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膏药为什么要埋怨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愣看着他,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道姑回过身子,在膏药胳膊上又轻又柔地拍了一下:
“膏药,别这样,五福来的够快了。”
道姑这一下与其说是拍在膏药的胳膊上,不如说是拍在我的死穴上。我的第一反应是,道姑肯定和膏药发生啥了。
刚才蓝雪说道姑和死男人封溪竹有了孩子,是比伤天害理还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但是,如果她和膏药也那啥了,那真的是比伤天害理还让我难以接受。
看见膏药的第一眼我还满心欢喜,虽然他埋怨我来晚了,但是我绝对不会往心里去。
可是这会我已经怒火冲天了。
我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一把拉住膏药就走。
膏药挣扎了两下没有甩开我的手,屁股一沉,身子就钉在了地上:
“别拉我,我要留下来帮道姑。”
我回头看着他:
“你帮她什么?”
膏药被我拽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正在努力的想抠开我的指头:
“她怀孕了,那些复生人没人照顾,我得留下来照顾他们。”
我忍着满腔怒火:
“为什么要照顾他们?”
膏药扣不开我的手,急的面红耳赤:
“道姑怀了封溪竹的孩子,可是封溪竹是死人复生,他没有魂魄,所以孩子生下来也活不成。”
我继续问膏药:
“然后呢?”
膏药说:
“然后道姑要不停地吃那些复生人,不然道姑也得死。”
我看着膏药,突然觉得他很陌生:
“膏药,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膏药的手被我拽疼了,咧着嘴说知道。
我猛地松手,对着膏药大吼一声:
“你知道个屁。”
膏药冷不丁被我松开,一屁股坐到地上:
“五哥,我知道你要说啥。你不就是想说,我不应该帮着道姑吃人吗?可是那些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如果没有道姑,他们最后也是一堆烂肉。被吃和变成一堆烂肉,有什么不一样?”
道姑真厉害,竟然给膏药洗脑到这种地步。
我气的脸都在抽抽:
“吃人还有理了是吧?膏药,如果大家都像道姑这样吃人,那死人吃完了怎么办?吃活人吗?最后把这世上的人都吃完?”
膏药甩着被我抓疼的手:
“五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也吃人,而且莫良的那些人还是活的,也没见你把世上的人吃完吧?”
我懵了。
膏药竟然和我顶嘴?
他竟然为了道姑那个神经病和我唱反调?
我感觉一股黑血直接冲到了脑门上,下一秒,两眼一黑,人就打了个趔趄。
膏药上来扶我,我就势又拉住他:
“跟我回家。”
膏药又挣扎:
“五哥,我真的不能和你回去。”
我看着膏药,手慢慢松开了。
膏药是个一根筋,他认定的事,哪怕是错的,在他那里也是对的。
我心里清楚,要对付膏药这头犟驴,只能上手段。
道姑自从把膏药领出来,就一直在旁边不是捂着肚子,就是单手叉着腰,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我知道她装虚弱是给膏药看的,就故意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对膏药说:
“给她拿个凳子,有什么事我们坐下说。”
膏药屁颠颠地给道姑搬凳子,道姑的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我也坐下,然后长吁短叹。
我用眼神示意蓝雪先说话,她像个傻子一样反应不过来。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开口:
“道姑,你怎么绑……”
我停下来。
照目前的情况看,膏药应该不是被道姑绑架过来的,我得换个角度问:
“你怎么找到膏药的?”
道姑说:
“我没找他,是他来找我的。”
膏药在旁边看着我点头:
“对,是我找的道姑。我运气真好,我还以为道姑不在雾爻峰,没想到她不但在,还帮我找到了你。”
我问膏药为什么找道姑,膏药睁着牛铃一样的大眼睛看着我:
“当然是为了找你啊。我被必清安从万虚山送回高家村,我是一天都没耽搁就四处找你。但是我知道凭我一个人肯定不行,我当时想到唯一能帮我的人,就只有道姑了。”
蓝雪在旁边听的满脸不高兴:
“为什么不找我?”
膏药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
“找你?你要是有能力,必清安送你回来的时候,你就该反抗,而不是人家一抬手你就回姥姥家了。”
蓝雪脸都气歪了:
“膏药,我回来找不到你都快急死了,你竟然这么说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膏药不擅长和女人吵架,一看蓝雪真的生气了,就闭了嘴。
而我趁着他俩斗嘴的时候,已经想好怎么拉膏药回头了。
我问膏药怎么照顾复生人,膏药说:
“复生人要定期吃水晶棺里的菌子,我只要照顾好菌子就行了。”
我点点头:
“带我去看看那些菌子。”
膏药拉起我就走:
“五哥,那些菌子可漂亮了。我保证你看了它们,就知道我为什么不走了。”
我被膏药拽的大踏步前进:
“什么意思?难道你留在这里不是为了道姑,而是为了那些菌子?”
膏药回头看了眼我俩的身后,没有人,这才嘿嘿一笑:
“五哥,我不是为了道姑,也不是为了菌子,我是为了你才留在这里的。”
虽然我还没弄清楚膏药说这话的意思,但是有他这句话,我的心立马就暖和了。
我就说嘛,膏药怎么可能为了道姑那个神经病和我作对,原来他最终考虑的人是我。
我兴冲冲地问膏药:
“说说,咋为了我?”
膏药已经拉着我走到放水晶棺的地下了,眼前就是世所罕见的阴沉木大门。
膏药和我推阴沉木大门,边推边说:
“五哥,看了那些菌子你就知道了。”
大门被推开,我被眼前的一幕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九座水晶棺中,各自生长着一株水红色的菌子。菌子的伞柱活脱脱一个女人的身材,不但凹凸有致,还白的发光。伞柱上的伞盖比洗脸盆还大,上面长满了头发一样细的菌丝。
那些水红色的菌丝从水晶棺里蔓延出来,像地毯一样铺满了整个地面。
地毯上,上百具死尸头对头,脚对脚,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
不对,他们应该不是死尸,他们都有呼吸,他们应该就是道姑弄出来的复生人。
水红色轻曼妖娆的菌丝从这些人的头顶扎进去,又从脚底冒出来。
菌丝把所有人连接在一起,好像这些人是从菌丝里长出来的一样。
膏药很兴奋,问我明白他的苦心了没?
我非常严肃地看着膏药: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