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幕后,西子月见到了卓伊拉。
看见她此刻的模样,西子月愣了愣。
经过十几分钟的准备,她现在的人设已经焕然一新,穿在她身上的是一件深红色的复古礼裙,裙摆上结满白色的蕾丝与蔷薇,浪漫得不像话。
以往她外出时总盘在脑后的发丝也松开了,不加拘束的一洗而下,西子月这才发现对方的头发其实蛮长的,平躺在床上没准能像章鱼一样散开。
“换件衣服就不认识我了?”卓伊拉笑着问,她的嘴上也涂着厚厚的唇色,看起来亮晶晶的。
“有些......惊讶。”西子月如实承认,“我们真的是去演讲,而不是表演吗?”
说这话时,西子月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
她也换上了用于登台露面的服装,那是一套近卫兵式的制服,绥带翻飞,纽扣铮亮,充满普鲁士军人的铁血,唯一的柔和的地方在于下半身是裙装,露出她的小腿和短袜。
无论怎么看,她们两人今天的行头都与枯燥的政治演讲无缘,更像是携手出演十八十九世纪欧陆风云的女一女二,对应女王和她的女卫兵。
“穿这身是为了贴合现在正在演出的剧目。”卓伊拉示意舞台前方。
舞台之上,的确正在上映这么一出时代歌剧,衣着复古的演员们在台上漫步、朗读台词,聚光灯在他们身上来来回回,捕捉每一个情绪爆发的瞬间。
“等到他们中场休息时,舞台上便会归于平静,那是观众最沉浸其中,却又无法离场的时刻,也是我们的绝佳时机。”卓伊拉说。
西子月大概理解这个战术了,说通俗点就是要用同样的画风混入其中,否则就会产生出戏的感觉。
“此外,这多少也算是反差效果吧,和我平时的模样大相庭径。”卓伊拉捧起自己的一束长发。
的确是相当令人心动的反差,她平常的出行模样都以简洁干练示人,但现在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一位从古典油画中走出的宫廷美人,任谁都难顶这样的刺激。
没想到这种“眼镜封印颜值”的操作她也明白,看样子,她是真的为这次演讲下了成吨心血。
这时,一旁传来团队成员的提醒:“两位请做好准备,歌剧即将进入中场休息。”
“明白,随时都可以开始。”
舞台的幕后开始变得安静起来,所有员工都自觉散开,让出一条通往上方的台阶,根据流程安排,卓伊拉将顺着它走向舞台上方的吊桥,在最高处向整座音乐厅的贵宾发表演说。
昏暗又安静的空间里,来自舞台前方的音乐显得尤为清晰,战马、战鼓、厮杀,战场般的气氛渲染越来越足,这份情绪不仅传递向了正前方的观众,也让帷幕另一侧的工作人员倍感战栗。
西子月贴身站在卓伊拉的后方,负责牵起她侧方的裙摆。
“萝丝,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卓伊拉忽然开口,以很小的声音说。
西子月牵起裙摆的手微微一抖。
虽然侧写对她不太好用,但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抛出这样的问题,那一定是特别想问真心话吧?
“什么问题?”西子月谨慎对待。
“如果你发现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会想要逃出去吗?”卓伊拉的眼睛忽然一闭,气息也收得很紧,仿佛胸口涌出了疼痛。
“嗯?”
西子月的思维卡壳了。
这是什么问题?
如果这个问题是在平时听到,她只会觉得是对方修辞隐发作,想要抒情表达一番,但在这个世界被这么问,则完全不同。
尤其是卓伊拉这么问,意义更加严重。
“会想要逃出去吗?”卓伊拉再次发问,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恐惧。
侧写这次捕捉到了切切实实的情感,那无疑是恐惧。
黑色的气息丝丝从卓伊拉的脊背上溢出,飘向西子月的鼻尖。
“我.......”
如同硬币在空中旋转,西子月陷入了巨大的摇摆不定。
这种时候到底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好?
选择yes?毫无一问,这正是西子月的第一想法,虚假的世界当然得打碎,何止是要从这里逃出去,简直是要向它宣战。
选择no?也没什么问题,世界再虚假,它终究是世界,没人能保证逃出它之后的世界会更好。
可伴随着这个问题而来的还有卓伊拉的恐惧,在这座城市,究竟有什么值得令她恐惧?
自己又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能避免错误选项?
没等西子月做出抉择,钟声敲响了,那是上半场结束,中场休息的信号。
也是她们该走上舞台的号角。
“走吧,萝丝,去做我们该做的事。”卓伊拉深深呼吸,正步向台阶上迈出,仿佛刚才那个内心恐惧的她根本不存在。
西子月也只好跟上去。
或许,她错过了回答这个问题的完美时机。
......
......
警卫厅,审讯室。
阴森的煤油灯下,马迪亚斯极有耐心地等待着奥格列夫与安格涅莎的进一步招供。
毕竟犯罪嫌疑人身份特殊,这场审讯需要由警卫队队长亲自出马,为了确保审讯结果公正无误,光是取证都持续了数天,以至于直到今天这两人还在审讯室里受审。
“够了!要折磨我们到什么时候,该交代的我都已经交代了,也该让我们休息了吧!”奥格列夫重重地捶在桌面上,灯光晃动。
“冷静点,尊敬的前市长候选人先生。”马迪亚斯嘲讽着回应,“我们可没对您动粗,还是说比起审讯室,您更喜欢待在监狱里吗?”
奥格列夫立刻不吱声。
“好吧,我承认有些吓唬您了,实际上等待着您的并不是监狱,而是驱逐出境,至于安格涅莎女士,由于您神职人员的特殊身份,没准等待您的判处只是剥夺所有职务,沦为的普通人......可是很抱歉,暂时不能这么做,因为市长先生特意要求延长对你们审讯。”
“市长......他为什么这么做?”奥格列夫不解。
“谁知道呢,也许是担心你们被释放后,会干扰选举接下来的进程吧?”马迪亚斯摊手。
这点无可否认,奥格列夫
“对了,安格涅莎修女,能说一下你书柜上的那份档案吗?关于它一直都没调查结果。”
“那是......我从教堂中的某个档案室发现的。”
听见自己的对处置顶多只是沦为普通人,安格涅莎宽心许多,决定托盘而出。
“写下这份档案的是一个兼任医生的神父,上面记载着有关市长候选人,卓伊拉的真实过去。”
“真实过去?根据我们的调查,她的过去很干净,尤其是她就读中央学院的经历,更何况对于一个17岁的妙龄少女而言,又有什么值得调查的过去呢?”马迪亚斯轻松开口。
“等你看了就会知道,这个女孩......她根本就是个恶魔,她过去可没少杀人......”安格涅莎冷冷地发笑。
桌面上的老式电话突然响起,发出急促又尖锐的铃声。
马迪亚斯迅捷将听筒接起:“这里是警卫厅,我是马迪亚斯长官。”
听筒的另一头传来杂音。
自我介绍完后,马迪亚斯再也没有发声,只是就这么定定地握着听筒,听着里面传出的信号。
“了解,我们会满足您的一切需求。”
说完,马蒂亚放下听筒,迅速起身离开审讯室。
在他接起听筒的这段时间,整个警卫厅的警卫同样做着类似的事,每部电话的前方都有一位警卫在接听,每个人都是同一张表情。
仿佛内心空白的机器人在接受来自主人的信号。
顷刻之间,超过半数警卫已经在警卫厅前方的广场上集结完毕,寒风中,他们的氅衣如黑枭的羽毛那样震动。
“发现外来者,立即将其清除!维护这个世界的秩序!”马迪亚斯在高处宣布,全体警卫传来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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