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苍涟侧过脸,注视着被子包裹着的小人,皱巴巴的皮肤上还有些许血渍,他丝毫不嫌弃,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虽然小人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不知怎么的,他情不自禁地被这个小丑娃吸引,怎么看都觉得不够,越看还越喜欢。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嘴角上扬,脸上的温柔足以融化掉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若是江妙妙在场,定要惊呼,这神奇的父性光辉啊……
一声声巨大的雷响在空中响起,小宝却毫不受影响,依然睡得香甜,小嘴角还微微上扬着。
月苍涟忍不住笑了起来,声线温柔中带着一丝哑音:“细细一看,确实像他母亲,漫天雷声中还能睡得如此熟。”
朱雀一顿,突然想起雷劫还没有过。
“糟糕,忘记云烨前辈了,尊上,朱雀去看看。”
殿宇的上空,金色的雷电汇聚到一点,一颗巨大的电球不顾一切地劈向云烨,整个世界都照得一片白茫茫。
雷电之中,老者盘腿端坐,周身电弧游走,他岿然不动,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老者四肢微微抽搐,眉须不仅烤焦了,上面还沾了几滴血迹。
密密麻麻的雷电如银链,不断坠落,一道接着一道,雷龙游走,电蛇攒簇,光芒交织,形成一幅壮观而又恐怖的景象。
天道暴怒,似乎在为云烨顶替原本属于小魔尊的天劫而大发雷霆。
虚空之中,云烨的身影依然坚韧不拔,他像一座的山峰,毫不动摇。
这一刻,所有目睹这场天劫的人们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
天道向来被认为是仁慈的,即使是雷劫也常常给予生灵一线生机,然而今日的情景却是前所未有的残酷。天道似乎下了狠心。
月之海谁能有如此大本事惹天道震怒?那只能非月苍涟莫属呀。
众宗门长老怔怔看着恐怖的天劫,内心惶恐不安,魔尊又变强了,只怕届时他又会卷土重来,搅得仙门鸡犬不宁。
沉闷的雷声隆隆,一道巨大的电柱划破天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向云烨,云烨闭目凝神,气海里滔天的灵力涌出,在其周身结成护盾。
“轰──”
随着一声巨响,电柱与护盾相撞,释放出可怕的能量波动。
强烈的气旋光波向四周蔓延,大地震颤,仿佛要被这股力量撕裂开来。
土地在余波的冲击下焦黑,若非月宫中布置了强大的阵法,恐怕也早已坍塌成一片废墟。
不知道多久,天威终于逐渐平息了,天空重新恢复了宁静,乌云渐渐散去,露出了点点寒星。
朱雀急匆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他的眼神一凝,眸中涌现一丝水光。
“云烨前辈!”
他高喊一声。
云烨的眼皮微微掀开,嘴角溢出一缕血水,声音有些虚弱,“救我,老夫还能抢救下……”
话音刚落,云烨头一歪,整个身子倒栽在地上,双腿还保持着交叠状态。
“我滴个乖乖!这天劫往死里劈呀。”
遥远的峰顶上,年松如等一众仙门长老宗主聚集在一起,紧盯着月之海上方的天劫之景。他们的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丝丝的忧虑和幸灾乐祸。
“魔头刚刚经历雷劫,此时定虚弱不堪,咱们不如趁此机会一举歼灭月之海?”烈阳宗宗主傅影鹤忽然开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空气中一片安静,竟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提议。
傅影鹤感到一丝尴尬,不过他并未放弃,“你们说话呀,若是咱们几个宗门联手,胜算很大。”
然而,众人的表情却显得犹豫和踌躇,天擎宗宗主脸上浮起客套的笑容,“此事甚大需要从长计议。”
“对对对,需要从长计议。”众人纷纷附和着,仿佛达成了共识。
月苍涟能扛过如此天劫,难保他没有后手,万一众人围剿月之海,却没能杀掉他,岂不是惹下大祸?
众人都是人精,并不想趟浑水。
傅影鹤面色瞬间黑沉下来,“今日这阵仗你们也看到了,等魔头恢复过来,只怕更难对付。”
他视线一瞥,正好看到年松如正在抠手,“年宗主,你倒是说句话呀。”
年松如眼皮微微一提,装傻道:“哦,这个大伙说得对,从长计议,傅宗主,你太心急了,修行之人怎么能如此急躁。”
“你!”
傅影鹤的脸色更加难看,不过他也认清了众人的态度,只能暂时压下心头的不满。
……
于此同时,雪原秘境里,江妙妙似乎有所感应一般猛地睁开眼。
她在雪原秘境待了多久了?
入目是裹挟着冰晶的洞壁,每过一天,江妙妙就会在洞壁上刻一笔,密密麻麻的刻痕映照着岁月的流转。
她一眼看去,心中便有了结果。
三万三千二百一十五道……
原来她在原雪已经待了九十一年。
也就是说外界已经过了三个月,她的孩子出生了?
是男孩还是女孩?
月苍涟好不好?生产过程顺利吗?
他一定很疼,据说分娩的痛就像同时断掉八根肋骨一样。
只可惜她没能陪在他身边……
江妙妙闭了闭眼睛,一股思念虚空孤独绝望的情绪笼罩着她,一旦停下修炼,她便会陷入无尽的寂冥之中,胡思乱想,难以自持。
她站起身,缓缓走到一处崖壁前,眺望着远处茫茫的雪海。
月光混沌乌沉,黑夜是如此静谧,整个天地间仿佛就剩下她自己。
“……浮生恰似冰底水,日夜东流人不知。”
江妙妙低语呢喃,蓦地一股暴躁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手一挥,远方一座雪山开始塌陷。
随着雪山的塌陷,一道金色的光芒闪烁,划破了黑暗。
江妙妙目光紧紧锁定那道光芒。
“那是什么?”
她纵身跃下,径直飞向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