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鼎摆摆手,道:“姑娘喝了这么多酒,还是暂时先休息一下,我也要跟令尊说说话,等一会姑娘要是还能喝,那咱们再接着打赌就是。”
乌海燕也喝了一肚皮的酒,休息一下也好。便哼了一声,坐在了坐榻上。
乌镇副见女儿这个时候挑战,而萧家鼎没有利用这个机会乘胜追击,对他的好感立即大的很多,陪笑道:“小女莽撞,萧公子不要见怪才是。”
“哪里,将军说笑了。其实,我是不太喜欢那些扭扭捏捏的女子的,反倒是象令嫒这样的女中豪杰,才对我的胃口。”
潘别驾和耿长史本来担心萧家鼎因为乌海燕的莽撞无力而生气,那这门亲事就黄了。现在听萧家鼎这么说,显然不是很在意乌海燕先前的行为,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
他们却不知道,萧家鼎其实对乌海燕这种大大咧咧而且没有礼貌的女子很反感,可是,他知道这是潘别驾保荐的,而潘别驾的后台就是权臣长孙无忌。现在自己当务之急就是要让潘别驾他们觉得自己是他们的人,以便自己不会被认定为蜀王李恪的亲信,从而被卷入即将到来的房遗爱、李恪谋反案中而掉脑袋。因此,别说是他们给介绍了一个女汉子,就是介绍一个母夜叉,自己也得先应承下来再说。
当然,自己是不会让这位女汉子成为自己的夫人的,但是,也要找一个理所当然的理由,让潘别驾他们不觉得自己是在搪塞。要做到既让潘别驾他们觉得自己是他们的人,达到投靠长孙无忌保命的目的。又要不娶这位女汉子,那就需要一些时间好好琢磨,随机应变。
听萧家鼎这话是至少没有明确拒绝这门亲事,场面这才重新热闹起来。于是又都举杯畅饮。当然,乌海燕是暂时喝不下去了。也没有人劝她喝。
此刻她已经感觉到酒劲上来了。一直在运功对抗。所以也无暇估计他们说话打岔了。
萧家鼎为了跟乌镇副拉近乎表示自己对这么亲事的有一些兴趣,所以故意没话找话跟乌镇副聊天。他随口问:“那韩校尉的女儿武功也不错啊。跟令嫒相比,我倒是觉得令嫒的武功更强一些。”
乌镇副颇有几分自得,捋着络腮胡笑呵呵道:“这是实话。那韩校尉虽然武功也不错,但是我也不怎么看在眼里。他教出来的女儿,自然是不如我的了。”
一旁的耿长史忙插话道:“没错。象韩校尉那样贪生怕死的人,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来?”
乌镇副赶紧点头,道:“说得没错!我早就看这小子不行,可是没有人听我的。结果怎么样?”
萧家鼎道:“既然他如此贪生怕死,那是该早点撤换的,可惜上头没有及时采纳你的意见。”
乌镇副干笑了两声。打了一个酒嗝,道:“说实话,我当时也是以为他是个将才,所以当鲍旅帅他们把他绑着押送回来的时候,我还上前替他松绑,还把鲍旅帅他们怒斥了一顿,说事情他们是下属。有甚么资格把上司绑了?”
萧家鼎一听,不由奇道:“韩校尉是被绑着送回来的?怎么回事?”
“是啊,他们误入吐蕃境内,三天没有消息,后来才得到吐蕃通报,说他们被吐蕃包围之后,已经缴械投降,为了顾全双方的友善关系,所以把他们都放回来,但是武器全部没收了。让我们去边境领人。于是我跟着镇将一起领兵去了边境。便看见鲍旅帅他们把韩校尉五花大绑地从边境那边押解了过来……”
萧家鼎心中一动,不对啊,卷宗里说的是复职鲍旅帅因为违抗韩校尉的投降命令,被韩校尉下令绑了起来,所以事后没有被处罚。他是这次事件中唯一没有受到处罚的将官。现在乌镇副说的怎么是他们把韩校尉绑了押解回来了?赶紧打断了他的话:“鲍旅帅他们绑了韩校尉?是兵士不愿意投降而哗变?”
卷宗里并没有军士哗变这一说,只说是韩校尉下令投降,所以把所有的兵器都交了,吐蕃才放人的。那为什么会下级把上级给绑了?后来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乌镇副正要回答,耿长史已经打断了他们的话:“乌镇副,看看你的宝贝女儿吧,她好象不行了!”
乌镇副赶紧回头一看,只见乌海燕已经整个人滑出了坐榻,溜到桌子下面去了!
乌镇副哎呀叫了一声:“海燕,你怎么样?怎么醉成这个样子?”说罢起身去把她从桌子下边拖了出来。
乌海燕含糊不清道:“我……,我没有醉……!姓萧的……,再来……!哇!”
说到后边,她张嘴狂吐,冲着乌镇副的脸。乌镇副赶紧一歪头,躲开了,一大半的呕吐物都倾吐到了乌镇副身边的潘别驾身上!
顿时间,一骨酸臭味道弥漫在屋里。
乌镇副大惊失色,也顾不的女儿了,把她往坐榻上一扔,忙不迭伸手给潘别驾擦试。
潘别驾倒是很大度,哈哈笑着道:“无妨无妨,乌镇副,你身上也弄脏了,咱们一起去换一身衣服,走吧!令嫒让婢女她们照顾就是了。”
说罢,跟萧家鼎笑了笑,便不由分说把乌镇副拉着出门去了。
出到门外,潘别驾放开了乌镇副的手,回头看看没人,压低了声音道:“萧执衣现在负责这个案子的录囚,你不要跟他说韩校尉那个案子的任何事情!听见了没有?免得把你自己的事情抖出来!”
乌镇副心头一凛,酒顿时醒了一大半,心里后悔不迭,这个案子也涉及到自己的领导责任问题,本来是要治罪的,是潘别驾帮忙才躲过了这一劫,自己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惶恐地望着潘别驾,道:“那……,那我都说了……,这可怎么办?”
“就此打住!再不要说关于这件事情的任何话!”
“是是!卑职记住了。”乌镇副忙不迭点头答应。
潘别驾又道:“你也不必太紧张,现在不是在给你们说媒吗?只要你的女儿嫁给了他,他就是你的女婿了,就算他有什么察觉,也不会不顾你这位老丈人了嘛!”
乌镇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不是,小女今日……,唉!只怕萧公子因此看不上小女啊。”
“这个你放心,我来办,我相信,我这张老脸的面子,萧兄弟还是要给的。只不过,你女儿也太泼辣了一点,这可不好,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这么凶巴巴的女人的。这一点一定要她改!要不然,人家萧兄弟害怕了,不敢娶你这位母老虎女儿,那我也没办法了!”
“是是!卑职明白,卑职一定回去好好管教于她!”乌镇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心里暗自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女儿好好说一通,再不能出错了。
潘别驾他们出门更衣去了,乌海燕又溜到了桌子下面,耿长史的妻妾正在指挥仆从清扫地上、桌上的呕吐物,见状赶紧又指挥几个女仆去搀扶乌海燕。但是乌海燕虽然醉了,可是却不让人搀扶。她力气又很大,根本搀扶不住,累得几个女仆呼哧呼哧喘气,却还是没有把她从桌子下面给弄出来,急得耿长史的妻妾直搓手。
耿长史陪着萧家鼎说话,在说那乌海燕的好,萧家鼎只是微笑着听着,可是却左边耳朵进去,右边耳朵出来。他的心思,正在琢磨刚才乌镇副的话。
韩校尉是那一队唐军的最高首领,他既然能决定唐军缴械投降,而且唐军也这么做了,最后是两手空空回来的,那就说明韩校尉对整个部队还是有控制力的。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被复职鲍旅帅五花大绑押送回来?难道后来鲍旅帅发动了哗变?把下令投降的将领韩校尉绑了?要是这样倒是可以解释,但是为什么在卷宗里没有什么反应?这还是其次,更大的疑惑是:既然鲍旅帅他们这么坚贞不移,为什么不在韩校尉下令投降的时候哗变?难道,鲍旅帅他们是事后害怕回来被追究责任,所以才把韩校尉绑了,企图借此减轻罪责?
萧家鼎一时有些想不通其中的缘由。他心中隐隐觉得,这个案子似乎有些地方跟案卷认定的事实不符。不过不管怎么样,反正韩校尉下令投降这一点没错,他自己也承认了的。所以这个案子归根结底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酒宴被乌海燕这么一闹,大家也就没有什么心思接着吃酒了。等潘别驾他们更衣回来,萧家鼎便借口喝醉告辞。耿长史送到门外,有些不欢而散的意思。
次日中午,散衙之后,萧家鼎正准备回家去吃饭。她刚刚走出衙门大门,便看见了乌海燕台阶下,背着双手盯着他。
萧家鼎皱了皱眉头,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乌海燕绝对不会把昨天的事情遗忘的,她今天来找自己,只怕就是要找回脸面。
萧家鼎假装热情迎了长去,拱手道:“乌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我找你有事!跟我走!”说罢,乌海燕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