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中下旬,卡塞尔学院,依旧是是暑假时段。
阳光透入食堂大厅,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折出一片金辉。
沉寂数十天的食堂大厅又变得热闹起来了,身穿夏季校服的学生们进进出出,人人携带武器,仿佛中世纪门庭若市的骑士大厅。
当下情况特殊,早在几天前,校务处便向全世界的卡塞尔在校生发出通知,要求AB级学生结束假期,提前返校。
若在普通高校,学生受到校方提前返校的通知,多半会勃然大怒,当场掀桌。
但卡塞尔是座准军事院校,每当战争逼近,所有的高评级学生都应该提前返回岗位,准备战斗。
现在是午餐时段,那张位置最好的桌子已经被零和西子月早早霸占了,当下卡塞尔阴盛阳衰,想必在这样的环境下,就算孙哥打不过女人,也肯定不丢人。
从与老板那里回来之后,她和零一直处于待命状态,随时准备接受来自各个上级的命令。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政治成分越来越复杂了。
她似乎和每个势力都有那么一腿的关系,这要放在政党选举的环境下,保证是块好料。
忽然间,学生会的专用车急刹在了餐厅门口,学生会二把手,伊莎贝尔赶紧从车上下来,一个箭步冲到了零旁边。
“主席!您没事吧!”
她见到见到零的手腕打上了石膏,连忙嘘寒问暖,像是见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幼苗遭到挫折。
“我没事,几天前参与了一次秘密行动而已。”零平静地扒动饭勺子,任凭伊莎贝尔在她身旁转来转去。
“哦,天哪,您真是太英勇了,居然如此身先士卒,以身作则。”
伊莎贝尔感动了,连带着后面一大票学生会小弟一起痛哭流涕,场面尤为感人。
这食堂,越来越热闹了。
这是一间足以容纳1000人的巴洛克风格式食堂,说是骑士大厅也不为过。
通常情况下学生会和狮心会都有各自的驻地,双方很少到敌对势力的地盘上活动......除了食堂,这是个永恒的中立区域,有道是没人能在农业上犯错,因为犯错人就没了。
这里被默认成了当前局势下的休息区域,梵格尔夫教学楼就在对面,随时接收来自上面的指令。
当前,整个卡塞尔的在校精英都荟萃一堂,相互交流信息。
“AB级学生在暑假里被召集起来,这还是头一回吧?”有学生会干部发问。
“据说是黑蔷薇教团的事,这段时间,执行部接连突破他们的阵地,很多个底蕴深厚的大家族都遭到了突袭,被连根拔起。”有人回答。
“多个底蕴深厚的大家族?执行部真得敢动手吗?不怕事后报复?”
“卡塞尔的背后可是有八大校董支持,那才是真正的实权派,更别提那些藏在幕后的元老会,他们得知这些家族偷偷给黑蔷薇教团输送资金后,想必鼻子都气歪了。”
“难怪有那么几个同学,最近忽然就联系不上他们了......”有同学担忧。
“放心,连根拔起只是形容词,又不是满门抄斩,只是把主犯揪出来打一顿,给予应有警告而已,这点政治手段上面还是拎得清的。”
“唉,那真是太可惜了。”
“嗯?”
骑士大厅般的食堂里,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紧张刺激的氛围如瘟疫般传开,还有莫名的兴奋感。
就像一战时期前的欧洲各国青年,都嗅到了让人兴奋雀跃的战争气息......可等到战争真开了,他们就雀跃不起来了。
西子月和零对视一眼,双方都对真实情况了然。
比起犯罪混血种组织,显然暴怒的事更为要紧,这才是他们汇聚于此的主要原因。
“夏绿蒂没来吗?”西子月张望四周,并没有发现那抹熟悉而耀眼的金发。
“她是校董,不能算是一般学生......你是在担心她的家族也上了歼灭名单吗?”
“这个不太可能吧?作为校董居然资敌,应该不会这么离谱吧?”西子月疑惑。
“根据墨菲定律,当你觉得这件事不可能这么离谱时,它往往就会朝这个离谱的方向发展。”
零这么说,有种谜一样的不吉利,这要是夏绿蒂在场的话,俩人难免又要腥风血雨一轮。
“更何况她在离谱这件事上,表现一直都很离谱。”零又说。
这……
“格蕾尔也没来。”西子月又轻声说道。
食堂里同样也找不到格蕾尔的身影,她作为B级生应该也得回校才对。
“你,应该多关心一下你自己。”零忽然叹气。
西子月心中一暖。
果然这么久的时间处下来,她也发现了,别看小女王好像整天冷着一张脸,但真要关心起人来,那也是无微不至的。
“还有一张熟面孔没来。”零环视四周,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谁啊?”
“奇兰。”
“那谁?”
“一个印度人,血统非常优秀,言灵是先知,职位是新生联谊会主席,和我一个专业的,今年大五。”
“等等!都大五了,还能新生联谊会主席?”
“理论而言,这个职位确实人人都能当,不过都大五了,还赖在这个位置上不走,的确有些少见。”零若有所思,“这个人很爱抛头露面,出席各种社交活动,积极吸纳新人。”
“也许是想通过这个位置发展自己的小团体。”一旁的伊莎贝尔插话。
“也对,学校本来就是个适合发展势力的地方,很多人毕业之后,也仍然喜欢以学校里的职位被上司或同僚称呼。”零点头。
西子月听着很有熟悉感。
好比昂热虽然是屠龙者的元帅,但同样也是卡塞尔的校长,而委员长同样也喜欢自居校长.....
西子月赶紧将这个邪门的联想踢出大脑,全身冷战。
“你怎么了?”零见西子月浑身发抖。
“没什么,思乡之情而已......嗯,想起老家的梗,也算是思乡情怀的一种。”
西子月没来由地回望远处窗外的天空,总觉得当她们闲到发慌时,这世界上的其它角落正上演着一些大事。
......
......
于此同时,远在地球的另一端,印度。
夜幕笼罩了新德里,现代化的高楼,彩色斑斓的宗教建筑,畸形扭曲的贫民窟,全都融汇在了今晚的夜色之中,妖魔在月光下横行。
阴暗的小道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棕色肌肤的印度男人正在仓惶逃蹿。
他的右臂带着枪伤,汩汩的血液从洞口里挤出,常人带着这么重的伤很快就会倒下,但他是混血种,而且血统不低,只是行动速度稍有延缓。
卡塞尔学院09届生,A级血统,奇兰。
这只是过去式的身份,他现在的身份是黑蔷薇教团的红衣主教才对,仅次于那位神秘的教皇。
他现在正在被追杀,因为这个身份暴露了。
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黑蔷薇教团迎来了接二连三的灾难,说是末日也不为过。
执行部派出的卧底悄悄潜入了支持他们活动的资金来源地,收集罪证,摸清他们的组织结构、成员数量。
紧随其后的便是利刃出鞘,雷霆行动,执行部的精锐们如黑枭般趁夜而来,精准捣毁了他们一个又一个据点,干部纷纷落马。
据说某个位于中东的据点里,一名书卷气息浓郁的文官专员曾开出六万美元的高价,向某个军阀买黑蔷薇教团的情报。
军阀显然没搞清面前这个文官背后有多大的能量,开口便将价格提到了三十万美元,听到这个数字后,文官笑笑,表示答应,钱马上就到......随即一架F-2战斗机从空中掠过,投下了导弹,命中了军阀建在山上的豪华别墅。
军阀吓破胆,最后以300美元的价格出售了黑蔷薇教团的信息。
有的组织成员打算以公开龙族秘密的方式威胁秘党,但殊不知他们的通讯设备早就已经被诺玛控制住,变成了一台沉重的铁壳子,讯息渠道统统堵死。
这还只能算是文斗方面,武斗方面就更加凶悍了,执行部这个机构的暴力属性展现得淋漓尽致,如一副烧红的铁棘烙焊在了每个黑蔷薇教团组织成员眼前。
在校长的铁拳下,这个暗中发展了数年的组织在全世界范围内土崩瓦解。
而就在刚才,铁拳终于砸到了奇兰的家族头上,他接到消息时,位于喀拉拉邦的本家已经沦陷。
“到此了为止了哦,奇兰学长。”
女孩俏皮的声音从前方的转角处传来,还伴随着一枚子弹破风的声音。
子弹击穿了他的另一条手臂,一汩血泉涌出,他不禁痛叫。
女孩飞身而来,一脚将其踹翻摁倒,大口径的手枪抵在他的脑门上。
“好了,奇兰学长,你已经被捕了,罪名五花八门,乖乖束手就擒吧。”女孩舔动着嘴唇,以豪放的姿态骑着对方身上,一副明晃晃的手铐在靓丽的指尖飞转,像极了夜店里的女警。
“格蕾尔!为什么会是你!”奇兰怒喊,那张英俊的面容被狠狠碾在泥土里。
月光悠悠地晕开,落在了格蕾尔刚化过妆的面容上,唇光动人,眼睫毛上抹着粉晶。
“很遗憾,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被我约了出来,然后还没来得及碰到我的嘴唇,更别提把我扔到床上扒干净,就被我放倒了......仅此而已。”格蕾尔微笑,冰冷又妖魅。
就在暑假开始之前,格蕾尔就出于某种原因盯上了奇兰,开始约这位自命不凡的婆罗门公子出来过暑假......大家都是成年大学生了,都懂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格蕾尔的血统只有B,但她顶着洛朗的高贵姓氏,这是奇兰所不能拒绝的。
越是内心自卑的人,恰恰越需要这么一张闪亮的名片来光耀门楣,好比总有人喜欢带着漂亮的女孩出入公共场所,以此来显示自己有多成功。
这次假期的进展的确和预期中的一样,购物、舞会、晚餐、兜风、沿着海岸线散步,双方的关系越来越近......但很快,剧本陡然变天。
卡塞尔的执行官搭载直升机从天而降,入侵了他在新德里的别墅,他借着下人的掩护,拼死逃脱,但在进入这条小巷时,这个女人突然切入进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力量干掉了所有他的下属,还重创了他本人。
“你的血统明明只有B级,为什么你这么强悍?”奇兰无能狂怒,“你的言灵到底是什么!”
“行乐行乐,别一天到晚揪着血统不放,你不就是个本地婆罗门贵族吗?老娘可是高贵的大不列颠臣民,你高贵的英式白女爷爷,婆罗门算球!”格蕾尔怒喷。
奇兰被这么一套本地歧视链逻辑怼傻了。
“奇兰,黑蔷薇教团成员,依靠着优秀的血统成为了红衣主教,用家族的力量长期为黑蔷薇教团输送人才和军火,我这几天已经把你的罪证收集差不多了,就算放普通法庭,也够你把牢底坐穿了。”
她当然不是因为看上了这学长才在网上发出度假申请,主动倒贴,而是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而来。
新闻部传统,每任部长都是校长忠诚可靠的白手套,长期从事深入敌后的卧底工作。
“你是怎么盯上我的?”奇兰依旧不愿意接受现实。
“老实说,你的行动很谨慎,隐藏得很好,如果不是因为一次意外,你很可能就躲过了这次风暴。”
“意外?”奇兰不解。
“一个多月前的晚上,我校S级学生西子月潜入冰窖,遭遇了谜一样的视线侵袭,并且被引诱进安置不朽者的第五层中,差点折在了里面......你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奇兰的眼瞳陡然惊恐睁大。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大喊,举止相当过激。
“你的确有可能不知道冰下怪物的事,但那谜一样的视线,很有可能是你弄出来的。”格蕾尔将身子向下压低,像是吹口气就能飘进对方的耳朵里。
“你的言灵,序列号81的先知,与其说你是藏在某个角落,暗中窥视西子月,不如说......你是通过预言的方式,看到了她的背影,对吧?”格蕾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