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看着眼前这个,连太子都敢拒绝,连三皇子都敢得罪。却还是会叫他“顾哥哥”的拾月姑姑。
他的心底也是一痛。他从未有一刻如此憎恨自己。
当初为什么要入宫。为什么要遇上太子。
太子对他恩重如山,他不能叛主。他只能默默为太子递上那把刺上她胸口的尖刀。
那一夜是她的梦魇,对他也是一样。
他如何也忘不掉,那天晚上她看着他的眼神。充满理解与宽慰的眼神。
她不会记恨他,他却原谅不了自己。想着想着,便从胸腔涌上一口血气。
呕出了一口血来。
他张皇着回头看。还好,她已经走远。他的事,不好叫她担心的。
[华清殿]
一迈进院里,她惊奇地发现,她此前在院子里种的树木花草竟然还在!
它们为什么还在?她现在也懒得去猜。
变态的心思,谁懂?
她只是在小说里写了男二是个疯批,谁知道他内心都是怎么建设的?她又不是变态,真的没法理解!
当他们走进内室,洛钰铭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脸色白得跟死人差不多了。整个嘴巴干裂着,唇色都暗下去不少。
若不是有人在,她真的会鼓掌!真是喜出望外!喜不自胜!喜气洋洋!让她不禁喜形于色啊!
很显然,洛若也长眼睛了。戏谑道:“拾月,你这笑容,若是让三弟见了,说不定会挣扎着起来,往你伤口上,再补上一刀。”
拾月用手强行捏住了自己的脸,让自己别再笑了。
真的!她伤口很痛啊!
她挥挥手让伺候的人都退下了,毕竟在这华清殿,她这点子人缘还是有的。
她开诚布公道:“殿下,你带奴婢过来,意欲何为,不妨直言。”
洛若随意找了把椅子,依靠着。在袖袋里抽出了上等丝绸制成的手帕,捂住嘴咳嗽了两声。
“咳咳,三弟被刺杀这件事,你以为会是谁做的?”
拾月懒得跟他猜猜猜!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猜!
“奴婢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洛若又猛地咳嗽了两声,边咳边笑。“咳咳、呵呵,拾月你若是愚钝的话,你还能在我们兄弟三人的争斗中活这么久么?”
拾月不置可否,却也没有开口。
“拾月啊,你说说,太子可以为了你,对三弟下这么重的手。你真的就一点都不感动么?”
what fuck!感动?!洛若你要不要好好听听自己都在说什么鬼话啊!对一个疯批感动,她还要不要命了!
这不是才被小疯批刀了么。她哪里还敢对洛文那个洛字1号大疯批感动?
她是真不敢动!一点都不敢动!而且太子收拾洛钰铭,难道就一定是为了她?
好笑!
她但凡是有半分恋爱脑,在这个世界,都活不过三秒!
拾月一脸平静地分析道:“殿下,此事若当真是太子所为,那奴婢怀疑他这是在趁机刺探三皇子的实力。”
可不是嘛!洛钰铭被伤成这样,都不死。说明洛文他也根本没想要他的命嘛!
这些皇室之人,平均都800个心眼子!完全不存在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还为了她?!都tmd是借口!狗男人!们!
这一句让洛若不免又高看了拾月几分。看着她淡淡道:“你这女人,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没有情根。”
拾月呵呵了。你们洛家三兄弟,加一起,凑得齐半条情根都算她输!
拾月也不甘示弱地反问,“那殿下你呢?你可曾长了那东西?”
洛若闻言,嘴角一斜,眼神里透着一股子风流劲儿,他刻意曲解她的话。“那东西么,长没长?你不妨过来试试?”
试你大爷!拾月白眼一翻,心累得无以复加。能不能别搞她了,让她回去吧!
楚函啊楚函,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她真的不想再跟他们内耗了!于是她带着祈求的语气,如实道:“殿下,奴婢先前就与三皇子说过,奴婢助他,确有所图。只有他才能实现奴婢回家的心愿。所以咱们就不要再试探和内耗了,好吗?”
事实是,因为她知道洛钰铭最后必定会上位,所以她才要一直紧紧抱着他的大腿!还有就是,那个他许给她的承诺。
所以,即便是他刀了她,她也只能忍着。
洛若听到,她说只有洛钰铭才能实现她回家的心愿时,心里莫名不爽。
他知道她的来历蹊跷地有些怪力乱神。但是,为什么偏偏是洛钰铭?
而且她为什么就一定要回家呢?!待在他们身边不好吗?
不过,她这么说的话,倒是能很好地解释这一切了。
“这就是说,你从来就不喜欢三弟?你只是想助他上位,完成你的心愿?”
“是。”
听到拾月这一句毫不犹豫、脱口而出的:是。
洛钰铭躺在床上还是一动不动,双拳却缓缓地捏紧了。
该死的女人,他早该猜到!她对他的好,都是假的!
好啊!很好!她还想回家?
真是笑话!
待他上位,他便一辈子囚着她,让她天天过得生不如死!囚禁她的牢笼打造成黄金的,也算是厚待她了吧。
拾月也没想到,洛钰铭根本全程就是在演戏。
从泼她水,刺她那一刀开始,他就是在做戏!他们想看到一个什么样的对手或合作伙伴,那他就演给他们看好了。
所以,后来他也是故意让顾青得手的。他怎会猜不到,洛文的打算呢。
虽然这刀挨上确实也很痛,但想要达成目的,就要不择手段,拾月这可都是你教我的。
洛若的目光敏锐地射向床上的洛钰铭,轻笑了声,“如此,甚好。”
拾月跟着洛若走了。
这一趟看似毫无意义,其实是为她今后的苦日子,又埋下了雷。
[尚阳殿]
拾月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只手搭在左腿上,一只手浅浅搭在配套的石桌上。
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月牙。
又是新月了。
对于之前想的那件事,她还是有些犹豫。
这件事成了倒还好,若是不成,被洛文知道了。她都难以想象她会是个什么下场。
她是否要冒这个险?
还有万一老皇帝要宠幸她,她又该如何?
她身上还有洛文黥的字。
拾月越想越觉得这件事,风险太大。不若先把另外的事儿做好吧。
王三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似她的一道影子。
“富贵。”
“姑姑。”
“我之前差你去办的事儿,如何了?”
“现在尹家当家的名义上还是尹正,但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所以真正持家的是他的儿子,尹礼。”
嗯,倒是跟她猜想的情况差不多。
“尹礼为人如何?”
“听说不是个好相与的。”
“倒也正常,执掌刑部的人,能好相与才奇了。东西到手了么?”
“姑姑,我们的人去的时候,那东西就已经被尹礼烧了。他还说...”
烧了!这怎么可能!拾月震惊转身过去,却看他一脸踌躇的样子。追问道:“他说什么了?!”
“他说,让您亲自去与他谈。”
她放在腿上的那只手,攥紧了身上的衣衫。眉宇间尽是烦闷之色。
她以为洛文的原因,几乎要患上了恐男症!
但尹礼既然这么说了,那他肯定是有合作的想法,这个机会她不能错过。
“富贵你去知会他,明日午后、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