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还是止步吧,此人我们必保他的性命。”楚寻语平静至极的看着眼前一位青年书生,和自己一样,是一位元婴期的修士,对方静静的浮在空中,对于脚下官道上追逐的人群视而不见,面容平静的盯着眼前来人,一双眼睛似乎在极力观察什么。
看了良久,男子长叹一声:“你好像不是为了四叶草来的吧。”
“然也。”楚寻语平静的摇摇头。
“那你与这小子有旧?”
“非也,平水相逢。”
“那你为何要这般做?”男子一脸吃惊的样子,“既不为物,也不是故交。”
“无它,苍生活命不易,既然撞见,必要救他一命。”
“道友大德,在下佩服,不过天地万物,莫不以一个‘缘’字相连,你和那两位陌生的前辈同行,我知难而退,可在下又心有不甘,所以今夜子时,我必然在来讨下这个机缘,若是无份,我自行离去便是,别过,在会。”说完,青年男子微微一颔首,转身就离去了。
楚寻语悻悻的看了他一眼远离的背影,心中长叹一声,世人果然妄执,不到南墙,都必要奋起一搏,也罢,随缘吧,要是联合冰舞长老一起,还保不住二黑的性命,也无话可说,尽人事,知天命……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不远处的云端,慕缘也同样劝走了另一位元婴期道友,能不动手就尽量少造杀戮,不过唯一不同的是,来人认出了慕缘,自动拱手让贤,看来当年玉虚宫论剑一战,慕缘真的是名扬天下了,中原八俊不是浪得虚名的。
再说说二黑,被人叫走了以后,转身就奔向城里,后面跟着的一群人也不例外,同样快马加鞭的追入了城中,可是一进城门,全都暗叫一声坏了,原来这些修士眼前的城池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这下全都豁然明白,原来是钻了套,有大神通者划开了空间,布下了阵法,把他们困住了。
这些人有的气急败坏,有的无奈沮丧,但是差距是明摆着的,他们根本无力破开这么高深的阵法。
这时候那个叫二黑回城的年轻人小七,却神态自若的走到了城池拐角,在一个人不引人注目的巷子里,与早已等候多时的楚寻语和慕缘碰面。
“前辈,事情进行的如何?”慕缘嬉笑着问道,“好久没有用双腿跑步了吧。”
小七白了他一眼,一挥手解除了幻化,原来是望尘,望尘无奈的说道:“这次下山,和你们小辈在一起,什么都玩过了,真乃是不虚此行。”
“哈哈,那自是应该。”慕缘一脸颇为得意的样子,“事情如何?没问题吧。”
“自然万无一失,被我丢到另一个空间去了,等过了子时,在放他们出来。”
“好了,此地人来人往,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去看看冰舞长老吧。”楚寻语皱眉提议道。
“好,走。”
二黑这边却毫不知情,老实巴交的回到了城中四叔的铺子,穿过人来人往的人群,刚进门,就被四叔看见了,四叔就满脸惊愕的问道:“二黑,你这么早回来干什么?”
“咦?不是四叔你让小七叫我回来的吗?”二黑有些模不着头脑。
“没有啊。”四叔放下手里的家伙,站直身子,放眼四周看了半天,“小七?没看见他人啊,他根本从昨天开始就没来了,好像是老娘有些不舒服,他叫你回来干什么?”
“啊?这……”二黑正要解释,忽然一个女声打断了他。
“掌柜的,打铁!”
“哦?客人里面请。”一听招呼,四叔也顾不得二黑了,马上转身迎接客人。
来人正是冰舞长老,只不过她敛藏了气息,换了一身打扮,还带了一个黑色斗笠遮脸,俨然一副江湖女侠的装扮。走进店铺,直接问四叔:“你是掌柜的?”
“是的,客人是要买货,还是要修家伙?”四叔立刻回答。
“修东西。”冰舞也不啰嗦,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柄破烂不堪的大刀,直接丢在桌子上,“这是我父亲当年留下来的,想修好它,价钱好商量,随意开。”
四叔捡起来一看,认真的点点头:“刀确实是一把好刀,不过年代久了,损坏的也比较严重,不过没关系,我亲自出马,肯定能修好,您就放心吧。”
“那四叔,我先回铺子里了。”二黑一看这情况,也知道确实不是四叔叫自己回来的,只好一脸悻悻的要回去干活。
“恩,你去吧。”四叔漫不经心的应声。
“等等!”冰舞伸手拦住二黑,一扬手,抛出一锭大元宝,对四叔说道,“价钱好说,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哦?客官您吩咐。”四叔立刻回答。
“你,不能动手。”冰舞指着四叔摇摇手,又一指二黑,“我要他修。”
“啊?”四叔和二黑都吃了一惊,四叔连忙说道,“客官,他恐怕……”
“恩?你不是说你这里的手艺都不错吗?难道他不是你的徒弟?”
“肯定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不过年纪尚小,恐怕……”
“那就行了,我就要他修,就在这里修,这把刀只不过是用来做缅怀家父的纪念而已,不用如此小心。”冰舞立刻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吧,二黑你来,不过要小心。”四叔无奈的让了步,心里却倒是在嘀咕,这人怎么了,有好师傅不要,偏偏要小孩子弄,不过钱给的多,也就由她去吧。
“恩,你拿去动手吧。”冰舞看看二黑,轻描淡写的说道。
“哦、哦。”二黑这时才回过神,连忙过来拿起刀,“那我一定尽最大努力做好。”
“恩。”冰舞点点头,就不在理会了,转头看向了门外,似乎在等什么人。
等二黑在火炉旁叮叮咚咚敲个不停的时候,这边楚寻语三人也到了,隔着对街,慕缘就高声叫道:“吴小姐,是你啊,这么巧!”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吴小姐?”冰舞一阵纳闷,随后反应过来,原来冰舞这个名号到了他嘴里,就变成了吴小姐,立刻回敬一句,“穆小弟,是你啊,真巧。”
“穆小弟?”慕缘一阵头大,看来伪装成凡人,这位蜀山长老还是要压自己一头。
三人随后进来铺子,四叔立刻迎上来:“几位认识?要买东西还是修家伙?”
“哦,不,我们寻人,与这位吴小姐是老朋友了,今日碰见,免不得多聊几句。”楚寻语立刻拿了些散碎银子塞了过去,“希望老板不要介意。”
“哦,没事,你们聊,你们聊,二子,上茶。”四叔立刻回头招呼伙计上茶。
“呦,二黑也在啊,你忙,你忙。”慕缘坐在桌子旁,老远就看见了二黑正在里屋打铁,连忙挥手示意他继续忙,不用出来了,就低头和众人聊天。
待茶水上来以后,闲杂人等全都退下,楚寻语无意中看见二黑正在修理的刀具,便好奇的小声问道:“冰舞前辈,你那把刀是好像是前朝的刀啊,你从哪里找来的?”
“哦?是吗?”冰舞微微一愣,回头看了一眼,便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还有一段历史,索性也是干等子夜,我且说与你们听听。”
于是冰舞就说出了当年的一段往事:话说当年元末年间,元蒙王朝期气数已尽,天下大乱,到处暴乱四起,匪患横行无忌,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当真是苦不堪言。而冰舞长老正好在北海有事,回山门途中,经过济南,恰好是在大明湖畔,遇见一股响马贼抢劫民财,杀人放火,冰舞乃堂堂蜀山长老之一,当然不能视而不见,于是身形一纵,便下去救人。
可是冰舞晚到一步,等她落地的时候,很多房屋已被焚毁,响马贼到处喊杀震天,端得是大人哭小孩闹,一片惨状,冰舞见此也不禁长叹一声,只好出手,赶走那些响马贼,救下那些还尚有生机的凡人。
整个过程当中,有一处特别让冰舞留意,那就是有一名老者,气喘吁吁的挥舞着一把钢刀,阻止这些贼人抢走他的女儿,以一敌众,可是最终年老气衰,还是被贼人所杀,临死前,还念念不忘的抱住贼人大腿,誓死不让他们接近自己的女儿。
他女儿芳龄十六,如花似玉,眼见老父被杀,自己怒愤交加,不堪被贼人所辱,最后投进自尽,端的是一位刚烈女子。
等冰舞赶到的时候,老爹奄奄一息,冰舞也无可奈何,弥留之际,老爹并不知道女儿已经投井,还喘息着央求冰舞快去救他女儿,还把手中斑驳的钢刀递给她,让她保护好子女,而后就睁眼怒目而亡。
冰舞接刀手里,感叹良久,临了也不知道老者姓名,只看见刀柄上,刻着粗糙的一个‘吴’字,估计老爹也姓吴,便随手收进了袖里乾坤,这些年,差不多都快忘记了,要不是今天拿来做幌子,还真的想不起来。
正说着,这边二黑一脸匆忙的跑过来,对着在座的众人,小心翼翼的看着冰舞问道:“小姐,你姓吴?”
“啊?”冰舞一愣,才想起刚才慕缘这么叫过自己,只好随后敷衍道,“恩,是啊,我姓吴,怎么了?”
“你家以前可是住在济南大明湖畔?”二黑激动连连。
“什么?”冰舞一愣,随后所有人估计都有点明白了,不会是冰舞当年救下的那些人的后人吧。
“天下之大,莫不过缘分二字。”望尘老神在在的喝了一口茶,心中暗想接下来二黑应该能认出冰舞身份了。
可是二黑却误以为望尘这话是在替冰舞承认以前住在大明湖,于是憋的满脸通红的搓搓手,看着冰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冰舞不耐烦的说道:“小哥有话直说,男儿何必如此吞吞吐吐。”
“那我就说了。”二黑憋足了劲,鼓起勇气说道,“那什么,我……我是……我是二黑。”
“我知道你是二黑,怎么了。”冰舞一皱眉头。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二黑结结巴巴说道,“你……那你就是俺媳妇儿了……不会错的……吴老爹没告诉你吗?你是俺媳妇儿……真没想到,你成女侠了……还能找着我……”
“扑哧……”包括望尘在内,所有人都喷出一口茶水,就连冰舞,堂堂一代蜀山长老都愣住不动了,以为二黑在开玩笑……
这正是应了望尘刚才那句话,天下之大,莫不过“缘分”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