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
江扶月勾唇,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他轻咳一声:“我跟厉辰不对付。”
“猜到了。”
楚青珩微怔,半晌:“……你很厉害,能让他吃瘪。”
“这就叫厉害了?”
“……”你还能让我吃瘪。
江扶月开门见山:“说你的目的,找我做什么。”
“谈合作。”
“合作什么?对付厉辰?”
楚青珩没说话,等于默认。
这让江扶月想起当初的易辞,因为她收拾了凌轩就主动找上门来,要跟她做朋友。
她突然开口——
“你跟厉辰有血海深仇?”
“……那倒不至于。”
“他抢了你女朋友?”
“怎么可能!”楚青珩受惊地瞪大眼,“我没有女朋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补后面这一句。
江扶月:“既然没有深仇大恨,那你对付他干嘛?明大是后宫?需要你们天天勾心斗角?还拉帮结派、抱团针对?”
楚青珩傻眼。
江扶月又问:“你高考多少分进来的?拿过哪些奖?”
“啊?”
“啊什么啊?问你就答。”
“……150。”
“我问你总分,不是单科。”
“就、就是总分。”楚青珩脸上火辣辣。
江扶月:“……”
“奖项呢?”
“……扶贫捐赠第一名算不算?”
江扶月嘴角一抽:“不砸钱的那种。”
“……消消乐全区排名第五?”
本来他想说LOL(英雄联盟)的,不过他装备大全套,都是砸钱买的,好像不太符合。
江扶月:“……”
“没了?”
“没了。你问这个干嘛?”他有点懵,节奏全被打乱了。
如果他足够警惕就应该察觉这已经不是节奏的问题,而是被江扶月牵着鼻子走了。
“楚同学,”她嗓音骤沉,表情也霍然严肃,“你的人生追求是什么?你能给这个社会带来什么影响?能为我们国家做出什么贡献?”
楚青珩:“?”
“你会因为无所事事而愧疚吗?混吃等死是你的标签吗?你会因此感到尴尬吗?”
楚青珩:“?”
“为什么不说话?我这样问你会抗拒吗?”
“……”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再问你了吗?”
“……”
“想清楚怎么回答再找我。”
说完,丢下已然懵圈的楚青珩扬长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双眸才重新聚光,好像又活过来。
他是谁?
他在哪儿?
他想干什么来着?
“楚少——”有个小跟班走过来,见他脸色不好,目露关切:“你怎么了?没事吧?”
楚青珩:“现在几点?”
“啊?上、上午十点半。”小跟班看了眼他手腕上的“绿水鬼”,这不是有表吗?
“你高考多少分?”
小跟班:“哈?”
“哈什么哈?问你就说!”
“……300。”
楚青珩:“?”居然比他多一倍?!
“楚少?”
“别说了,我想静静。”
“?”
“也别问我静静是谁……”
说完,转身离开。
悲伤的背影渐行渐远。
小跟班一脸大写的问号:“撞邪了?”
不,他只是撞到江扶月了。
……
新的一周,新的开始。
厉辰不再逃课,连带梁竞洲、顾淮予、程敛几个都安分不少。
“月姐,我发现梁竞洲老看你。”岑乔乔小声告状,“你看你看,他又朝这边望过来了!”
江扶月侧头,恰好把他抓个正着。
梁竞洲:“!”草,汗毛竖起来了。
他逃也似的避开江扶月的目光。
“老梁,你干什么?做贼呢?头快埋到桌子里去了……”
“正好!你帮我挡挡……”说着,扯过顾淮予的衣服,往他后面躲。
“擦!你别拽我啊!”
“别动,江扶月在往这边看!”
顾淮予:“?”
他下意识朝那个方向望去,下一秒,陷入了和梁竞洲同样的尴尬中。
躲都躲不及。
岑乔乔忍不住笑出声:“嘻嘻,两个怂蛋。”
江扶月收回目光,继续听课。
她发现明大师资确实不怎么样,除了之前的王克全还有点水平,其他老师当真一言难尽。
反正她听了这么多堂课,没有一个能让她眼前一亮。
学生摸鱼,老师水,再好的学校也会完蛋。
之前萧山就多次提过师资问题,但都没有亲身体会来得直观震撼。
没有好师资,就很难出科研成绩;没有科研成绩,那学校排名就上不去;学校排名差了,名声就不好;名声一毁,就不可能有好的生源,也无法吸引优秀的教资。
如此恶性循环,越来越糟。
这种情况只有等小六那边新实验楼建好,各领域研究专家成功入驻后,才能从根本上得到改善。
可短时间内,却无法实现。
难道只能干等?
中间空出来的这段时间什么都不做?
江扶月陷入沉思。
叮——
下课铃响。
老师第一时间端起水杯,出了教室。
走得那叫一个干脆。
但班里学生不能走,因为接下来还有两节课。
霍繁锦:“有没有人去洗手间?一起啊!”
岑乔乔摇头:“我去小超市买水。”
江扶月也不去。
柳丝思:“我跟你一起。”
“还是老公最好~”
柳丝思一僵。
岑乔乔瞬间恶寒,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你能不能正常点?”
霍繁锦丢下一声轻哼,直接挽着柳丝思走了。
啊,老公的手臂有肌肉!好有安全感哦!
柳丝思:“……”能、不乱摸吗?
谢定渊送的水杯摔了,“事发现场”的照片还在岑乔乔手机里存着,江扶月又重新买了一个,也是黄蓝相间,浓墨重彩,却无半分前者的神韵,甚至连形似都很勉强。
不过买都买了,价格还不便宜,只能将就用。
她拿着水杯,出去走廊。
每层楼尽头都有一个开水房,专供学生日常饮用。
等她接完水,回到教室,岑乔乔已经坐在位子上咔嚓咔嚓嚼着薯片。
没一会儿,上洗手间的霍繁锦和柳丝思也回来了。
上课铃适时响起,江扶月从抽屉里拿书,冷不防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她动作一顿。
“肯定摸到了!”梁竞洲双眼放光。
顾淮予眉心一跳:“你放了什么?”
“嘿嘿……秘密。”
岑乔乔最先发现江扶月不对劲。
只见她整个身体僵住,手放在桌洞里保持不动,半晌都没拿出来。
“月姐,你怎么了?”
“听我说,你们几个站起来,退远点。”
“现、现在?”岑乔乔目露惊怔,“可是已经上课了……”
“听话!”
岑乔乔心跳一滞:“……哦!”
她立马弹起来,不忘拉上一头雾水的霍繁锦和不明所以的柳丝思。
“小乔乔,你干嘛呀?”霍繁锦被迫退开后,不由惊道。
柳丝思同样投以询问的目光。
“月、月姐让我这么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两人同时朝江扶月望去。
四周吃瓜群众也一秒上线。
“啥情况?”
“她们怎么都站起来了?”
“月姐在干嘛?”
“卧槽——”
在这一声巨大的嘶吼中,只见江扶月猛地从桌洞收回手,飞快起身,一条东西也随之出现在众人眼前,弯弯曲曲,软软唧唧。
“蛇啊——”
顿时,整个班级犹如同地震一样,尖叫声此起彼伏。
“教室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爬进来的吗?”
“太恐怖了!”
“月姐被咬到没有?”
“我我我马上打120……”
“咦?等一下!”
“还等什么?再等出人命了都!”
“不是……你自己看吧。”
“嗯?”
有些胆小的鼓足勇气望过去,好家伙,江扶月正拎着那条蛇花式乱甩。
也不丢开,就这么攥在手里。
“她她她……在玩蛇吗?”
“蛇:我好惨!救命!”
“她不怕吗?光看着我就腿软了。”
“请问还有什么是我月姐不会的?答对有奖!”
“抖小叽叽?”
“……”
江扶月拎着那玩意儿,径直朝梁竞洲走去。
所到之处,众人让道。
“好玩吗?”她站定,微微一笑。
梁竞洲两眼发懵。
下一秒,不等他反应过来,江扶月已经把蛇塞进他后领口。
“嘶——”梁竞洲登时坐直,倒也不慌不乱。
毕竟,蛇是假的,路边小摊上五块钱一条的玩具而已。
所以,他也没急着捞出来,面对江扶月的质问,笑嘻嘻点头:“还行,可惜没吓住你。”
“没关系,”江扶月勾唇,“吓不住我,吓住你也挺好。”
“嗤——吓我?”梁竞洲好像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就凭一条假蛇?”
“你确定它是假的吗?”
“不是假的,难道还能是真的?笑话!”
“没准儿呢?”
梁竞洲第一反应是“这人在开什么国际玩笑”,第二反应是“开玩笑的人不是别人,是江扶月”,然后,心猛然一沉。
恰好这时,后背传来蠕动的触感——
冰凉,湿润,还有点痒。
他瞬间僵在原地,如遭雷劈。
顾淮予离得最近,听罢,出于本能地起身,退后,避开。
整套下来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等大脑反应过来,动作已经完成。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嗯,有点尴尬。
厉辰跟顾淮予几乎同步动作,又同时完成,最后脸上浮现出同样的不自然。
饶是淡定如程敛,也即刻起身远离。
梁竞洲:“?”
原本四个人坐一排,如今座位上只剩他一个。
如果要配BGM,那一定是:小白菜,地里黄,没了娘。
最最关键的是——
蛇还在他衣服里兜着啊!
那种冰冷蠕动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后颈拔凉,想动不敢动,想叫叫不出。
万一咬他怎么办?
万一直接从皮肤撕个口子钻进去?
万一……
想到这些,再结合平时惊悚电影里看过的某些画面,梁竞洲瞳孔震颤,快哭了。
“老、老顾?”
顾淮予飞快扭头,不看他:“别叫我,我也怕!”
“……老程?”
程敛:“我打电话通知保安了,很快就到。”
梁竞洲抱着最后的希望看向厉辰。
谁知这家伙居然……跑了?!
梁竞洲绝望到枯萎。
突然,他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江扶月,双眸重新燃起希望。
“月、月姐……”可怜巴巴。
“我像以德报怨的人吗?”她笑。
梁竞洲冒着冷汗,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你是女神,心地善良,体贴周到……”
“当我是圣母玛利亚?”
“没……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不是圣母……”这话好像也不对。
“总之,我求你了,赶紧把我衣服里这玩意儿给弄出来吧!要死了!”
江扶月双手负在身后,一字一顿:“凭什么?”
梁竞洲快急死了:“凭……凭……我长得帅!对,你忍心看帅哥被蛇咬吗?”
“忍心啊。”
“……”操!
“唉哟!咬了咬了!”梁竞洲惊跳起来,面色惨白。
他缠到江扶月面前,想伸手又不敢伸手,最后只能绕着她左右打转,像条哈巴狗:“你赶紧给我弄出来啊!我被咬死了!”
江扶月居高临下,不为所动:“求我。”
“求你,我求你,一百万个求你。赶紧的吧……妈呀!又咬了!”
“以后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往后你是大爷,我是孙子!总之,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衣服撩起来。”
梁竞洲想也不想,立马照做。
衣服撩上来的瞬间,立马有东西掉出来。
就是那条蛇!
等等——
梁竞洲还来不及松口气,又猛地瞪大眼:“这不是我买的那条吗?”
江扶月勾唇。
“草——你讹我?!”梁竞洲难以置信,看看玩具蛇,又看看江扶月。
活脱脱被夺走清白的黄花大闺女一枚。
而江扶月就是那个负心汉!
“讹你什么?我有说蛇一定是真的吗?”
“你——”梁竞洲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江扶月红唇轻扬,缓缓吐出三个字:“小、蠢、蛋。”
梁竞洲气得头顶冒烟,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看了眼地上弯弯曲曲的假蛇,突然——
“不对啊,我刚才明明感觉被什么东西咬到。”
江扶月弯腰捡起地上的玩具蛇,捉住蛇头,举到他面前,上面赫然插着一根……牙签?
所以刚才扎在他身上的,是这玩意儿?
梁竞洲:“你弄的?”
“刺激吗?”
梁竞洲表情郁闷:“……”不想说话。
江扶月:“别忘了你刚才答应过什么。”
往后你是大爷,我是孙子……总之,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能反悔吗?”
“当然可以……”
梁竞洲还来不及高兴,便又听她说:“下次就是真蛇了,我仁慈点,眼镜蛇、竹叶青这类就算了,可食用的那种菜花蛇怎么样?又大条,又花哨,关键牙齿没毒,咬多少口都死不了。”
梁竞洲菊花一紧!
“不不不,大丈夫怎么能出尔反尔?你放心,我认账的。”
为了强调自己说的是真话,他还点了点头,重复:“嗯,我认账!”
江扶月笑了,伸手拍拍他脸颊,跟哄狗一样:“那就好。”
梁竞洲:“……”我忍!
“咳!”顾淮予轻咳一声,坐回去。
不咸不淡地开口:“恭喜你啊,老梁,多了一爷爷。”
江扶月:“你俩同辈,那你是不是也该算我孙子辈?”
顾淮予:“……”还真敢想!
然后她又将目光落到程敛身上,莞尔一笑:“还有你。”
“……”程敛很少有这么无语的时候。
不一会儿,溜走的厉辰应该是收到风声,警报解除,又大摇大摆折返回来。
他在萧山那儿立了军令状,逃课是万万不能的。
“你还有脸回来?!”梁竞洲伸手就去掐他脖子。
厉辰灵活避开,抻了抻衣领:“发什么疯?没被真蛇咬,皮痒是吧?”
“你个叛徒!怂蛋!逃兵!不配当我兄弟!”
“哟,这是吃枪子儿了?说个话噼里啪啦,要打死人。”
顾淮予:“枪子儿吃没吃我不知道,但爷爷倒是多了一个。”
“谁?”
“江扶月。”
厉辰嘴角猛抽,四大继承者,阵亡数+1。
惨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