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发整个问题的缘由又回到了那个亘古不变的动机:一家公司尽可能雇佣劳务派遣员工,可以节约工资薪金支出,从而节约人力成本。在收入不变的情况下,成本节约了,利润就上去了,估值自然也就上去了。
站在投影仪前,听到这里的王暮雪突然间明白了一些事情:制定法规者与法规执行者,思考问题的角度不同,想要保护的利益群体也不同。
作为法规执行者的企业,想保护的是自身利益。
即便不上市,公司净利润这项指标也至关重要。只要想发展,公司就免不了A轮、B轮、C轮以及今后无数轮融资,而每次融资估值的首要参考指标就是净利润,为了凸显自己的赚钱能力,公司对于各种成本当然能省就省。
作为法规制定者的国家,想保护的自然是广大劳苦大众的切身利益。
政府当然不希望任何一家公司,可以凭任何借口不为劳动者交社保和公积金。
并非每一家公司执法部门都能管得过来,但作为行业表率的上市公司绝不能肆意妄为。
监管层的态度是,保留10%的比例给你们企业已经仁至义尽了,不出点血,不起一点带头作用的话,你就干脆别上了。
邓玲沉思了一会儿,板着脸道:“可我们公司现在已经超了,怎么办?”
王暮雪跟柴胡早就料到天英控股这个“唐僧”会在这个时候摇头说:“悟空,贫僧被妖怪抓了,前面没路,没法子了,你想法子吧。”
所以王暮雪继续翻开了下一页幻灯片,给所有人展视了两个案例。
“国家要求所有企业在2016年3月1日前完成整改,但实际操作中很多公司都因为过渡期不够而超时了。我们查到了两个过会案例:一个是川义科技,其报告期最后一期虽然完成了整改,但时间已是2016年9月了;另一个是元动复合,其因为原先劳务派遣比例太大,整改有困难,所以也超时了,但监管层没有在反馈意见中提到这个问题,而是在发审会上提出了,最后也过会了。”
“所以其实改不改都可以过咯?”邓玲眯起眼睛道。
“不是的。”王暮雪尴尬一笑,“也有很多没过会的,只不过那些没过会的企业还有其他被否原因,不单单是劳务派遣这一项。而且过会的这两家公司也都尽了最大努力整改,并且在报告期最后一期成功将比例缩减至10%以内了。”
邓玲捋了捋胸前的绿色纱巾,有些好笑道:“那咱还着急啥?不着急,在最后一期降比例就行。”
王暮雪赶忙摇了摇头,“我们券商已经进场了,马上就要报辅导了,公司各个尚未规范的指标应当是在券商进场后逐步规范的,要有这个趋势。”
报辅导,是指投资银行开始入场尽调一家拟上市公司后,需要向当地监管局做一个辅导备案。辅导备案有点像家庭教师在开学前帮孩子辅导功课,给家长写的一个备忘录,记录自己何年何月何日开始对孩子进行第一期、第二期、第三期乃至第N期的辅导。
一般而言,孩子的成绩应当是在教师的辅导过程中慢慢提高的。
如果某个孩子整个学期分数都很差,但最后期末考试突然考了全班第一,那么他成绩的真实性无疑会被老师和同学们质疑,这也是为何王暮雪不建议天英控股拖到最后一刻才进行整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