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瀚道:“三叔公可以带着家人到李庄这里,我叫人准备个院子,再多叫些人伺候,你老就安心等着续文立下大功再回来!”
张学曾摇头道:“我只是有些不放心续文,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既然续文是在做大事,也很能帮得上你的忙,那又何必着急?我在蒲州走了,有事宗族也会帮忙,人老了就故土难离,还是在蒲州等吧。”
张瀚道:“若是这样,续文做完了事,我就立刻安排他回蒲州住一阵子,他辛劳日久,总得批他一阵子假期,好好陪陪三叔公。”
张瀚说完,张学曾和周逢吉都微笑起来。
张瀚心中明白,张学曾不肯过来住是害怕落叶不能归根,也是对自己的身体十分没有自信,这一次若不是事情要紧,恐怕他也不会跑到李庄这里来。
说到底,张瀚不能现在答应张学曾的原因很简单:他也压根不知道张续文他们的消息,两边的联络是完结断绝了!
去年与北虏大战,漠北三部只有车臣部没有参战,但也断绝了与和裕升的贸易往来,以前建立的补给点和驿站路线全部废掉了,半年多时间一直在和北虏交战,有一段时间连张瀚也被困住,压根内外消息不通,连和其余的军堡联络都要靠温忠等人拼死冲杀来回的送信,后来包围圈才慢慢松动,接着消化战果,筹备开垦土地和铜矿等事,回到李庄来又有台湾变故,急挑选李守信等将领率部出,赴辽东招兵再赴台湾这些事做到现在,张瀚几乎也没有什么闲暇时间去考虑远赴俄罗斯的使团境况如何,是否已经和俄罗斯方面签定了协约在派莫宗通等人出之前,张瀚已经授予了莫宗通全权,只要在划定的范围之内,俄罗斯人怎么谈判都是细节上的事情最要紧的只有一条,就是和裕升方面需要俄罗斯人的造船人员和所有的设计图纸,其实就是把俄罗斯人放在伊尔库茨克的造船厂给搬到台湾!
这个条件之下,什么都可以谈,只要不让步太多就行,而俄方若是不能满足这个条件,或是在造船场的事情上讨价还价,那就是什么也没得谈。
张瀚对建立与俄罗斯的商贸线并无太大兴趣,俄罗斯人需要大明的商品和金银,他们的毛皮和蜜腊张瀚也要,但这些东西蒙古人也有毛皮,只是没有蜜腊,虽是一个不错的贸易伙伴,但算算长的转运渠道和产生的物流费用,这一宗贸易当然还是俄罗斯人更为心动,他们能翻越乌拉尔山把远东的货物送到其欧洲部分与丹麦人英国人荷兰人贸易,当然也不会在意南下与张瀚代表的大明贸易。
对这个国家的来说,无非是拿出把人当“灰色牲口”的精神来做这件事就好了。
时久失联,军司的人恐怕有不少人都把北上的使团给忘了,就连张瀚自己,紧张之余,也只能偶然想起北上诸人,心中也是暗感焦急。
无论如何,时间也过得太久了!
使团还是去年中秋过后出,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年正月都过去了,半年多的时间,使团没有回来还算正常,毕竟单程抵达就得两个多月,算上谈判的居停的时间,半年不回来再正常不过。
张瀚还不知道俄罗斯人带着使团绕道而行,从瀚海那边绕了一大圈,多花了近月时间。
使团不曾回程,时间上来算很正常,不过连一点儿消息没有回例来,这就有些诡异了。
俄罗斯人和漠北三部的交往在几十年前就开始了,影响渐深,甚至对漠北蒙古人来说,这些俄罗斯人比大明人要亲近的多,也更可信的多。
俄罗斯人被蒙古人统治过,蛮风留存很重,在欧洲被讽为白种蒙古人,虽然是一种鄙夷和蔑视,但其民族性被蒙古沾染过,有相当强的游牧民族特性,这倒也是事实。
到明末这时,俄罗斯人已经脱离蒙古统治很久,然而双方的交流往来比大明和蒙古的往来要方便和密切许多,不仅是漠北三部和俄罗斯人早就建立了联络,俄罗斯人真正下功夫拉拢和交好的就是卫拉特蒙古,最终在康熙年间,卫拉特蒙古在俄罗斯人的帮助下向满清挑战,康熙费了老大力气,联合其余的蒙古各部也只是将其击败,彻底解决还得到乾隆年间。
张瀚并不介怀俄罗斯人此时在蒙古各部下的功夫,现在俄国人的实力有限,十几年前他们还被波兰人打败,连都也被波兰人占了,贵族们推立新君,成立了罗曼诺夫王朝,然后才把波兰人赶走,接着又和瑞典人缔结合约,让出了波罗的海的出海口城市,真真是元气大伤,若不是其亚洲部份不停的向欧洲部份输血,俄罗斯恐怕已经四分五裂,或是被瑞典和波兰给瓜分掉了。
其国力弱虽然进取心十足,并能直入亚洲抵达远东,主要原因也是西伯利亚汗国等蒙古人建立的汗国实力衰弱之至,蒙古人算是扩张快和衰弱也快的典型,当年的诺大家业早就四分五裂,又没有能学习优秀民族的长处,在丢失自己野蛮武力之后对俄罗斯人的入侵毫无抵抗能力,这才使俄罗斯人抵达现有的地方,但他们要吃下这些地盘,稳定和巩固下来还要相当长的时间,真正能掌握蒙古,并且继续往黑龙江流域挺进还要一百多年之后,而有胃口吃下外蒙和外东北地方,还得二百多年之后,现在的他们实力未必比大明强,只是其欧洲部份一直在吸取西欧各国的科技和文教上展的成果,使他们的文明层次在不断的提高,最终成为列强之一,但就算在列强之中仍然算是最弱的一环,只是相比满清来说,已经先进太多太多。
因为俄罗斯人与蒙古人的关系,委实亲密,两边就算不是穿一条裤子的盟友关系,彼此也算是交情不浅,张瀚感觉不安之处就在于此,就算一时半会达不成和议,哪怕谈判没有进展,最少莫宗通等人也该派人过来报下安。
除了张续文之外,往俄罗斯去的还有莫宗通,还有郑芝龙三兄弟,何斌,甘辉等人,张瀚虽然是以实际情形和才干,德性,还有忠心来用人,不过北上的这使团都是一时精英,多半是在历史上留名的人物,其才干心志不用多说,当然是一等一的豪杰之士,若是全沦陷在了北方,那可真是叫人心痛之至。
叫郑家兄弟和何斌等人北上,可是打算叫他们与俄罗斯方面的造船航海人才一起返回想到这里,张瀚便是更加心痛了!
时交二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和暖起来。
京城里街道上的异味又开始出现,脏污的阴沟,如山的垃圾堆,还有粪堆都是开始从冰冻状态融化,毕竟外护城河边上的垂柳已经开始抽芽,春天的迹象十分明显了。
这个时候穷人既好过也不好过,所谓青黄不接,就是这个时候,农民困苦,城中的居民也好不到哪去,物价比平日要贵上许多,而因为穷人碍于生计,不管是卖菜的,做小买卖的,卖力气的,甚至卖艺的,花的力气比平时要多不少,赚的钱可是要少很多。
正阳门东西大街,可以说是京师里最繁华,也最为混乱的地方。
两侧街道招牌幌子林立,哪怕是官店“宝和店”也是在这条举国闻名的大街上,来京师的人,不逛逛前门大街,那可真算是白来了一趟!
这个时候,后世的故宫等宫殿园林可不是普通百姓能去的地方,绝无观光的可能,外来的人,会去京里有名的几个佛寺或道观烧香,也会逛逛琉璃场等有名的集市,至于前门大街这样的地方,那更是非来不可的。
刘吉在店面前张罗着,叫人把幌子挂好,不要歪了或是斜了。
一群和裕升店里的人在帮手,街面上也有不少商人和伙计们笼着袖口仰着脖子在瞧热闹和裕升在京城这分店开的极大,刘吉等人却没有什么架子,对街面上的人很和气,特别是和裕升攀上了魏公公这条线之后,在京里其实是可以横着走了,刘吉和王祥,李国宾等人都能到魏府去拜见魏大倌多少侍郎和外省的巡抚也未必有这种体面尊荣,有这层关系,京师不要说普通的官员,就算是勋贵世家,武官或是太监,锦衣卫,东厂,都甭想惹和裕升和他背后的那尊大佛。
至于和裕升背地里向魏忠贤孝敬多少好处,那是京里人不必打听,也不敢随意打听的事情。
这家店有这般深厚的背景,刘吉等人却从来没有什么架子,对人仍然是和和气气,也从未仗势欺人,京师的水。很。深,和裕升的这般作派,不仅在商家和民间名声甚好,在勋贵和官员阶层里,评价也并不低。
家里断网了,这一章是在网咖出来的,心里可真是别扭啊,佩服在外头码字的大婶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