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走了,没有回头的走了。是不想让自己难堪,也是不愿让她为难。
拾月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
桑落你是一只飞鸟便该回到天空,是一条游鱼便该回到江湖。
走吧,你该做回那个潇洒恣意、可以随时躺在地上搞诈骗的少主。而不是整日跟在她身边,任她差遣,任她利用、任她伤害的桑落。
走吧,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而这条路也只适合她一个人走。
拾月一个人回到了桑府。
青衣这一年都在桑府住着,帮她照看着她的院子。见她回来了,惊喜地迎出来,“月主,你回来了。”
拾月勉强笑笑,回了个,“嗯。”
青衣左顾右盼没见到人,便问:“咦,桑公子呢?”他们两个平时不是形影不离么。
“他回家了。青衣,我上去睡会儿,有些累了。”
拾月说完,便上了楼,回到了自己房间。
一说到回家这词,她总是有些伤感。
因为书中的拾月同现实中的她一样,从小便失去双亲,而现实中她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8岁时才被家中清贫的爷爷收养了去。
她躺在床上,却如何也睡不着。
她在书中已经困了九年多,爷爷还好吗?
远方的小花小草他们还好吗?
他,还好吗?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拾月很难不想起他。那些风雨飘摇、风雪交加的夜里,他一次次握住她的手,“姑姑别怕,我永远都在。”
他每说一次,她便会心动一次。更难过一次。
青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月主。北乾来了,在客厅候着。”
拾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声音却听不出她哭过,“嗯,知道了。”
她起身简单整理下自己的衣着发饰,便下了楼。
等她在客厅主位上落座,北乾这才冲她俯身行礼道,“月主,这段时间我已经摸清了若言堂在黎国的堂口,共16个。南坤传消息说,洛国的堂口共20个。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确切位置,随时都可以动手。”
北乾、南坤、西兑、东艮,是她给的名字,也是她这一年游厉收下的四员大将。北乾、西兑取代了仓明的位置成了黎国这边的天机阁阁主,南坤、东艮则是派去了洛国。
他们中有的是江湖中人,有的却是朝堂中人。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不甘。
正所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拾月正是看中了他们的这份才华与不甘。
拾月点点头,这些人,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北乾你知道我的个性,我向来不喜欢主动招惹。”
“北乾明白。”
隔几天,拾月便听说了,北乾刻意让人走漏了一个很大的生意,本来应该是天机阁的生意,却被若言堂抢去了,后来若言堂的人却没有办成这桩生意,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趟买卖若言堂不仅损失了人马,还丢了业内的名誉、信誉。
妙啊,跟聪明人合作,果然是省时省力又省心。
又过去几个月,若言堂的堂口一个接一个的出事,拾月开心了,洛若气坏了。
洛若剧烈的咳嗽声响彻整个浮云殿,“咳咳咳,废物!一群废物!”尹礼大老远的就听见了。
他摇着扇子,含笑走进殿内,闪身避开他扔过来的茶杯,“能把你洛若气成这样的人,我尹某人倒是很有兴趣见上一见。”
洛若沉着脸,极其不爽地瞥了他一眼,“哼,我就不信你会不知道。”
他老神在在地坐下,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摆摆手道:“诶,这事儿我是真不知道。这天机阁怎么在短短一年内发展壮大成这样的,我又不是天机阁的主子,我怎么会知道。”
“这天机阁一直盯着若言堂打,你就没有怀疑过?”
尹礼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所谓同行是冤家,天机阁打你不是很正常?”
“她逃离洛国后,肯定来了黎国,而且就在这上武城内。”
尹礼十分夸张地将折扇打在桌上,哎哟了声,“哎哟,若真是如此,那你可得小心了~”他看着洛若,半眯起眼接着道:“她若要你死的话,你说黎万会站在哪头?”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不惧死。”
“是啊,她肯定也知道。”所以她蛰伏起来,要打断你的手脚,戳瞎你的双目。
见尹礼笑得灿烂,洛若又咳嗽起来。“你知道她在哪儿?”
尹礼气死人不偿命,起身道:“你堂堂若言堂主子都不知道的事儿,我哪能知道啊,我又不是神仙。”说完,便向殿外走去,呢喃道:“不过,我还真得找找她了。”今年他便年满三十了,他的确需要她。
不过她的确藏得很好,洛若都没找到的,想来是很棘手。但这不,天机阁已经把答案都送到眼前来了。
他们防得住洛若,可防不住他尹礼。
所以尹礼这两个月便开始专心找拾月。
他混入天机阁,各种打听情报,顺便再帮一把拾月,毁他几个堂口。他的丰功伟绩很快便被北乾掌握了。
“月主,最近天机阁里出了个能人。”
“叫什么名字?”
北乾有些难以启齿,“那人自称叫二狗。”
“什么来头?”
“他说他是个孤儿,所言句句倒是都对得上,可问题就在这里,他回答得太流利,所以我怀疑他是若言堂派来的奸细。”
“那就先抓起来。我去瞧瞧,别杀错了人。”
尹礼没有抵抗,被关入了天机阁秘牢中。
北乾:“月主,人已经抓起来了。”
拾月挖土:“不急,先饿他两天。”
...挖土中...
北乾:“月主。那二狗?”
拾月浇花:“哦,差点忘了。几天了?”
北乾:“三天了。”
拾月喝茶:“额,没死吧?”
北乾:“要不,去看看?”
尹礼就这样在暗无天日的牢里,活生生被饿了三天,他想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惨的经历了。呵,还真是谢谢她了。
拾月在北乾的带领下,趁着夜色来了天机阁的秘牢。
“月主,他就是二狗。”
拾月看见一个穿得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男人,像死尸一般躺在地上。光线很暗,他脸脏兮兮的,更看不出来长相。
“你去看看,人还活着么?”
北乾让人打开了牢门,他走了进去。伸手想探探他的鼻息,却没防备,被他一把抓住了手,那人腾地起身,掐住了北乾的脖子。
变化发生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北乾也没想到一个饿了三天的人,竟然还能有这么快的身手。
北乾冲着拾月沉声道:“月主,果然是个奸细。只要月主记得承诺我的事情,我死而无憾。月主,别管我、杀了他。”
拾月还在想到底应该杀了他们两个,还是应该放了他们两个。尹礼却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别想了,拾月你过来。你知道的,以我的身手,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拾月又怎会听不出他的声音,怒骂道:“玛德!尹礼你个老不死的!你就真不怕我直接将你饿死在这里?”
没想到尹礼那丧心病狂的,只是风轻云淡地说了句:“这赌博嘛,有输有赢很正常。”
拾月并不知道他身体的秘密,所以现在只觉得尹礼脑子怕不大好,赌什么?竟不惜用命来赌?而且他为什么要乔装成这样混入天机阁,还锋芒毕露,又取个什么二狗的破名字,这不是生怕引起不了她的注意。
“你混进我天机阁到底意欲何为?”
“你进来,我就告诉你。你不进来,我就先杀了他,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