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了?还能有谁!小妹,大哥来看你了。”
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季瑜浑身的力气瞬间像是被抽离了一般,跌坐在椅子里。脸上的表情也全凭一股子恨劲硬撑着。
“是大少爷来了。”阿秀慌慌张张的跑进屋,声音越来越低,满脸的畏惧。
“哎呀,不错。小妹呀,宫酥坊被你精心照顾这些年,真是大变样,不错。大哥要好好感谢你啊。给我们季家挣下了这么一大笔家业。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大哥不会忘了你这份功劳的,到时候等你和卢家的婚事定了,大哥一定为你备下一份厚礼。”
男人正是季瑜的大哥季升,爷爷给季瑜的三天期限,今天是最后一天,他可是一直关注着,知道季瑜对金上雪抢单的处理没有一点动静,所以眼看到了晚上,结局已定,他再忍不住来了宫酥坊仔细瞧一瞧,说起来自从季瑜接管了宫酥坊,他已经有五六年没来过了,这里的一桌以椅,现在看起来都有些陌生。
“你来做什么?”
对这个大哥,季瑜没有一点好感。本来就是同父异母,加上他又是长子,这个大哥从小可没少对她严加管教。
“妹妹,你看你这话说的,大哥就要说你几句了。宫酥坊是季家的吧,我是季家人吧,季家人到自己家里,这有问题么。退一步说,我就是个普通客人,我来宫酥坊,你难道还要赶我走么,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难怪宫酥坊被人抢单!”
季升语气越来越重,说到最后几乎是用吼出来的,等这一天,他不知道盼了多久,今天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
想他可是季家长孙,季家的生意本来就应该由他继承,谁知道最后被一个女流之辈截胡了,让他季升沦为咸明城贵圈的笑柄,这口气他已经憋了很久了。
面对季升的质问,季瑜无言以对。如果放在往常,她可能还会虚与委蛇一番,演了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习以为常,但此时就像是死刑犯看到了刽子手,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也就没必要再继续演下去,活着累也就算了,死还累,图什么呢。
“爷爷给我的是三天期限,时间没到,我就依然是宫酥坊的当家人。家族有训,凡季姓之人,族谱在列者,非请不得踏足季家所有行商之地。敢问大哥,是想改姓,还是想退出族谱?”
季瑜一番据理力争,激的季升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季瑜说的这两项,他任何一个都不敢触及。没有季家这层光环附体,他在咸明城连个乞丐都不如,乞丐还会乞讨,他除了会花钱,再没有别的本事。
“你,你。小妹啊,你还真是牙尖嘴利。大哥是读圣贤书的,是圣人弟子,是文人,不和你一般见识。”
“既然如此,还请大哥快点回去吧,免得嫂子在家等你久了,看花了眼。看花了眼,认错了人,那就不好了。”
“你——”
季升气的差一点把肝吐出来,他以为那点丑事除了他没人知道,谁知道今天被季瑜这个贱人捅破了。他忽然意识到,估计季家人都知道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被季瑜这么羞辱,他怒火中烧,理智的极限也变得极其脆弱。别人他不管,现在他只想看这个贱人怎么灰溜溜的离开这个让她有这种骄傲的地方,那种感觉肯定很爽。
“哼,我不和你废话。这个东西认识吧。”
说着季升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写着大大的‘季’字。季瑜浑身一颤,她没想到爷爷竟然把族长令牌都拿出来了。
“不认识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这叫族长令牌,凡是持此令牌者,皆可代表族长。我现在就是代表爷爷过来和你交接的。”
季升骄傲的像是打鸣赢了的公鸡,一脸的志得意满。
季瑜心如死灰,这块令牌她向爷爷索要过多次,都未能如愿,得不到令牌,她其实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宫酥坊当家人。现在这块令牌竟然出现在大哥季升的手上,季瑜心里之前仅存的一丝期望现在也彻底被破灭了。
爷爷看似对她非常重视和宠爱,其实都是假象,在他心里不管她有多优秀做的有多好,她始终是外人,将来都会成为别人家的人,而她的三个哥哥,不管有多废材,有多败家,始终都姓季,所以这宫酥坊,这族长令牌,只能在季家人手里。
今天她才算是真正看清楚了季家这些人的真面目。什么抢单,什么金上雪,不过是借口而已,没有金上雪,还有银上雪,他们终究会找到借口把自己撸下来。这一刻,季瑜变得无比清醒。或者说,她心里被她隐藏很深的对血脉的执着和幻想,这一刻被她自己打碎了,她不再对这种奢念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血脉是属于男人的,和女人无关。
“我说了,爷爷答应我的是三天时间,现在还没有到,现在请你出去,离开这里。”季瑜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把这句话说完的。说完之后,整个人忽然有一种脱力的感觉。她忽然对前路失去了方向,感觉自己的人生像是被什么挡住了一般,戛然而止。以前她想把宫酥坊发扬光大,想让自己的娘亲在家中更有地位,想让自己也能像男儿一样被写入族谱,想做的事太多了,但现在这些忽然像是被统统从自己脑海中搬离了一般,她的脑中空空如也,只剩下了五个大字‘别人家的人’。
“哼,我有的是时间,等的起。”面对季瑜的歇斯底里,季升反而冷静了下来。这一幕正是他想要的。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该怎么办,谁能来救我逃出这个牢笼,季瑜感到自己的心都在滴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个世上对你最狠的人,原来就是和你关系最近的人。这一刻她绝望了,心如死灰。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如果能用她的性命换一样至宝,只要轻轻打一个响指,就能让所有的男人毁灭,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换取,她不再对任何男人抱有期望。
这个世界上能拯救她的人,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