声,所有士兵一起回答,然后站在原地,平静的看向前方。
第四团出动两千多人,营地里虽然好几千人,但最多也就一千多人拿着刀枪在乱跑,将士们逼近之后反而毫无压力。
卢大这个连的任务是保护着几个平户过来的人迅速冲上高台,他们的位置在第二横队,前头的连队已经迫近倒下来的栅栏和一处大门了。
“第三队,抬铳!”
熟悉的涮涮的声响响了起来,每个连队都是一样,长枪兵在正中,战兵们让开通道,因为对面的敌人完全没有来冲击破坏火铳手阵列的打算,跳荡战兵也就无需冲上去肉搏挡住敌人的突击,火铳手面前毫无遮拦,很顺利的做着瞄准射击的一系列准备。
“放!”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之后,在营地里乱跑的水手和海盗倒下了一大片。
“第二列,放!”
“第一列,放!”
三段击打的很顺利,在所有人面前百步之内再没有站着的生物,尸体躺了一地,鲜血横流,刀枪丢的满地都是。
“前进!”
鼓点声再次响了起来,将士们踩着熟悉的前进步伐,火铳和长枪都微微向前倾斜前举着。
进入营区后,有一些海盗嘴里怒骂着冲过来,被又一次三段击打跨了。
等各部突到高台下的时候,前后用了还不到两刻钟的时间。
“卢大,保护这些人上高台喊话。”
“是,指挥。”
卢大答应着,态度十分果决坚定,但也没有太多的激动之色。
他看了下身后的小队,一群新兵脸上倒还是挺激动,毕竟这样的大场面大伙儿多半是第一回参与进来。
有不少新兵眼都是斜看着四周的死尸,满地横流的鲜血,被枪子打烂的脑袋,还有流出来的内脏给了这些家伙不小的冲击,有一些人开始脸色发白,好在经过卢大的警告后,没有人敢于对军令有稍许的怀疑和迟钝。
薄壮志是队官,走在最前头,但他的表现也很差,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眼神游移。
卢大暗自摇头,这个黑脸汉子一点儿也没有剽悍勇敢的气息,说来也怪,这家伙平时胆大包天,和那些水手海盗打架一点儿也不犯憷,但在这战阵上就不行了。
卢大已经暗下决心,战事过后就把薄壮志调走,安排到一些后勤或守备岗位上去,这个人不适合在野战部队当队官。
倒是薄壮志身后的马荣,这个辽东人性格坚韧,胆气很壮,很快就适应了残酷而不激烈的战场。
木架搭成的十几米高的高台上站满了人群,四周的第四团将士越聚越多,火把也多,加上高台上原本的亮光,把这个木台照映的雪亮。
卢大没有犹豫,自己直接一步顺着楼梯向上,他右手拿着短火铳,左手拿着盾牌,腰间还插着一柄拔出来的腰刀,随时可以抽出来挥舞斫斩。
上头传来了嘈杂的叫骂声,卢大没有理会,他知道会有别人解决这事。
身边果然传来火铳的打响声,几个接近栏杆的叫骂最凶的海盗被火铳打中了,有人直接摔倒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直接死了,还有几个倒在高台上,似乎在翻滚惨叫。
卢大紧了紧身上的锁甲,内里还有一层绵甲,这样的场面应该足够了。
三十几级的阶梯转瞬就到,卢大左手推着盾牌直接跃了上去,与预料中的相同,他的左臂传来震动,连续好几柄刀斫斩在他的盾牌上,卢大知道自己握不住,在前推的动作之后他就松了手,接着右手火铳瞄准一个扬刀又要斩过来的对手,果断扳动了龙头。
铳声响起,那个海盗被击中胸口,鲜血狂涌,胸口顿时打出一个硕大的血洞,那人惨叫着倒了下去。
海盗们也知道火铳之威,下意识的就开始散开,接着又想起这支火铳击发过了,又有几人呼喊着向前冲。
四周全是火铳不停打响的声音,海盗们也有人有火铳,但数量不足,火铳的质量也差,被下头的火铳手打的抬不起头,这时马荣和薄壮志一跃而上,他们都拿着铳,连续开枪,又打翻了两人。
这一下楼梯口的抵抗也崩溃了,马荣和薄壮志都有盾牌,他们将卢大护在身后,三人拿着腰刀摆出了阵式,身后源源不断的整支小队的士兵涌上来,火铳连续打响,高台上原本就乱成一团,整个小队的火铳手轻松占了高台。
所有持步铳的人都上了刺刀,在卢大的号令下整支小队开始排着整齐的队列向前,只有几个最悍勇的海盗上前抵抗,在火铳手们整齐的动作下,毫无例外的被刺穿要害,倒在了地上。
最终几十人簇拥着陈衷纪退在高台一面,虽然身后有火铳打来,不时有人发出惨叫,但他们还是情不自禁的后退。眼前只有十几个火铳手,三个刀牌手,高台上最少还有四十多人,可他们心胆俱裂。
陈衷纪叫道:“你们平日不是吹嘘和裕升的兵光是瞎练,没有你们的血勇之气,怎么遇到比你们还少的兵就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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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更的歉意在折磨我,今天还是更新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