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清晨,阳光洒入房间时邢无殇缓缓睁眼,身旁的女子已经不在,他眼眸深邃的坐在床上,许久之后才起身,又来到窗边看着天空发呆。
记得听璃茉说过,墨卿尘便很喜欢呆望着天空,当时不理解,可现在才知道,广阔地天空中蕴含了太多的东西。
它能承载你的痛苦,也能包容你的怨气,更能分享你的喜悦,可遗憾的事,它给不了回应。人生路漫漫,总有抉择,总有执念,可往往犹豫再久,结果也就是一念之间。
虽说选择怎样的路都有可能,但冥冥之中便注定你会做这样的选择,天命定人,人亦定天命。许多人认为天命是定死的,殊不知天命也会随这人的变化而变化。
月心莲第一次不告而别,他理解,但他难以接受。因为这次的告别很可能让本已经走在一起的他们再次分道扬镳……
等他赶到邪帝城前线时,月心莲也赶到了邪帝城。
由于战争将至,邪帝城地守备甚是森严。她刚靠近就被一群巡逻人员给拦下。
“止步!再往前,格杀勿论!”领头之人面目冰凉,煞气弥漫,他们本就是嗜杀地邪修,没有任何耐心。
月心莲烦么?当然烦,自己男人和亲兄长即将你死我活,她的内心无比的烦躁,所以一向清丽温柔的她此刻也是满脸地怒火。
“让开!”她涌动全身灵力,竟电光火石般破了境,来到了天灵后期。
巡逻队只是一些地灵境,领头之人不过天灵初期,被她这么一冲击,队型瞬间散乱。
领头之人凝重地拔出武器,同时侧头对一人使眼色,那人急忙拿出发出信号。
月心莲再次开口,“让开!”
众邪修坚定地咬牙,蓄集起灵力,准备与这个美丽的女子来场厮杀。
但后方迅速接近地气息让他们这个决心没能实现,来的是邪帝城的一位长老,跟随邪帝十多年,可以说是最忠心的下属。
他冷着脸走来,喝道:“什么情况?”
领头之人急忙回应:“灵老,有个女人要擅闯邪帝城!”
灵老疑惑地看了看他们对面地女子,突然一愣,仔细看了几眼后问道:“你……是心莲小姐?”
月心莲看到这个熟人便平息了情绪,淡淡的嗯了一声。
众邪修你看我我看你,一头的雾水。灵老欣喜地笑出声,又侧头瞪了瞪阻拦的众人,低吼道:“瞎了你们的眼,这是邪帝大人的妹妹,心莲小姐,还不快给小姐赔罪!”
他们目瞪口呆,再打量一下顿时发现月心莲和邪帝大人长的有四五分相似,便反应了过来,急忙整齐的行礼道:“参见小姐!”
月心莲没理他们,而是径直走向老者问道:“月千劫呢?”
听她直呼邪帝名字,众人更加战栗,心想这位小姐怕是个不好得罪的主啊。
灵老也尴尬的笑了笑,行礼道:“主上在殿内,小姐随老奴来吧。”
月心莲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路往山巅上那高耸地宫殿走去。
一路上随处可见巡逻的邪修们,月心莲左右看了看这个熟悉的地方,心中更为烦闷。她本就是厌倦了这一切才离开,可今天不得不回来……
她们进来时,月千劫正在低头沉思着什么,灵老上前道:“主上,您看看谁来了。”
他缓缓抬起那张邪魅地俊脸,第一眼有些朦胧,随后转为欣喜,再转为复杂,最后踌躇了一会儿才笑道:“回来啦?”
月心莲没有回他,而是看向灵老道:“我想和他单独聊聊。”
灵老会意地向二人行礼,退出去后关上了大门。
“为邢无殇来的?”月千劫摸了摸下巴,温柔地轻笑着。
“嗯,不能不打么?”她与月千劫之间从来都是这么直接。拐弯抹角的话对同父同母之人的确没必要。
“估计不能。”月千劫摇了摇头,继续道:“魔域直接要人,我若给了,邪帝城会被天下人耻笑,而这千万下属也会寒心。”
“所以你当初为何要收那种人呢?”她咬紧牙关,眼神中透露出深深地不解神色。
月千劫脸色复杂地沉默,有些无话可说,人的确是他收的,而且他也看的出来那人手上屠戮了众多的生灵。但是,为了能顺利地突破境界,他不得不给予对方容身之处来换取自己想要地东西,只是那时候无法想到邢无殇会成长为魔君,也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会和他相爱。
“事已至此,说这些,无用了。”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笔。
随后他走向这个倔强到离家出走十年才回来的妹妹,笑道:“不过为了你,我也不会太过于为难魔域,我愿以灵物珍宝给魔域补偿,算是买那人的性命,只要魔域愿意,此战便罢。”
月心莲冷然一笑道:“哥哥,你还是这个样子,一切都以你的想法去做事,那是他的母亲,你觉得他会为了区区身外之物而放下么?”
月千劫被她这么一说,脾气也上来了,他愤然甩袖道:“十年再回,回来便和我说这些?你还把我当成你的哥哥么?”
“那你把我当妹妹了么?!我现在求你,求你把人交给他,你愿意么?”月心莲终于哭了出来,她在邢无殇面前强忍着,但几天的委屈让她在亲生兄长面前再也忍不住。
一看她哭,月千劫顿时有点慌,想安慰却不知道怎么说,一向邪异无比的邪帝在这一刻只是个不知道怎么哄妹妹的普通兄长。
“好了好了,哥答应你,不论最后如何,一定不会伤害他,好么?”他想了一会儿,给出一个承诺。
“所以,此战还是无法避免么?”月心莲咬牙,还是不甘心。
月千劫沉吟一阵,突然问道:“墨卿尘在哪里?”
“圣子在魔域,和小茉在一起,为何这么问?”月心莲了解他,知道他这么问是有了想法。
“宗门势力之间地战争从前也有过,能有资格平息大规模修者战争的只有曾经的大法尊和如今的圣子,因为他们代表着众生。如果墨卿尘愿意介入,此事倒是有缓和地几率。”其实他方才在大殿中沉思也是在想这个事情,其实这场战争,于公于私他都不想打。只是魔域地态度太过于强硬,他才不得不应战。
月心莲皱眉想了想,回应道:“这样吧,哥哥你去找圣子,我去见无殇,尽可能拖延时间。”
其实离家出走时她和月千劫闹得很僵,但后来月千劫几次救她,对她暗中关怀,早已化解了当初地矛盾,这也是为何她有把握来阻止的原因。
月千劫笑着点头,将她抱了抱,凑在她耳边道:“傻妹妹,光这样还不够,还得……”
听完他的想法月心莲对他的怨念彻底地消散。她由衷的对月千劫行礼,笑着说了句,“谢谢哥哥。”
他伸手用习惯的动作拍了拍妹妹的额头,低语道:“去吧。”
等月心莲匆忙离开后,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盯着桌上的一封信发呆,其实他本已经堕入黑暗,因为罪孽被墨卿尘亲手打入幽冥,无论如何都不会是现在这样温柔地性子,之所以这般,是因为某个人告诉他,他一直放不下的人还在人世间……
接近傍晚的时候,月心莲用太清使者地身份见到了邢无殇。
本以为以后再难相见的男人将她抱紧,怜惜地轻吻着她的额头。
她红着脸推开邢无殇,咳道:“我是来说正事的……”
“好,你说。”
“我问你,你已经下定决心要让战争发生,让无数人地死来帮你母亲报仇么?”
他听完这话,僵在了原地,其实这也是他一直在纠结地事情,战争一旦开始,双方必定死伤无数,甚至有可能引发修行界地一场浩劫,可是,此刻,已然是箭在弦上了。
“心莲,我……”
“你就回答是不是”月心莲握住他的手,紧盯着他的眼睛。
他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不是。”
月心莲松了口气,正色道:“那便好了,我已经去找圣子了,让他来阻止这场战争,然后以邪帝城代表的身份向魔君你发起挑战,三日之后,圣子为公证人,邪帝城与魔域约战,五局三胜,胜出地一方可以向败方无条件提出一项要求!”
邢无殇愣了愣,眼神怪异地开口道:“你去见月千劫了?”
“嗯,刚刚去的。”
“他肯为了你让步?”
“他是我的亲哥哥,再说,他从前可是太清地尊者,又不是什么丧心病狂之徒。”
邢无殇皱起眉头,心中想到了许多,“所以,邪帝城要故意输给魔域?”
“不会,正常应战,不过兄长会让那人也参与战斗,道台之上,生死无论。”
听到这里,他算是理解到了月家兄妹俩的想法,但他还有个疑惑。“若是魔域胜了,自然好说。若邪帝城胜了,虽然那人有可能死,但魔域也得付出代价,你兄长想要什么?”
月心莲捏紧拳头,欲言又止地咬着嘴唇。
她这样子让邢无殇地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果然她缓缓地开口了。“兄长说,若你输了,便不得娶我……”
邢无殇瞬间如遭雷击,他身体恍惚了一下,仿佛被人捏住了喉咙般难以呼吸。
“所以说……魔域若败了,我就会失去你?”他知道圣子公证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天下认同,天道准许!
月心莲勉强一笑,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颊道:“没事的,为伯母报仇雪恨这是你的使命,再说了,魔域不一定输呀,你如果赢了,同样可以向邪帝城提出要求~”其实她很想说一句:放心,此生我非你不嫁。可想到月千劫的嘱咐,她将这句话给忍住了。
邢无殇看着她有些疲惫地俏脸,心中极为纠结,但他很清楚,如果不想生灵涂炭,这是最好的方式。
“好,但是心莲,这件事必须圣子来了才可以,但据我所知,他和小茉出去游玩了,我并不知道他在哪里。”
“没事,兄长能找到他。”月心莲笑了笑,又想到他父亲可能在,便松开他道:“那我先走了,等下被你父亲看到,又得说你了。”
邢无殇不舍地将她搂紧,低声道:“我送你吧。”
她将头紧紧地贴在男人的胸膛,让自己沉沦其中,任由他带着自己直上云霄。
在大陆西方,有一片广阔地群山,山间云雾缭绕,树木之中,鸟语花香。淡淡的灵气弥漫其中,让人待着不禁身心愉悦。
若这里的灵力浓度足够高,早已是宗门圣地,可惜的就是这里只适合普通人,风景再美,也不会有修者长住。
慕离兮带着圣魔游走在群山之中,一边让他讲述一些从前地往事,一边欣赏着沿途地美景,而圣魔地脸上也浮现了越来越多的笑容,墨卿尘说的没错,这个世界还有许多美好的东西。
只是这样的生活仅仅两天便被打破,当邪魅地男人从空中地虚幻城堡中走出时,慕离兮便意识到,可能这段旅程要提前结束了。
月千劫对自己这位师弟地状态并不意外,圣者感应力强大,早在墨卿尘心魔涌现,化身为圣魔时,他就知道了。
而圣魔对他的到来也不意外,他们曾经是师兄弟,本源之间有所感应。
“我不想打这场战争,所以想请你做个公证人,阻止掉它。”月千劫知道时间紧迫,便开门见山。
圣魔平静地喝茶,摇头道:“如果是他,会答应,我不想答应。”
月千劫继续道:“你欠我一个人情。”
捏着茶杯地圣魔轻皱眉头,疑问道:“何故?”
“劫难之战时,我有能力拦住璃茉,但我没有,所以你才能诞生。”月千劫语气凝重地说着,话音一落,圣魔地体内猛然掀起一阵恐怖的气息。
月千劫微微苦笑,他知道将这件事说出来后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他不得不说了。
圣魔叹了口气,起身凑到在远处逗弄一只小猴子的小女人身旁,问道:“月心莲需要帮忙,帮吗?”
“心莲?那肯定帮呀。”慕离兮没想那么多,很快速的回应着。
圣魔眼眸微微一暗,随即迅速地隐去,点头道:“好,听你的。”
他没有告诉小女人,答应帮忙,就是还人情,而还这个人情,代价可能是他的消失……不过,只要她决定了,那就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