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少颜点点头,又将一枚银针插入了舒乐乐的心口处,只听她痛苦地低叫了一声,双手握拳,显然是痛到了极致。
“乐乐,你忍住,一会儿就会好的!”
一丝丝血液,从她的嘴角不断溢出,散发着一股恶臭。
君少颜神情凝重,掏出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戴上,用湿布轻轻替她擦拭干净血液,然后双目注视着她,看她的动静。
“君公子,小姐的毒都排出来了吗?”酸枣儿用钳子将那些染血的布都夹到一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问。
君少颜漠声笑道,“哪里那么容易就排出来了?刚才排出的只是一小部分,乐乐的情况不比贝贝,她肚子里有孩子。”
“那该如何是好?”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隔了一会儿,见舒乐乐的嘴里不再吐血,君少颜又在她的心口处插上了一针。
这次不再有血从嘴里溢出,但她的面色却是忽然之间变得惨白如纸,一丝血线正已看得见的速度,从上往下,逐渐下降。
“成败在此一举了!若毒血能尽数转移到孩子身上去,乐乐就有救了。”
两人都紧张地看着舒乐乐,期待着此举能够成功。
可舒乐乐却忽然醒了,她痛苦地捂着肚子,冷汗直冒,“好疼!我的肚子好疼!”
“小姐!”
“乐乐!”
两声同样焦虑担心的声音,酸枣儿上去握住了她的手,君少颜则关切地道,“乐乐,你再坚持一会儿,千万别乱动!”
遂叫酸枣儿抱着她别动,然后将她身上其它地方的银针都取了下来,独留心尖一枚。
舒乐乐惨叫了一声,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甩开了酸枣儿的手,问道,“我的孩子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事了?小君子,你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
声音凄惶悲凉,她感觉到有什么正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失,那种绝望感,深深地攫住了她所有的思想,让她恐惧得要命。
君少颜也是苦笑一声,柔声安慰,“乐乐,你静下心来,把一切都交给我好吗?”
“可是,我的孩子会有事吗?”
“他现在不是还在你身体里吗?你别急,闭上眼睛先睡一会吧!”手指拂过,君少颜点了她的昏睡穴,不忍让她亲眼目睹接下来的惨状。
酸枣儿哭了,她哽咽着道,“君公子,小姐醒来之后见到孩子没有了,她会崩溃的!”
“哎,孩子已经不能存活了,即便是再怀胎十月,那又能怎样?乐乐她生性豁达,希望她能想明白这一切吧!”
“可是······”酸枣儿还是担心不止,小姐对这孩子的喜爱和期待,她可是都看在眼里的,可眼下,若是连小姐的命也救不了,那还未成形的孩子也一样的没有命在。
只好低下头,低声哀求,“君公子,奴婢求求你,别让小姐太痛苦了,快打下那孩子吧!”
“你掀开她的衣衫瞧一瞧,若是那血线移动到了腹部,便是快了。”
酸枣儿忙将舒乐乐的衣衫掀了一角起来,只见那血线已经下降到了心脏以下,腹部之上,停在那儿一动不动了,而一丝丝黑色血丝,却在腹部蔓延开来,很快就布满了整个腹部。
酸枣儿惊叫一声,“君公子,血线在腹部的上方停止不动了,而且,而且······”
话音未落,君少颜已经转过身冲了过去,也顾不得避嫌,掀起舒乐乐的衣衫,瞧着那变得恐怖狰狞的肚皮,不由倒抽几口凉气,暗道糟了,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血线便是毒素,若不能沉到腹部,便不能被孩子吸收,那些毒血终究会反噬回去,布满她全身。
若是反噬到了心脏之上,舒乐乐的小命,也便没救了。
忙用银针护住她的心脉,然后转身命人带陆小西进来。
而此时此刻,宁逸尘正拼命的往回赶,一丝丝惊惧和担忧,已经让他五内俱焚,无法思想无法呼吸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舒乐乐千万不要有事,只要她没事,就算是要他放弃一切他都愿意。
当他冲入冬雪苑时,老夫人喝住了她,沉静肃穆地道,“逸儿,你给我听着,你是宁家的子孙,也是我东国的希望,你肩上担负着巨大的责任,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而放弃天下,放弃自己,所以,你得坚强,得对得起宁家的列祖列宗,懂吗?”
宁逸尘往前划动的脚步倏然止住,他定定地瞧着老夫人,眼中是一片死寂,“乐乐她,已经走了吗?”
“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君少颜正在救治。”
那就好!宁逸尘绝望的心生出了一线希望,疾步窜进了屋里,抬眼就喊,“乐乐,我回来了!”
“王爷!”酸枣儿哭泣一声,哀哀地道,“小姐她快不行了!”
心,陡然下沉,宁逸尘一步步走过去,瞧着床上那张毫无生气的小脸,只觉满心都是惶恐。
乐乐,不会的,你怎么舍得丢下你的美美小尘尘呢?你答应过他,在你的生命中,只有他才是最重要的!他没允许,你不准离去!
乐乐,你睁开眼,笑一笑,好不好?
宁逸尘在离她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站住,倏然回头,“君少颜,给我一个回答!”
这道声音,显得那么苍白,那么无力,那么的绝望,君少颜心中一凉,道,“她体内的毒血始终停留在腹部之上,无论如何都不往下移,即便是用了陆小西的血液,也依然没起色,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不!你立刻救她!我不准她死!不准!”
“王爷,我已经尽力了!”
特么的时间最残忍的便是听到大夫说已经尽力了!
宁逸尘揪住他的衣襟,命道,“用我的血,救她!快,动手!”
“王爷!”
两声惊呼之后,君少颜摇摇头,“没用的,连陆小西的血都没有用,何况是你的?你的血,根本就进不了她的身体内!”
“不!本王身上流着的是龙血!乃天下最珍贵的血,若本王都救不了她,那本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君少颜,本王以宁王的身份命你,立刻取血救她!”
龙血?这人是急疯了吧?
君少颜冷冷地瞧着他,“不!没用的!王爷你冷静一点,你就算是给再多的血,也进入不了乐乐的身体内!”
“你又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能?”宁逸尘的声音倏然转寒,以要杀人的目光望着他。
“不!对于不可能的事情,我绝不会去做!”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就算是杀了我,我还是不会答应你!”君少颜冷冷地拒绝,眼底,也是一片死寂。
即便是宁逸尘的血有用,那又怎样?在生与死的选择中,君少颜永远选择宁逸尘!
所以,他就算是丢了自己这条命,也绝不会让宁逸尘有半分危险。
宁逸尘冷笑几声,又倏然狂笑几声,步步后退,“好!君少颜,好样的!你不动手,本王自己来!”
他话音一落,长剑已经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那鲜血喷涌而出,源源不断地涌入舒乐乐的体内,而舒乐乐体内的黑血,也或多或少地转移了一些过来。
“王爷——”君少颜和酸枣儿都吓惨了,除了惊叫,便只能呆呆地瞧着他,全身都没有了力气。
外面的老夫人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便知情况不好,立刻疾步走进。
这一看里面的情形,她面色一白,差点当场昏厥。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不肯逆转的发生了!
“逸儿!”老夫人的声音无限凄凉。
完了,一切都完了!宁家完了,东国完了!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乐乐,原来你不是他的福祉,你是他的磨难啊!
她步履踉跄地走过去,老泪纵横,“逸儿,你怎么那么傻啊?你知道你这个举动会有什么后果吗?你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你辜负了你娘对你的期望啊!”
宁逸尘倏然停手,仿佛卸下了肩上很沉重的一个负担一般,动人一笑,“奶奶,我明白我最想要的是什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乐乐离我而去,如果她注定要离开这个世界,那就让我一直陪着她!”
“你——”老夫人伤心绝望之余,只觉什么希望都没有了,她双目一闭,终于昏迷了过去。
宁逸尘下令,“将老夫人抬回暖香坞,请太医救治!”
此时,正好老夫人叫人请的太医到了,便随她去了暖香坞。
冬雪苑里却是乌云惨淡,所有的人俱是满脸的哀戚。
宁逸尘手上的伤口已经止了血,被包扎好,舒乐乐却半点没有好的迹象,她腹部之上的血线,依然停留在那里不动。
君少颜叹息,“王爷,你这是何苦呢?乐乐已经这样了,你现在又——”
“我还有多长的时间?”
“不知道!”君少颜没好气地回答他。
不过,他心底却是很为奇怪,当初那死囚犯是换血之后很快就死了,可宁逸尘现在,却是好好的还站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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