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隐藏的有多么地好,公上缨的营地还是被鞑靼所发现,只要用鼻子在空气中一闻,就能知道对方人数,这就是鞑靼人的厉害之处。
公上缨已分发了所有武器,可惜阿尔斯楞的手下用的都是冷兵器加弓箭,好在火枪弹药及火油弹充足,还有一门小炮可用,这已是这支鞑靼游骑第二次进攻,知道了对方的火枪厉害,人数却不多,所以这一次进攻同样是一个百人队。
公上缨所处的位置借用了地形上的优势,正面是湖水,这一潭湖水左面是水源流入的溪流,右面是湖水的出口。正好把鞑靼隔挡在湖对面,除了进攻的百骑队外,其余的鞑靼喧嚣地在小湖边上洗马、饮水、烧水烤肉起来,根本没把对面小树林当回事。
鞑靼第一次的进攻勉强被击退了一次,这一次又来,势必会有新的攻击方式,所以大家很是担心,就人数而言,虽然有火枪也挡不住对方一拥而上。好在有树林及各种杂草灌木遮挡,加上鞑靼骑兵还要跃过上游的溪流,全部集中在左面小溪,因为右面的溪沟虽然窄,却被水流切的很深,人马不能跃,只有左面溪沟宽,水流小,而且有一段全是乱石,原本公上缨的营地就搭建在这里的,后然才移进树林。当鞑靼骑兵在进攻到溪沟时,马就跑不起来了,有些马还低头饮水起来,上了一段卵石坡到树林边只能牵马步行。如果是在荒野中,仅凭三十多人早就被骑兵冲的七零八落了。
常年在边关作战像阿尔斯楞这样的人,自然有自己的作战方式,趁着鞑靼骑兵冲营的间隙,带着手下十几人砍了许多碗口粗的树,放倒后就在营地外围把树捆扎在树杆上,做成了临时围栏,这些围栏虽然拦不住人的翻越,却能拦住马,失去马的鞑靼骑兵也就不可怕了。
鞑靼第二次的强攻,在火枪及弓箭的射击下,打死了鞑靼六骑后,有惊无险地被打退了下去,眼看天色已黑,鞑靼这队游骑兵却在远处湖边上生火搭营,跟小树林的这一队“明军”耗上了。鞑靼的游骑兵常年在外游战,有太多像这样的战斗发生,认为今日碰到的同样是小股明军,多为斥候,人数最多二十余人,一般不会主动攻击,当遇着鞑靼的游骑,而是趁夜退去,所以不强攻了,就这样对阵起来。
阿尔斯楞来到了两辆马车跟前,拉车的马已经与马车分离,自顾在树林中啃食着一些灌木嫩叶,发出嗦嗦地响声,阿尔斯楞也不知道夫人在那辆车上,就对着马车自顾自地说道:“下官见过夫人,何不趁着天黑,先行一步,下官在此地阻挡住,这样也不会引起鞑靼疑心,以为我等还在树林中,也就不会追赶。等到了天亮后,我等自会脱身。”
这是目前最为安全可行的办法,要是对别人说不定就会按此办法行动了,可是对公上缨来说,那是行不通的,刚才的这两场战斗,还没有打过瘾,鞑靼就退了,自己的双枪只打出一枪,内心还在盼着明天继续。
平安府,章子俊伏案写下一篇讨伐檄文准备发往京城刊登在《大明时报》上,又写了一份朝廷奏折,送往兵部。当前所有时机已经成熟,平安镇的实力隐埋已久,如果进一步发展下去势必会引起整个大明震动,各种理念上的不同,危及百姓对朝廷的信任及服从,而平安镇就会被整个大明朝廷敌对。
这些年来整个延绥地区一个月的钢铁产量,达到了以往大明朝十年的产铁量。《明太宗实录》里永乐初年终统计里的课铁七万五千二百五十二斤。而目前光平安镇产钢铁量已达到生铁产量为吨,钢产量7707吨,如果算上神木、榆林、吕梁、太原、长治这些地方上的官营还有私营铁厂,早就超过了几百年后民国国统区生铁产量的吨,钢产量吨。还不计算各种民间小窑产出的各类生铁,粗铜、铅、锡、汞、金红石(含钛矿),芒硝、煤石、焦炭等各类矿品。
加上整个延绥地区根本不缺粮,每年为朝廷输送各种物资折合白银三千多万两,发展太快了,似乎只是一夜之间的事,要说井喷式的这样发展,还是近年来的事,朝廷对延绥地区为何这样放任,主要是因为朝廷近年来的开支,主要来自延绥,如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么何来弘治中兴?所有派往延绥的流官都是采取了冷眼旁观,不站队的做法,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就会把自己家族的产业投入到各种“生意”中去。反过来维护延绥的重要守护者,形成了一帮即维护朝廷面子,又鼓动全民炼钢炼铁、炼煤、炼各种矿的窑区,特别是山西矿产特别丰富,成为了消耗这些矿物的主要来源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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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目前的平安镇就像是一个三、四十年代的民国时期。各种各样的新式物件层出不穷,各种各样的新思潮也随之而来,各种各样的生活方式随之改变。随之兴起了一种自我主义思潮,特别是从新学堂毕业的一代新人,影响到了各工矿、厂坊、地方官府及民间资本这些主流社会中。
已看不惯朝廷的一些所作所为,也看不惯在传统上的一些惯例,更看不惯如今在观念上等级制度。这就像是当前的印度人,在法律上废除了贱民制度,可在实际社会中却无处不在地在运作中。何况当年学堂所有上学的都是底层人家的孩子,社会地位低下,现在全是社会中担任着中坚力量,加上又有了学问,自我思潮已然觉醒。而把引导这种思想的那个平安伯,就被当成了自己的真龙天子,好想要学一学给赵匡胤来一次黄袍加身。
可是当前的这位赵匡胤根本就没有想着跟朝廷对着干,只是为朝廷守护着一方,发展大明工业,提高百姓生活质量,在理念上提出一些激进思想和有违儒家学说外,似乎把精力都用在营造各种机器提高当前生产力上。
很显然这一篇讨伐檄文是连续上一篇给朝廷警示的文章,祖洪武扫荡群夷,克复中原,开百年之丕基,造亿万姓之厚福。如今边关忧患,鞑靼屡次犯边,疆土一退再退,盗据河套,妖坐之设,野狐升据,蛇窝之内,沐猴而冠,受其凌辱,听其吓诈。
今又犯中夏,残杀大明子民,忍无可忍我军出发,胸吞远兵,尔素无穷,全心一意,无不费尽,宁肩担大任,惟敢忠肝火,毅然决然,玉汝英烈,天下万死,莫辞劳苦!激将以决,决胜讨敌,安我大明边境,保家卫国,抚百姓之苦,集各方义士,攘旗齐备,斩边定畿,北至布里亚特,西至东察合台,东至奴儿干都司,南至安南,归垒可期!
不经过朝廷同意,自作主张在边关行兵作战,打的还是朝廷的旗号,上下千年来无出其右,平安伯想要做什么?造反作乱?挨不上。自领家将出兵抵抗鞑靼七万雄兵,这不是去送死吗?
当兵部尚书马文升急急地赶到文华殿,要求见皇上朱佑樘时,正好谢迁、丘濬、徐溥指着最新一期《大明时报》上的文章在商议着。徐溥道:“陛下,鞑靼已经攻破河曲,下官想来是平安伯怕危及自身,才动员边关民众,组建民团出兵抵抗鞑靼的吧。”
丘濬接口道:“陛下,平安伯这样做把朝廷置于何地,私自出兵就是大罪。”
正好有内官来报,马文升来求见陛下,朱佑樘开口道:“宣进”。
马文升进来后,二话不说就摸出一封书信,直接给了内官,内官也不耽搁就递到了朱佑樘案几上,这是章子俊通报给兵部的一份行军布兵图,就是说即将抗击鞑靼这七万兵的作战图,关于朝廷在宣府的兵马怎么调动,怎么抵御鞑靼这七万兵马,让朝廷自己看着办。反正我章子俊领兵前往保德要跟鞑靼碰一碰,关于出多少兵,多少粮草,多少车马等一概没说。
谢迁轻声自语道:“难就难在怎样定义平安伯私自拥兵,从檄文上看说是要集各方义士,攘旗齐备,也就是说面对鞑靼来犯,临时招募义勇成兵守卫无可指责也。私拥兵器的话按《大明律》规定:“凡民间私有人马甲、傍牌、火筒、火炮、旗纛、号带之类应禁军器者,私造者加私有罪一等,非全成者,并勿论,许令纳官。其弓、箭、枪、刀、剑、弩及鱼叉、禾叉,不在禁限。可是《大明律》适用在内,从来没有照耀过边关以外。这就要回到另一个话题,如今河套地区还是不是大明的土地。”
很闹心啊,谢迁提出了一个戳心窝子的话语。可这檄文上的牛逼吹的也够大,倒是显的朝廷特妈的小气。“北至布里亚特,西至东察合台,东至奴儿干都司,南至安南。”这还是人话吗?明明就是胡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