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地一声,一阵夜风吹过,撇落香炉里燃烬,却还留在香头上的香灰,右手高、中间高、左手香最低,即刻呈现出两长一短,恶事临头的征兆。
“太公”陈炳章突然全身一个激灵,打了个哆嗦,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香炉,瞥到“恶事香”示警,眼角几条积年鱼尾纹一抽一抽的,赶紧站起身,拍拍屁股污糟,连茶壶都不要了,捏紧手串念珠,直接下楼。
经过四楼时,“太公”留意了一下自己的蜜窦,长期包养的外来妹仍沉迷于玩红白机,技术已经相当好了,他却无心逗留,绕过自己间中发泄一下的炮房,来到四楼阳台。
陈炳章做得亏心事太多,早就做足了准备,第一条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仇口寻衅上门,随时随地转移到隔壁斩鸡头、烧黄纸的结义兄弟,或附近放梯搭桥就可以走过去的邻居处。
夜风冷冷,穿堂风又急又猛,普通人踩蹄桥过档隔壁邻居的屋顶,多少有点风险,脚震震,手腾腾,可惜“太公”田里插秧三十年,下盘脚骨力功夫,得一个“稳”字,简直就是水到渠成,三脚并作两步走,喘口气的光景,人就在天台落脚,顺手抽走了梯桥。
这时,一道漆黑的身影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走入月光照不到的阴暗处,就变得鬼鬼鼠鼠,过大门而不入,一个纵身,脚尖点在墙壁上借力往上,身形好似旱地拔葱,悄声无息地翻墙进了村书记的家。
楼底大厅一家共用,除去厨房、车房、储物间,就没多少面积了。二楼细仔独住,正在发狠拼命读书,三楼大仔两公婆在用,大新妇又在浴室冲凉,攀住管道缘墙而上的身影,右眼看着上面,寻找下一个落脚地,左眼却诡异地滴溜溜乱转,似乎看到了一些不得了的风光。
“真是一个灵魂浅薄,意志薄弱,内心空虚的人!连这点皮毛外相都能引起低级欲望沸腾,让我说你什么好!”
“……”
左眼很快恢复正常,漆黑身影就像一头大壁虎,在光溜溜的墙面上不断往上游走,如果墙面是在灯光照耀范围下,他早就在时不时有人走过的时候暴露了。
“村里的房子还是沿袭过去那一套,坐北朝南!屋前屋后都有一定的风险,只有东西两面,安全系数最高。”
“……别大意!我们的目标毕竟是一村之长,谁知道他手下有多少马仔?谁知道他人前人后有几个保镖跟着?”
司马德没有回应,迅速翻身溜进楼顶,双脚刚站定,就猛地下蹲,用力顿地借力,向桌椅板凳后面,还在前后微微摇晃的太师椅扑去。
“……停!停下,没人!不,人早就跑了!”
司马德伸手摸了摸太师椅,发现磨损最多的部位,都包浆的几根褐红色竹板上,还有一点点余温,估摸着楼顶天台夜风的速度,猜测正主目标人物也就离开一阵,肯定不会超过一分钟。
“……提交腹部皮下脂肪储备能量申请,百分之一百提升灵性直觉,侦查向,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扫描,倒计时三、二、一!”
一阵无形的波动震荡传递出去,墙头路过的野猫子就像挨了一记耳刮子似的,脊背猛然弓起,全身炸毛,圆乎乎的瞳孔逼成一条线,呲牙咧嘴地,露出了沾满鼠辈血腥的满嘴獠牙,显然是被严重刺激到了。
灵感弱一些的村中老狗,就像遇到职业偷狗贼似的,被吓地一动也不动,当场撒了泡尿,浑身哆嗦了一下,才稍微恢复了过来。
随着年龄渐长,灵感多少保留一点,却也所剩无几的孩子们,却像是昨晚没有预习,心里没底,在课堂上被老师点名叫起身,心虚地冷汗直流。
至于沉湎于黄赌中,被低级欲望摆弄的成年人,不管外地人,还是本地佬,一个个若无所觉,顶多就是心惊肉跳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嘿!抓到大鱼了!嚯,还有不少小鱼虾米,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司马德纵身一跃,从“太公”陈炳章的五楼天台,直接跳到西面手,一幢四楼半的村民自建房上,由于顺势翻滚卸力太及时了,双脚落地发出的闷响,轻地就像放了一个屁。
“司马德”操控着左眼看了一眼身后:“连房子都不能修建地比太公家的高,真是好威风,好霸道!”
司马德暗骂一声“你想多了!”,伸手拉出脖子上的蒙面巾,遮住了面目,只露出了两只在漆黑的环境下犹有神彩的双眼。
这幢楼的地皮属于陈炳章的死鬼兄弟“老虎狗”陈炳文,出钱建成后,除了底楼一层给兄弟的遗孀住,其他楼层都是“太公”出重金招揽的亡命之徒。
尤其是关外偷猎人兄弟道明臣、刘震撼最利害,老大是用刀的高手,来来去去就是左劈右砍两招,当年就是他带人,一夜之间砸了团湾十几家小沙场,打下偌大一块地盘。老二据说在长白山阴明堂顶香,会一点出马功夫,可是能跟屈指可数的刀手结拜,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可见他的利害,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这时,“太公”刚下了天台,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忽然间想起自己要关上通往天台的铁门,突然间,左手的手串竟然断了,一颗颗高价请大师开光的念珠,顿时从手上滑落,除了掌心牢牢抓住的三颗,其它滴里搭拉地敲打着水泥台阶,飞快地没入黑暗中。
“檀香示警,我已知机,明显是恶客上门,避之则吉。现如今,念珠都无缘无故断了线,我竟然还向转身关门,死字临头了。”
陈炳章头也不回地直接下楼,左手紧紧地握住最后三颗念珠,就像它们是溺水者的救命稻草,实在是沉迷地太深,都块成了执念。
四楼就有几个湘西来的铁子兄弟,平时就待在房间里锻炼身体,一个个都是武痴,“太公”路过走廊时,不惜浪费自己的逃命时间,一一上前敲门叫人。
“开工……”
走廊尽头,陈炳章转身下了楼梯,身后一间间房门被人往里拉开,露出一个个板寸头,左看看右瞧瞧,突然间发现从四楼天台走下了一个黑衣蒙面人,一身内敛到极致的杀气。
“来货了,来货了……”
平静的气血陡然间躁动起来,司马德知道这是武道中人进入全身心搏杀状态的前置条件:“能够控制体内的肾上腺激素,力气倍增,爆发力翻一番,丧失恐惧心,消除颤抖、哆嗦、心悸、羞耻感等解除人体安全阀门的限制。”
“非常抱歉!我很赶时间,所以我要稍微超凡脱俗一下了……”
走廊,众人头顶荧光灯管剧烈闪烁两下,啪地一声断路了,廊道立即失去唯一的光源,陷入昏暗无光中。
走廊过道尽头,传来一阵接一阵的粗重呼吸声,吸一口气,来自湘西的铁子兄弟感觉一阵狂风掠过,推搡着自己往那边走,脚步都站不稳了,呼出一口气时,迎面而来的强风猎猎作响,吹地上半身的吊带小背心都错位了。
有个年少老成的湘西人惊讶地瞪大眼睛:“呼吸吐纳术?传说中的吹壁风?还会呼雷暴?小心,老板仇家是道门炼气……”
“嘭”地一声,刚才还伫立在天台楼梯口的蒙面人,身形快地不见影子,一步迈出,就从走廊尽头消失,再出现的时候,一个做好随时搏杀准备的湘西年轻人,头被扭转到背后,没有一百八十度,至少也有一百五十度,一个照面就完蛋了。
“……移形换位!”铁子兄弟的带头大哥眼看着血雨腥风走过来的兄弟,连一个回合都走不下来,悲愤地冲出房门,朝来路很可能是道门古法炼气士的蒙面人冲去。
毕竟,在场的所有兄弟里面,或许只有他能过两招,其他都除非默契地一拥而上,乱拳打死老师傅,没准还有一线战胜的希望。
以老板嚣张跋扈的行事风格,占尽便宜还卖乖的无耻,迟早会惹到一些他惹不起的狠角色,官面上或许因为有人罩着,一时半刻下不了手,可是那些来自江湖的势力或个人,号称十步之内、人尽敌国,再多的人脉和势力,都不被放在眼里,这种人才是最危险的存在。
不巧的是,能将普普通通的呼吸吐纳术,练到呼气如布雷、吸气若风暴,突然间爆发潜力,一步跨越七八米距离,至少也是一位宗师级的炼气士。
可惜,蒙面人扭断一个阻碍者的脖子,吐气开声后,突然间再次原地消失,铺着地毯的走廊过道,瞬间往后扬起大团丝绒碎料,连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地面,都被这股爆发力震的遍地蛛网裂纹。
“咯嘞……嘞”又是两颗大好头颅被扭转到背后,声音快地两声连成一声。
司马德同样付出了不菲的代价,这几天胡吃海喝积攒起来的腹部赘肉,被接连两次爆发潜力,消耗地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再这样爆发下去,眼看着就要瘦脱形了。
“他们连跟我过招,都没资格……你?还可以!”
湘西铁子兄弟带头人眼看着出生入死的三个兄弟都死在脚下,心里的悲愤之情简直就要喷薄出来,可是想起对手是道门的古法炼气士,还是将普通的呼吸吐纳术练到宗师境界的大高手,自己一不小心也是被秒杀的份,不得不强行抑制住心头的怒火。
“……敢问道长是哪路的神仙?”
司马德笑了,即便隔着厚厚的蒙面巾,还是能让人看出他此时心情不错:“神仙不敢当,我就是一只过路的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奉还!莲塘村书记惹到我头上,差点坏了贫道的入世法体,我特地走这一趟,就是请他驾鹤西游!”
湘西帖子兄弟带头大哥听到这里,立即明白到,事情不能善了了,忍不住暗骂:“我就知道!人不能太嚣张……”
突然间,这人头一歪,看着蒙面人的背后,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司马德明明知道对手在讹诈自己,却还是往右转头看向身后,果然是空空如也。
就在这时,“司马德”操控的左眼从泪角,飞快地移动到左眼角,死死地盯着飞身扑过来的猎物。
这位擅长在狭窄地带开启猎杀时刻的走廊战神,瞬间全身一紧,就像是被斜刺里横出的绊马索绊摔了一跤,整个人往前扑去。
“不!我还有机会!顺势往前翻滚卸力,再双腿顿地借力,用我无坚不摧的头槌,一击解决战斗……”
就在走廊战神丁礼青如期所料地绝地发起反击时,一只台钳般的铁手,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拇指按在颈椎骨节上,猛地发力。
只听“咔嚓”一声,丁礼青瞬间眼前一黑,再也感觉不到胸口以下部位了,他的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高位截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