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沐灵兮微微一愣,面上露出了一丝喜色,她正欲再次向宁逸尘两人求情,却见两道人影一闪,宁逸尘和舒鸣宣已经消失不见了。
屋内,舒乐乐盈盈而笑,“小尘尘,哥,你们都回来啦!”
“嗯!早就回来了,你没事就好!”舒鸣宣松了一口气。
可是,当他眼角的余光瞟向宁逸尘时,他的心又悬了起来。
只见宁逸尘满脸复杂地瞧着舒乐乐,一言不发,眼眸中,是一片深邃得不能再深邃的神色。
这样的宁逸尘,陌生,且令人不寒而栗。
舒鸣宣叹息一声,拍了拍舒乐乐的小脸,自觉地走了出去,并掩上了门。
被舒鸣宣意味深长一拍,舒乐乐自然就明白了其中蕴含的深意。
她小嘴一瘪,露出个柔弱的笑容,“小尘尘,你回来了怎么不陪在我身边?”
软软的语气,苍白的小脸,再加上她刻意让宁逸尘瞧到的,衣襟上的血迹,都无一不在刺激着宁逸尘的心,让他心疼之余,将恼怒全部抛开,不由自主就走了过去。
“这血是怎么回事?”声音略哑,透着愤怒。
“小尘尘!”舒乐乐顺势滚进他怀里,攀着他的脖子,小嘴撇了撇,挤出几滴眼泪。
“刚才吐血,我也吓坏了,可小君子说是恶血堵了我的心脉,所以才会昏迷,现在血吐出来,我就没事了。”
“那你现在感觉怎样了?”宁逸尘拥着她,愤怒敛去,换上了温柔。
“现在没事了,只是有点无力!”这话倒是真的,舒乐乐昏迷了那么久,又吐了血,体虚得厉害。
她赖在宁逸尘的怀里,懒懒的不想动。
“想吃点什么?”宁逸尘勾唇,微微地笑。
“烤鱼、烧鸡……我什么都想吃!”
“馋猫!”宠溺地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宁逸尘扬声唤人忙去准备。
院中的人都忐忑难安的等着呢,听到宁逸尘那愉悦的声音,和话中隐含的深情,不由都相视一看,笑了。
此时,襄阳王沐声却领着人,匆匆赶来。
他疾声道,“冷太医到了,快领他去给宁王妃瞧病!”
――敢情他一直不露面,是请名医去了!
舒鸣宣忙抱拳笑道,“王爷,舍妹已经无碍了,劳烦王爷操心,小侄在这里先谢过了。”
“她醒了?”沐声似是松了好大一口气,转身对那冷太医报歉一笑,“冷大人,让你白跑了一趟。”
“无妨,老夫离京这么些年,今日也算是见着故人了!”那冷太医须发皆白,不过精神抖擞,倒是一点不显老。
他望了舒鸣宣一眼,又道,“贤侄,当年老夫与你父亲可是莫逆之交呢!”
舒鸣宣一凛,脑海中迅速窜出一个名字,忙深深一拜,“冷伯父,小侄见礼了!”
“哈哈,无需多礼,一别这么多年,贤侄已经长成泱泱君子了,好!实在是好啊!”
“让伯父见笑了。”舒鸣宣面色微赧,道,“待舍妹乐乐身体大安后,一定携她登门拜访。”
一旁的君少颜心中一动,抱拳笑道,“晚生君少颜拜见老前辈,乐乐现在虽然苏醒了,可身子有点虚,老前辈不如前去瞧瞧。”
“好!老夫去看看。”
沐声便前头引路,带着众人进屋。
君少颜悄悄问舒鸣宣,“他就是传说中的东国第一医冷秋桓?”
“正是他!十几年前他告老还乡,没想到原来是住在这里。”
敲了门之后,宁逸尘沉声道,“进来吧!”
他依然抱着舒乐乐,手抚着她的秀发,淡淡笑着陪她说话。
待人进来,他头也不抬地道,“先放在那儿吧,退下!”
――我们的宁王爷,你要不要这么酷哦,也不瞧清楚就发号施令,会得罪人的。
果然,沐声神情一僵,不自然地笑了,“宁王爷,老夫请了冷太医来瞧瞧王妃。”
“不用了!”宁逸尘漠漠地划了他一眼,身子却未动,“襄阳王还是抽时间多管管令千金吧。”
呃,这个――
君少颜嘴角抽了抽,上前两步,笑道,“王爷,冷太医乃天下第一医,还是让他瞧瞧吧。”说完,眨了眨眼,意味深长一笑。
宁逸尘这才微微侧了身子,请冷太医看诊。
良久之后,冷太医神色肃然地道,“不过是因为怀孕,体质有些虚而已,以后注意休息和饮食,应当无碍。”
他这番话一说出口,屋内的好几个人都放下了心,但宁逸尘分明看见了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凝重,不由心往下沉,握着舒乐乐的手,也加重了力度。
舒乐乐抽了口冷气,瞧他一眼,“王爷,还不快谢谢人家冷太医和襄阳王爷!”
宁逸尘回神,神情中有了几分敬仰,他微微一笑,“冷大人,小王有事要请教,请借一步说话!”
遂有意无意地看了君少颜一眼,然后转身出屋。
偏厅里,宁逸尘抱拳,恭谨地道,“冷大人,早就听闻你的医术天下无双,今日晚辈想听大人直言,乐乐到底还有没有救?”
“你都已经知道了?”
宁逸尘指着君少颜,点头道,“嗯,晚辈的这位好友也是学医的,所以,晚辈想请大人明示!”
“哎!”冷太医重重叹息一声,良久才抚须而道,“乐乐这毒,老夫在十几年前曾经见过,它来自西域,中毒者往往在最初没有任何的感觉,但当有感觉的时候,却已经晚了。而且,这毒有个最大的特点,它不能直接作用于人的身上,必须要先下到牲畜的身上,然后再通过接触来达到传染的目的。”
世间还有此等诡异的毒?君少颜不由变了面色,谦逊地请教道,“还请大人明示,此毒可有解药?应该如何解?”
可冷太医却沉吟了片刻,才叹道,“此毒没有解药,唯一的办法便是一命换一命!”
“什么意思?”
“若是正常人,只需找个健康的人,换了他的血便是,可乐乐现在怀孕了,又体质太过虚弱,此法却是不能用。”
“那该如何做?”宁逸尘的心已经沉到了底点,哑着嗓音,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
“能救她的,只有她腹中的孩子!”
冷太医道出这一句后,硬着心肠,把真相全部都道了出来,“乐乐腹中的孩子实际上已等同于没有了生命,她体内的毒,有一大部分都被孩子吸收了,这也是她还能支撑到今天的原因,哎,这也算是她不幸中的大幸吧,不过,那孩子却是不能要了,而且,即使解了毒,乐乐将来恐怕也不能再怀孕。”
“此话当真?”宁逸尘不可置信地瞧着他,又看了看君少颜,见两人都无言地低下头叹息,心中那种毁天灭地的感觉,瞬间就席卷了他。
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犹如晴天霹雳,击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过,宁逸尘到底还是异于常人,在伤心痛苦了一阵之后,咬着牙,逼出一句,“只要乐乐没事,就算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
“嗯,待乐乐的身体再好些,用银针将毒素尽数引到孩子的身上,再把孩子打下来,她就应该没事了。”冷太医说完这一切,也是满脸悲戚,无限唏嘘。
这件事,换到谁的身上都会承受不了,宁逸尘能做到如此淡定,已属不易,他只能祈祷舒乐乐将来机缘巧合,能再次怀孕。
冷太医告辞离去以后,宁逸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沉默了大半天才出了门,他叫来青稞,眸色一寒,命道,“准备行装,明日回京。”
青稞微愣,“爷?王妃的身体——”不是还需要休养吗?这一路颠簸,如何受得了?
听他这一提醒,舒乐乐苍白的小脸便在眼前倏然划过,他迟疑了一下,道,“那就再等两日吧!”
正好还有些事情要办!
他进屋去瞧舒乐乐时,舒鸣宣正陪在她身边,端着碗喂她喝汤。
“我来吧!”宁逸尘温柔一笑,看向舒乐乐的眼神充满了无限温情。
“嗯!”舒鸣宣把碗递给他,起身,“我们先出去了,有事叫我们。”
一口温热的鸡汤喂进舒乐乐的小嘴里,她一口吞下,调皮地眨了眨眼,“小尘尘,我天天这么能吃,会不会变成大胖子啊?”
“不会,最多是变成小胖子!”
“那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傻瓜!这个问题很没水准的,你家相公是那种人吗?”
“可是,可是——”舒乐乐吞了口唾沫,她家相公实在是太美了,美到她没安全感啊!她得来剂猛药,彻底套牢了他才是。
遂垂了头,幽幽地道,“刚才昏迷时,我做了个好可怕的梦,梦见小尘尘你抱着柳小三,不要我和孩子了。”
这个梦——倒确实是做对了一半!宁逸尘神情微变,笑道,“梦里的事情岂是能当真的?乐乐,你和孩子都是我的宝贝,没有你们,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在那一刻,宁逸尘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即将要失去孩子的事实,折磨着他,而舒乐乐到底能不能解了所有的毒素,也尚是未知。
他拥住了舒乐乐,似是安慰她,又似在安慰自己,“乐乐,执子之手与之偕老,我们一定会走到那一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