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媪无法被定罪,后面参与买卖的几个乐户自然也就没罪了。并不是这几个人有什么手眼通天的能力。
话虽然难听,但是卖为妾和卖为妓,认真说起来在明朝性质上没啥区别。妾的社会地位和乐妓区别也不是很大。不少青楼女子被渣男给忽悠赎身成妾之后,实际境遇还不如在青楼,而且连反悔的权力都没有,只有死才能解脱。
满仓儿落入火坑之后一开始并不愿意接客,各种哭闹。张氏怕她寻了短见,自己人财两空,就把满仓儿转卖给了乐工焦义。焦义也是差不多的原因,把满仓儿又卖给了乐工袁璘。
满仓儿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地麻木并认命了,随后出入欢场为袁璘赚了不少钱。吴能则是在“嫁女”后不久就病逝,其妻聂氏和儿子吴政相依为命。因为两年没有女儿的消息,就主动上周彧家去寻亲。这一下就戳穿了张媪的骗局。气恨交加的聂氏寻到袁璘经营的青楼,想要带走自己的女儿。但是满仓儿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父母主动卖入乐籍,愤怒于父母的绝情,所以拒绝认亲。聂氏见劝不服满仓儿,就和儿子强行将她押回了家。
袁璘岂肯让自己的摇钱树就这么没了?他找聂氏商量,希望用十两银子把满仓儿赎回来。聂氏当然不会同意了。袁璘觉得满仓儿是自己白纸黑字从焦义手上买的,即便聂氏当年是被骗了,那也不是他的责任。现在自己愿意出十两银子妥协已经不错了,聂氏居然还拒绝,于是就跑到刑部把聂氏母子给告了。
袁璘讼于刑部,郎中丁哲、员外郎王爵讯得情。袁璘语不逊,丁哲笞袁璘,数日死。御史陈玉、主事孔琦验璘尸,瘗之。
东厂中官杨鹏从子尝与女淫,教袁璘妻诉冤于鹏而令张指女为妹,又令贾校尉属女亦如张言。媒者遂言聂女前鬻周皇亲矣。奏下镇抚司,坐哲、爵等罪。复下法司、锦衣卫谳,索女皇亲周彧家,无有。复命府部大臣及给事、御史廷讯,张与女始吐实。都察院奏,哲因公杖人死,罪当徒。爵、玉、琦及聂母女当杖。狱上,珪愤懑,抗疏曰:“聂女之狱,哲断之审矣。鹏拷聂使诬服,镇抚司共相蔽欺。陛下令法司、锦衣会问,惧东厂莫敢明,至鞫之朝堂乃不能隐。夫女诬母仅拟杖,哲等无罪反加以徒。轻重倒置如此,皆东厂威劫所致也。
这一段又是什么意思呢,却听慢慢道来。
刑部郎中丁哲和员外郎王爵审理了此案。因为案件并不复杂,所以很快就弄清楚了原委。丁哲就判聂氏无罪,满仓儿回家。
《大明律》规定,以收养、婚嫁、过房等为名,将良家女子转卖者,处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如果严格执行,这近乎于死刑)。丁哲实际上对袁璘算是挺公道了,如果严抠律法,帽子一扣他不死也得掉层皮。
哪知袁璘却不依不饶,反而在公堂上吵闹起来。只能说袁璘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先不说有理还是没理,一个贱籍居然敢咆哮刑部公堂,这本身就是罪。所以袁璘被当堂判笞刑,打了一顿。
不料这个袁璘并不怎么经打,回家不久就因伤势过重死了(也与可能是刑部官员觉得受到了侮辱,暗示下了重手)。袁璘的死本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满仓儿的一个老主顾觉得这是个难得机会。这个人是东厂大太监杨鹏的侄子杨彪,杨彪和丁哲有嫌隙,一直想找机会整治丁哲。杨彪就去找了自己的叔叔商量此事。
因为刑部一直想从东厂手中收回司法审理的权利,所以杨鹏也觉得这是个打击刑部文官们的大好机会。两人一拍即合,随即开始了各自的准备和活动。杨彪找到媒婆张媪,让她咬定这个满仓儿是她妹妹,聂氏的女儿早卖给周皇亲家了。并找到满仓儿利用她误会自己父母的情由和她串供,然后唆使她在外面先藏匿起来。
大家别小看这样做觉的很幼稚,其实在明朝这样的社会,找不到当事者就是一种很高明的手段。最后杨彪指使袁璘的妻子到东厂告状。袁妻指控聂氏从自己家中强行带走的女子不是聂氏的女儿,而是张媪的妹妹。聂氏的女儿已经卖给周皇亲家了。状告刑部郎中丁哲是故意杀人,要求偿命。东厂有监督百官的职责,所以袁妻以受到官员欺压为由不去刑部而去东厂告状是很正当的。实际上明朝历史中有不少小民到东厂告官员的案例,东厂也不是电影中描绘的龙潭虎穴。相反还是民告官的重要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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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鹏收到诉状后,亲自上奏,朱佑樘批复这个案子移交给锦衣卫镇抚司审理,这场官司也就正式升级成了政治斗争。
结果可想而知,不但丁哲、王爵被判有罪,刑部所有参与此案的官员全部都被牵连。这下很多朝廷官员就不同意了,纷纷上疏抗辩。这个时候皇上应该已经明白了这个案子的政治属性了。朱佑樘做了这些年的皇帝也学聪明了,没有同意锦衣卫的审理结果,而是将此案升级了,移交三法司会审(刑部、都察院、大理寺)。
会审的官员觉得要理清此案必须先找到吴能的女儿满仓儿,就派人去周皇亲家传唤。这怎么可能传唤得到?周家根本就没有买满仓儿,想交也交不出来。
就因为这个“关键人物”无法到场,这个案子竟然被拖了三个多月。其实把周彧和张媪以及相关乐户叫到堂上一对质,当年满仓儿到底被卖到了什么地方就一清二楚了。三法司的官员们就这么蠢,想不到这一点么?NO!NO!NO!,就你聪明,古人都是笨蛋。
实际上他们不是蠢,是太聪明了。理清此案一点都不难,几个乐户根本就没有抵抗三法司审理的胆量和能力。难的是应该给出什么样的结果。
这就是官场啊,结果一出东厂和文官们必然开战。如果案件结果不利东厂,文官们势必会弹劾东厂诬陷忠良,并借机要求皇上裁撤东厂或者削减东厂的权力(例如司法权)。但是东厂身后的皇帝会同意么?
如果案件结果不利刑部,东厂自然也会借机整治一大批文官。三法司的参审官员们也会成为文官集团的敌人。所以会审官员是在故意找借口不判案,一是观望,二是找机会推掉这个烫手山芋。最终因案件久拖不决,朱佑樘大为不满,传旨将此案升级为最高规格的各部院“廷讯”。
这个“廷讯”就是明朝的九卿会审,由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通政使以及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尚书共同审理。
《大明时报》对这个案子已经连续跟踪报道了四期,本报通讯员门角落里大阿爹采访报道:“城东乐坊街吴阿四言:“当今的朝中官员全是笨蛋,这样的案件只要把涉事主当面对质,就能水落石出,硬是久拖不决,妄食朝廷粮赋也。”又有林秀才道言:“这个案件看似简单,牵涉面却广,现在已不是满仓儿被骗卖入青楼,而是有民状告刑部官员,连皇上也不得不起用“廷讯”了,可见这里面的水很深,作为吾等读书人。要为民请命了。”
另据本报通讯员老实人报道:“当朝平安伯早就成书说道,对当前的卖儿鬻女陋习要改之,妇女的地位要提高,才能国家民主,大明兴旺,要保障女子在种族、性别、财产上与男子平等及婚姻自由。要消除重男轻女,歧视、玩弄、残害妇女的传统偏见和习惯势力,不束胸、不缠足。实现两性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及家庭各个方面的平等。这不是笑话,而是吾辈为子孙后代当前要去做的一件大事。”
西北乌梁尔海,巴彦阼尔什拉其,阿尔斯楞遵照公上缨的吩咐,带领手下二十六骑在小树林口搭建一个临时驻地,用碗口粗的树木,叠加起来一米多高,阻挡防止鞑靼骑兵的冲杀,又在里面在几棵树木中间,架空搭建了几处树上平台,可藏弓弩手。
平安府的六名护卫在马车边上也在构筑防御工时,二人一组,分成了三个火枪射击点,二位随身侍女护卫分别站立在公上缨及香冬小姐身边,看来一场恶战是免不了,公上缨没有听从阿尔斯楞撤退是因为很明白,面对鞑靼的游骑来袭,根本逃不掉,距离最近的兵站有六十公里,如果扔掉辎重马车,策马狂奔也要跑一夜,因为要绕过乌审照才能到达图克,从乌审照去往图克,剩下的一半路只有一条小道可行,两边都是乱石断坡,只能牵马行走。
如果留下来,用眼前这一片小树林做掩护,鞑靼游骑也不敢冒然进攻,因为不知道里面藏着多少兵力,可以一搏,说不定还能打退掉这一波游骑,最大的底气是马车上还有一门虎凳小炮,长不及一米,口径却有十一公分,可用定装实弹,也能用散弹,是近距离对付骑兵的利器,最大射程用实心弹能打三百米,散弹能打一百米。因重量只有几十公斤,现已大批装备,一个小旗营就配一门这样的小炮。因放在地上如虎趴着的之势,又如像一只小木凳子而得名虎凳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