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火势难挡,四处又是植物,更易起火,不多时,连榕树林也着起火来。消防正极力灭火。
通向山顶的路,已经被阻断,小妹妹见车子无法通行,从我的怀里挣脱开,扑通一声跳下了车,摔了一咬,立马爬起来,朝着山顶走,我哪里放心,自然与傅缜豪跟着,何骁大抵也想知道山顶的情况,更是紧跟在我们的身后。
到了山顶,我看到被烧得了原貌的“家常便饭”,瓦片飞得满地都是,泥砖墙也被炸到粉身碎骨。红瓦房子,瞬间成了堆废瓦烂砖,而旁边的房子,虽然也在起火,却还能看出红瓦水砖的模样来,几乎不用想,我就敢肯定,起火点正是“家常便饭。”
我心里的火气,顿时跟那熊熊燃烧的大火一样,恨不能把何骁也给烧了。
何骁这个畜生,人家一家人活得好好的,碍着他什么事了,就为了心中那一点的怀疑,就要了人家的命。
傅缜豪怕我控制不住,会朝着何骁对质,手掌用力包紧我捏得紧紧的小拳头。
小妹妹一路上不放声哭。此刻看到灭了火,却成了废墟的“家常便饭”,又不见父母身影,顿时忍不住了,哇哇大哭,欲要闯过警戒线,直接到里头寻人,却被警察拦下,小妹妹一看就是个聪明,大概也知道自己力不敌高大威猛的警察,作势被劝服,等得警察心生松懈,立马就扑了过去。在警察的手腕处用力咬了一大口。
警察是如何也没有想到明明被自己劝服,且已经往后退的小姑娘,会猛然冲过来咬自己一口,又是吃惊,又是意外。反射性的就招了小妹妹的道,身子微微偏了偏,小妹妹见了空隙,立马就往里钻。
我整颗心都提到了嗓门眼,虽说大火已经扑灭了,可是饱经燃烧的泥土却还是事着灼热,且不说隔壁的火尚未扑灭,若一时碰上了煤气爆炸,光是飞来一片瓦片,也是极有杀伤力的。
所幸的是,小妹妹才往里面在走了两步,就被反应过来的警察拉了回来,在小妹妹的手里吃过亏,警察此刻不敢小看了小妹妹。亲自把她抱起,不管她在自己的身上如何闹腾,就是不肯再放小妹妹下去了,严肃的警告道:“别乱动啊,有警察叔叔救人呢,你坐在我肩膀上,仔细看着,你的家人很快就会被救出来了。”
这话还算中听,小妹妹没再闹了,抱着警察的头,坐在警察的肩膀上,眼睛不断的往里面扫来扫去。
我也关心着里面的情况,却仍分出心来注意何骁,只见何骁此时望着一处,人群中,有一人对着何骁轻轻摇了摇头,何骁的拳头瞬间捏紧,眼底迸射出寒光,那人忙低下头,不敢面对何骁。
看到何骁动怒,我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能让何骁动怒的原因,莫过于他交待下去的事情,没能达到预想的效果,从毫无保留的燃烧程度来看,何骁此举该是奔着杀人灭口来的,若人死绝了,何骁未必还会生怒,何骁会生怒,那么说“家常便饭”的老板夫妻,尚有生还的可能。
我收回了落在何骁身上的视线,不其然间,竟然看到了湛承弼。他尽亩才。
湛承弼显然是匆忙赶来的,发丝凌乱,粘染了汗水,与何骁同样,先在人群里寻找着什么,而后停在一人身上,那人没朝湛承弼走来,只是对着湛承弼摇了摇头,与何骁不同的是,湛承弼并没有露出狠戾之色,而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接收到了。
我心下疑惑,湛承弼与何骁,似乎并非一伙。
下意识的朝何骁看去,何骁已经发现了湛承弼的存在,此时正将湛承弼与陌生男人交流的画面收进眼底。
“妈妈,妈妈。”耳边突然响起小妹妹的惊喜的叫声。
我赶紧把落在何骁与湛承弼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焦急的看着从废墟里挖出来,此时血淋淋的被警察抬出来的老板娘。
小妹妹已经从警察的身上爬下来,跑到被医护人员包围急救的老板娘身边。
何骁和湛承弼几乎同时迈出脚步,直奔老板娘。
我虽然不知道湛承弼的目的如何,总归心里怀疑他不怀好意,而何骁的居心,我已经无需怀疑,见两人朝着老板娘走去,我哪里站得住,快步走了过去,挡在何骁的身前。
老板娘此刻昏迷着,身上除了烧伤,背部还插着一把溅了血的菜刀。
眼色突然一沉,便是逃脱间再如何失了分寸,也不可能让一把菜刀招呼到自己身上去,那把刀会插在老板娘的背上,多半是人为。
经过医护人员的紧急施救,老板娘缓缓的睁开眼睛,却有血自她的眼内流出来,转眼间,耳朵和鼻孔处,亦有血流出,却是止也止不住,施救的医生齐齐摇了摇头,弃了她,带着药箱去救其他的伤者了。
在抢救期中,医生这么摇头,一般只代表一种原因,老板娘这是无法医治。
我眼眶发红,小妹妹比别人聪明,竟然也想到这一层,抓着医生的白袍,跪在地上救着:“医生姐姐,求求你,再试试,我妈妈会好的。”
面对着如此小的孩子,医生也说不出伤人的话,只对小妹妹说道:“你妈妈有话跟你说,你快些听着吧。”
老板娘一直在吐血,嘴巴一张一合的,却实在艰难的说话。
小妹妹无法,只得松开医生的袍子,爬到老板娘的身边,小手不断的擦着老板娘脸上不断涌出的血,哇哇哭着,叫着妈妈。
我听着耳朵,痛在心里,附下身去抱小妹妹,老板娘突然抓住我的手,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张着嘴就要说什么。
何骁和湛承弼竟在这时,齐齐低下身子,竖起耳朵,明显对老板的话很感兴趣。
我无心去想湛承弼图的是什么,但何骁,我不用猜,也能想到,不过是想着能不能从老板的嘴里听到他口中所谓东西的下落。
我还真担心老板娘会说出什么,不管让何骁,还是湛承弼听到,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然而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不管老板娘知道不知道所谓东西的存在,她此刻所说的,却跟那东西没有沾上一星点儿的关系,艰难的喘着气,老板娘拿着失焦的眼睛看我:“绾绾的爸爸,是傅缜豪。”
绾绾是谁,我已经没有空间去想。
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傅缜豪的名字,心里像是缠了一条丝线,不断的勒着我的心脏。
始终抱着一丝侥幸,这个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不过是巧合的遇上了一个与傅缜豪同名同姓的人罢了。
然而我侥幸终究落空,老板娘说那句话后,便不断咳血,过了很久,都气息不稳,断断续续地接着说道:“是……xx……公司,傅……董……独子。”
我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撞冲,双腿发软,跌坐在草地上。
同名同姓的人,多的是,可是xx公司傅董的独子,却只有傅缜豪一个。
老板娘气数已尽,把话说完,便断气了。
小妹妹,不对,我不能叫她小妹妹了,她有名字,叫绾绾。
绾绾用力推着老板娘,又是哭又是叫,然而老板娘却没能给出半点的回应。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弄人,这头绾绾还沉浸在失母的沉痛中,警察又从废墟中抬出一人,赫然就是绾绾那日口中所说的爸爸。
比起老板娘的浑身烧伤来看,老板的身上却是没有一点的烧伤,然而他的身上插着两把菜刀,除此之外,还有数道没菜刀劈过的伤口,这一次,医生没对其做紧急的抢救,因为老板早在抬出来之前,就已经气绝身亡。
两个至亲,死在眼前,小小的绾绾哪里承受得住,不知是吓着了,还是受不住痛失亲人的打击,两眼一黑,便昏倒在我的眼里。
不管是老板,还是老板娘,死因皆是可疑,没有直接送上殡仪馆的车子,而是被搬上了警车,欲要带回去做一份详细的尸检。
我抱着绾绾起身,何骁推开抿着嘴紧跟着我的傅缜豪,与我说道:“小语,走,我们下山去。”
比起不知道如何面对傅缜豪来,我是直接不愿意面对何骁,停下了脚步,看着阴沉着脸的傅缜豪:“我等你的解释。”
傅缜豪还了何骁一份礼,将他从我的身边推开,从我的手里接过绾绾,抱在他的身上,坚定的对我说道:“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
我侧目看了眼绾绾,解释再好,也改变不了他曾与别人生过孩子的事实,不是吗。
回到房间,傅缜豪把紧跟着何骁隔在门口,口气不善的说道:“何先生,请你自重。”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何骁似乎有些失控,大声说着:“你配不上她!”
傅缜豪不屑与何骁废话,直接甩上门,却没有立即进房间来,在外头站了许久,才缓缓的走进来,我趁着这段时间稳了稳了情绪,见傅缜豪进来,问道:“走了?”
问的自然是何骁,傅缜豪现在防着何骁,刚才不进来,自然是等着何骁离开。
傅缜豪点点头,把我带进他怀里,第一次安份的没有动手动脚,纯粹的拥抱:“孩子不是我的,但我大概知道孩子是谁的,她勃子上的吊坠,上面带了个婳字,曾经戴在名林枔的妹妹的身上。”
也就是说孩子的亲生母亲极有可能是林枔的姐姐。
只是,为什么老板娘临死之前,要告诉我,绾绾是傅缜豪的孩子。
比起非亲非故的老板娘,我还是选择了相信傅缜豪。
这个男人,是我打算跟其过一辈子的男人,理应建立在信任之上,不管事非曲折,我在做决论之前,都该听听傅缜豪的解释。
“我爸和林枔的爸爸的交情,就跟我和林枔那般深厚,很小便有口头的约定,待得我和林枔妹妹长大的,他们便做亲家,我原想着,反正都是一起长大的,再一起到老也无事,然而她痴迷于一个游浪歌手,不顾她父母如何劝阻,她都不听,最后还带了一笔钱,跟着那人私奔去了。”末了,傅缜豪似乎还怕我多想,又解释了一句:“她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要说喜欢,我真没有喜欢过。”
傅缜豪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对我撒谎。
不过从她跟人私奔的事情来看,还真是个不懂事的人,傅缜豪向来嫌麻烦,还真受不住那样的女人,若她没有私奔,真跟傅缜豪结婚了,傅缜豪未必愿意跟她住一屋子。
只是……
“这么多年,她连孩子都生了,也没有回过家一次吗?”我又想起林枔的情况,这女儿不懂事,儿子不正常,这做父亲,就别提有多难受了。
傅缜豪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回过一次,那时她大腹便便,眼看快要生了,又说不没空带着孩子,说是把孩子生下来,让我养着。”
我没忍住,被口水呛了一下,得有多狠心的女人,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就考虑着把孩子送人,她又凭什么觉得傅缜豪一个钻石王老五,愿意带个拖油瓶,偏偏还是别人的种。
“你没答应吧。”若是答应了,绾绾也就不会成为“家常便饭”老板的女儿了。
然而傅缜豪却是摇头:“你真猜错了,经历她跟人私奔的事情后,我觉得女人皆是如此,也不相信往后会不会相信爱情,还真动过收养个孩子的心思,可是孩子还未生出来,她再度消失在我们的视线内了。”
这是闹哪样,我忍不住想,这个女人真会折腾。
傅缜豪也没忍住嘲笑:“原来她跟着流浪歌手私奔后,听腻了流浪歌手的歌声,也不再觉得跟着流浪歌手街头献唱很刺激了,很快又被一个摄影爱好者吸引上了,流浪歌手原不愿意让她走,最后管不住她一哭二闹三自杀,把卖唱生涯的钱,及她从家里拿走的那笔钱,原封不动交回了她的手里让她带走,只说了一句若日子过得不好,就回来找他。”
原来那个流浪歌手是这么有情有意的人,想来绾绾应该就是他的种,不如怎地生得如此冰雪聪明,有些算计,却又光明磊落。
“这些,都是她那次回来与我说起来的,摄影师不比流浪歌手贴心,一天到晚只会问她钱,她是不管家,不知油盐贵,摄影师伸手,她便给钱,总算到了一分钱都拿不出手了,那摄影师拍拍屁股直接走了,于是她又回到了流浪歌手的身边,顿顿吃着流浪歌手给她做的饭,如此一起了一年,肚子的孩子也要出生的,她那时回家,最主要的目地,是又迷上了一个男模特,那男模特也是个烧钱的主,她把流浪歌手赚的钱全都贴出去,也满足不了他,只得把主意打到家里来,至于为何突然要走,我们就不知道了,后来听说是那个流浪歌手来过a城,想来应该是他把她接走了。”
被一个女人三翻四次的背叛,那男人却毫无怨言的守着她,我真怀疑她是不是眼瞎了,这么一个好大的男人,旁的人几个辈子也找不着,她偏偏是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非得把青春都浪费在那些渣男的身上。
有句话说得很对,不作死,不会死,虽不知道她如今过得如何,至少能猜到,不是很好就是了。
接下来,傅缜豪给林枔打了个电话,便让我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市区。
绾绾的养父母已经被警察带走,案发现场,也不是我们随便进的,留在这里还得看何骁那张让我彻底憎恨的脸,倒不如回市区。
东西不多,不过一会儿工夫便收拾好了,我拎着东西,傅缜豪则抱着绾绾。
我们刚走到停车场,便看到了何骁,他朝着我走来:“小语,我带你走。”
听到何骁温润的声音,我脑中就闪过山顶的燎原大火,偏偏不能对何骁发作,再也难做出平静无事的样子,一句话也没有回应,越过他,直接上了我的车子。
傅缜豪直接把何骁当作是透明的,把绾绾送进我的怀疑,又替我系上安全带,上了车,直接开车走了。
“那人是湛承弼吧。”傅缜豪突然发问。
我目光朝着车外流转,这才发现除了何骁之外,湛承弼竟然在停车场的角落里。
车子转了个弯,何骁与湛承弼齐齐离开我的视线,我朝着不易看到的山顶看了眼,问傅缜豪:“你说他们是不是都在找着同样的东西。”
“应该是。”傅缜豪看了一眼,问道:“你回去后,也回忆下,你妈妈死前,是否有什么东西是托别人的手转到你手上的,我们不能这么被动下去。”
我摇摇头,她死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在外面,一直以为她在家里睡觉,最后自杀,也完全因为看到唐海和陆似雪搞在一起,才承受不住的,事后,我和小姨一起,把她的东西都移到了我的家里,并没有发发现可疑的东西。
“你说,他们找的到底我是什么东西?”我问着。
傅缜豪冷哼:“少不了,就是害人的东西。”
可不是害人的东西吗,我都亲眼看到不止一人为了那所谓的东西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