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有多爱宫泽阳,现在就有多痛苦。
苏子悦转过身,冷眼看着苏依歌,第一次觉得感谢苏依歌对她做的一切。
如果不是她刚回国的时候,苏依歌要给她下『药』陷害她,她就不可能和秦慕沉有交集。
她很难想象,如果她没有遇到秦慕沉,会变成什么样的。
如果不是苏依歌对宫泽阳执念太深,如果最终和宫泽阳在一起的是她,那么今天苏依歌所随的一切,就极有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心里的感觉有些复杂。
“你想太多了,这世上有很多值得高兴的事,我还没有那么低级,不至于因为看见别人的悲惨,会觉得开心,我又不是你。”
苏子悦冷静的说着话,还不忘挖苦苏依歌。
苏依歌满脸木然的看向苏子悦,麻木的流着泪,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丝生机。
苏子悦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气『色』不是很好。
可是一双眼睛却是漂亮明亮的,身上的衣服还是秦慕沉在j国给她挑的,艳丽的红『色』,利落的剪裁,整个人看起来健康明亮。
苏依歌突然觉得羡慕。
二十多年来,她嫉妒过苏子悦,恨过苏子悦,这是第一次,觉得羡慕。
像个普通而又善良的人那样,只是觉得羡慕,竟然不再嫉妒了。
“苏子悦,我以前真的很嫉妒你。”苏依歌的声音很沙哑。
苏子悦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她还没给秦慕沉打电话。
冷不防的听见苏依歌说这么一句话,她只是皱了皱眉,也不说话。
“我的孩子不是宫泽阳的,之前他不知道想讨好谁,就把我送到了别的男人床上,现在他是想办法除掉这个孩子,怕留下我给他戴绿帽子的污名,又想毁了我的名声,让他自己好清清白白的和我离婚……”
苏依歌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在此之前,苏子悦做梦都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她会和苏依歌平静的待在一起……聊天。
苏依歌脸上的刻薄和恨意都消失了,有的只是绝望和疲惫。
“那几个男人就在外面,你想怎么处置随你,我还有事要忙。”苏子悦环抱着双臂,一点也不想听她说这些事,她不耐的频繁的抬头看向四周。
苏依歌感觉出她的不耐,居然对她笑了一下:“嗯,你先走吧,我想去洗个脸再出去。”
苏子悦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不会是因为她救了苏依歌,所以苏依歌就不针对她了?
毕竟,按照苏依歌以往的『性』子,这种时候,她应该说“谁稀罕你来救,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类似的不讲道理又不讲道理的话才对啊。
苏子悦懒得多想,转身就出去了。
她一出去,南川就问她:“那个女人呢?”
他还不知道,苏子悦救的那个女人就是苏依歌。
“她说洗把脸就出来。”苏子悦没什么兴致的靠在门边。
南川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太太,你真的确定她是洗脸,不是想不开?”
苏子悦心底猛的一沉,她想到出来之前苏依歌对她笑的那一下,转身又冲了进去。
“宫泽阳,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啪!”
苏子悦进去就听见这句话,抬头就看见苏依歌把手电话摔了出去。
她打的是酒店座机。
然后,她就朝窗边跑去。
苏子悦恨恨的抿着唇,一边朝她跑去一边喊:“你是三岁小孩吗,你以为人死了会变成鬼?放屁,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苏子悦,你别过来!”苏依歌已经跑到窗边,双手紧紧的攀附着窗沿,只要稍微纵身,就能跳出去。
苏子悦停下来,看着她:“他们又没有对你怎么样,你有什么好跳楼的!”
“可是我活着没有什么意义了,我的人生全毁了,我以前看不起你,觉得你不管得到什么东西,都是不配的,可你现在过得比我还好,你有好朋友,你有爱你的爸爸,你有疼你的男人……你什么都有,而我呢?这二十几年费尽心机,却活得像个笑话一样,我一无所有!”
苏依歌的声音破碎而凄厉,苏子悦差点也觉得,苏依歌活成这样子,去死了也无所谓。
可是,苏依歌知道,真正寻死的人,是不会和她说这么多的。
苏依歌,其实是有人拉她一把。
“瞎说什么,你至少有孩子啊,他的父亲不是宫泽阳,他还没有出生,他以后会有崭新的人生,他会变成一个好人,不会像宫泽阳那样,而且你也不是一无所有,你年轻漂亮,你有学历,有能力,你以后会遇到比宫泽阳更好的男人,你的人生还有无限可能,为了那么一个人渣去死,不值得!”
苏子悦因为紧张,语速很快。
她小心的看着苏依歌,就怕她一个闪神,苏依歌就跳下去了。
苏依歌望着苏子悦,半晌才说:“人生真的还有无限可能吗?”
“当然有,你看,我当年被你陷害得那么惨,我现在不照样过得好好的么?你要是不想生这个孩子,你也可以不生啊,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你能阻碍你去过得更好,只要你想,你就能过得更好!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你相信我!”
苏子悦觉得,她这一生所会说的劝人的话,都在今天说光了。
她的话,对苏依歌还是有用的。
苏依歌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但很快又寂灭。
苏子悦急了:“你知道吗?两年前,秦慕沉和顾含烟订婚,我的孩子没有了,那时候我也觉得天都要塌了,觉得活下去没有意义,可我现在不是也挺过来了吗?”
苏依歌闻言,唇角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口。
她垂下眸子,似乎是想了一会儿,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般,突然朝苏子悦走了过去。
她问苏子悦:“我暂时无处可去,你可以先收留我一晚吗?”
苏子悦犹豫了一下,点头:“可以。”
她可以让苏依歌住在她的公寓。
“谢谢。”
苏依歌牵起唇角,笑得牵强。
她还不能死,宫泽阳欠她的,要还。
她欠了别人的,也要还。
没有人能一直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