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瀚在这事上是半瓶子醋……甚至半瓶子醋也不算,只看过一些简单的传纪体的书籍,就敢自称半瓶子醋?如果他真的懂,以张瀚对骑兵的重视程度,恐怕这些胸甲骑兵早就训练出来了。
眼前这支骑兵在本时代已经是超前了,一百年后,法国人和西班牙人都大规模使用胸甲骑兵手持火器冲锋,用这种骑兵来对付长枪兵方阵,压制方阵火力,利用机动性不断的破坏方阵的后勤补给和彼此的配合,最终法国人胜利了,他们用骑兵解决了西班牙人的方阵,在最终的战事中,法国人死伤四千人,西班牙人死伤一万五千人,西班牙方阵最终退出历史舞台,西班牙也从帝国变成了二流国家。
除了张瀚本人外,和裕升体系内的军人们也对胸甲骑兵寄予厚望。
在浩瀚如海的草原上,纯粹的步兵阵实在太吃亏了,虽然打一次赢一次,但没有一次是主动出击,都是在等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敌人来袭击,然后把敌人打跑,但几乎没有办法追击……以步兵追击骑兵,除非是多路大军出击,扫其草场驻地,迫其交战,或是有不间断的后勤补给,多路推进,交叉扫荡,否则的话,以现在和裕升在草原上的兵力配给,实在是太困难了一些。
“我们来了。”朱大勇对李轩和杨泗孙头,笑道:“这两个局全装配铁甲和燧发骑枪!”
“燧发枪定型了?”杨泗孙眼一亮,面露惊喜。
朱大勇笑道:“嗯,骑枪先定,步枪还要等,不过也快了。”
杨泗孙急道:“快给我一支看看!”
朱大勇哈哈一笑,将自己手中的骑枪递给了杨泗孙。
“重五斤……”杨泗孙先掂了一下枪的重量,然后横在肩膀上,感受枪身的流线,他抚摸着枪柄,枪托,看着扳机和火门等物,看着金属件散发着光泽。
“打放一枪看看吧。”朱大勇看杨泗孙实在喜欢,将自己身上的引药瓶和射药子弹都递了过去。
朱大勇又道:“燧发步枪重七斤,枪管较骑枪长,》7》7》7》7,配件稍大,射程也远出不少。”
“已经很轻了。”李轩道:“最早的鸟铳可是加长加厚,重八斤,打放时实在吃力。”
杨泗孙已经在装填,闻言道:“听大人泰西可是有重十几斤的火绳枪,那可是真重,打放起来要加叉棍。”
李轩道:“咱们大明又不是没有,太笨重了,不如用炮。”
当时欧洲虽然已经在使用燧发枪,但主流还是火绳枪,甚至近百年之后,火绳枪还在范围使用。
此时威力最大的火绳枪穆斯特克也是西班牙人弄出来的,重十几斤,有效射程二百米以上,可以射穿骑兵穿着的重甲,每次打放都要在枪身下放置叉棍支撑,否则人无法承受它强大的后座力。
李庄的火器局没有走这一条路,火绳枪无论怎么加大威力,总有其固定的无法回避的缺,张瀚坚定的走燧发枪这一条道路,没有在火绳枪上用太多的金钱和精力,现在燧发枪终于定型成功,也是叫杨泗孙等人大大松了口气,并且十分欣喜。
谭泰等人已经又慢慢返回,他们看到杨泗孙在装填,并且没有燃火绳,各人眼中都有诧异之色。
杨泗孙手中的是标准的燧发滑膛火枪,杨泗孙先拉开龙头,感觉簧力较为沉重,拉开时需要加大手力,在龙头前方是火门盖,拉开之后,露出铁质的孔,他将引药罐的尖头注入火门池,倾倒了一些引药后,再把火门盖放下,龙头正对着方形的铁片,在此之前他已经把射药和弹丸用搠条压实,这时他将火枪瞄向后方。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杨泗孙的动作,特别是鸟铳旗队的人们,他们的目光最为关切。
“劈啪……”
枪打响了,火门池后和枪口都冒出轻烟,人们看到弹丸自枪口飞出,最终落在不远处。
“去量量多少步。”李守信赶紧叫一个鸟铳手步量,众人看着这个鸟铳手一步一步走向弹丸落,最终那人远远叫道:“七十七步!”
李守信吁了口气,脸上绷的很厉害,他感觉射程有些过近,打放七十七步落地,五十步才能有效杀伤,只怕要在三十步左右才能破甲。
谭泰和舒穆两人对视一眼,他们都对这种不需要火绳的火器有些忌惮,不过看到射程很近,两人都是松了口气。
舒穆道:“明国人还是一个鸟样,重火器,这东西哪如弓箭好用!”
舒穆并不是有意贬低,他出身是一个白甲,百步之内可以连续发箭,用重箭射人几乎百发百重,这火铳远不是他的对手。
杨泗孙从枪管下方抽出搠条,清了清膛,然后将火枪还给朱大勇,道:“放引药时要注意用量,不然容易打放失败,这种打击火药引药的办法,很可能失败,不如火绳成功率高。另外,威力有些了。”
朱大勇挤了挤眼,笑道:“这里头有关系,回头咱们再。”
“哦,我明白了。”
杨泗孙松了口气,知道是这骑兵军官瞒了一些东西,不然的话就是把底牌都暴露了。眼前的女真人和蒙古人虽然是盟友,该提防的时候却是也要加倍心。
比敌人还危险的,便是自己的盟友了。
谭泰和舒穆,还有宰赛等人已经从对燧发枪的关注中转移出来,他们都对明国的火器不感兴趣,主要也是边军的火器实在是给人留下不佳的印象……威力,训练差,九边的火器兵种除了炮兵外也几乎都是杂鱼,地位不比边军中的长枪手高出多少,以弓箭闻名的女真和蒙古人对火枪有一种想当然的鄙视。
谭泰等人,最关注的还是眼前的这二百多人的骑兵。
包到脖颈的铁盔,亮闪闪发着银光前后胸甲,手中精良无比的马刀……每一样都叫人惊奇和羡慕!
就算是女真人的白甲兵,他们身上的银甲也是鳞甲,只是打造的坚实,也是磨亮抛光过,穿在身上感觉很有光泽,可是这种银甲与骑兵们身上一体成型的胸甲相比,在防护力上明显还是要差不少,漂亮程度就更是差的远了。
每个骑兵都叫人感觉是一只铁猛兽,叫人觉得凛然难犯。
蒙古人和女真人眼里几乎在喷火,他们感觉自己和这一群骑兵相比就是一群叫花子。
宰赛道:“看来日后不用我们来帮手了,贵部的骑兵如此威武模样,素囊台吉还被斩了,只剩下布囊和一些残兵败将,很容易对付。”
宰赛是很容易,其实眼中不免还是有些轻视,不管怎样,他就感觉这些明国骑兵是花架子,这帮明国人,用银子堆出一支以火器为主的步兵来,骑兵他也想和蒙古人斗?
不仅是蒙古人这么想,谭泰等人其实也是一样的想法。
明国边军是有一些精锐的骑兵,不比女真人和蒙古人差,但那是将领的家丁,十几二十年才练出来的少量的强兵,眼前这支骑兵才练几年,还是商人一手调教出来的,宰赛和谭泰他们都不看好。
后面的车阵开始向前移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边。
眼前这几百辆大车才是最重要的,连宰赛的目光都带出一敬畏。
这就是实力,财富,权力,地位,一切的象征都在眼前这几百辆大车之上。
宰赛喃喃道:“张瀚张东主,他拥有的车辆可能有好几千。”
“总之是能赶上救急吧。”谭泰知道今年的天时还是不好,明年只会更差,他搓了搓手,脸上满是欣慰之色。
眼前这车队从内喀尔喀再抵达科尔沁,后金那边就会派出大量人员赶着马群和牛群来迎接,当然这些货物蒙古各部也会消化掉不少,不过只要有车队日常进来,总能弥补掉辽东那边不的物资缺口。
谭泰不知道,当然也没有人知道,天启二年,天启四年到五年,连续好几年异常恐怖的自然灾害,冰期下农作物的收成几乎是连种子粮都收不上来,辽东和蒙古不少地方的田亩都是绝收了,一石粮食最高卖到二十两,正常的价格也是四两到八两,是大明内镇价格的十倍到二十倍左右。明朝一方的九边粮价也曾经到达二两一石,不过京师到山海关和宁远一线,也包括宣大地区,始终没有出现大规模的粮荒,南方的粮食顺着运河源源不断的送到北方,陕北和山西河南的民变,与其是天灾,倒不如是更为严重的**。
对张瀚来,对眼前的朱大勇和杨泗孙来,草原上的一切也是刚刚开始。
……
“落雪了。”孙敬亭站在张瀚公事房里的窗前,看着漫天飘下来的雪花,喃喃道:“又是这背时天时,这贼老天。”
屋外漫天飞雪,短短时间便是将天地间染成一片雪白,刚到天启元年的十月中旬,宣大地方已经连续下了多场雪,李庄这里下了三场雪,前几日下的雪还没有化尽,早晨天一变,又是一场大雪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