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火锅之后，姜柚和魏擎没有忙着离开，而是去青云山广场的五楼和六楼逛了一圈，这两层专卖的是潮流服饰，珠宝配饰和数码品牌等等。
姜柚给魏擎挑了一身衣服，让他去试衣间里试，她刚找了个地方坐下，系统就“叮——”一声冒出来了，
姜柚让它从人际交往关系方面调查了关于三个死者的消息。
首先是阿香，全名石文香，她不是本地人，她的老家是个十八线的小城市，坐高铁去的话，需要大概五个小时，与原身的家乡离得不远，也就几十公里的路程。
只不过一个是城市，一个是农村。
阿香妈妈生病的时候，阿香把她接到这个城市治疗了一年，只不过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癌症晚期了，无法根治，无法治愈，只能养着，吊着一条命。
如果不是阿香不愿意放弃，阿香妈妈早就放弃等死了，她更愿意把治病的钱留给女儿，不想让她有那么大的压力。
一年后的某一天。
阿香妈妈在睡梦中没有痛苦地死去，火化之后，阿香就把妈妈送回了家乡，她在这里生活了五十多年，这里才是她最后的归宿。
距今已经过去小半年了。
姜柚记得阿香说过，她的纹身是在殡仪馆附近的一家纹身店里纹的，而从地图上看，殡仪馆附近确实是有一家纹身店，名字叫做【极乐】。
阿香纹身的时候，还在店里人的推荐下，请了一尊神像回去。
殡仪馆一般都是建在市郊等比较偏远的地方，离市区很远，而且大部分人都认为这种地方不太吉利，在这附近开店，怎么想怎么奇怪。
其次是第二个死者孙征，他是本地人，父母是双职工，家境还可以，他是房地产销售，挣得也不少，父母健在，妻子温柔，还有一双儿女，家庭幸福美满。
如果不是沾了赌博的话，日子应该过得还不错，沦落不到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地步。
孙征一开始欠了几十万，把朋友借了个遍，实在瞒不住了，就跪着请求家里人的原谅，痛哭流涕地认错，父母心软，凑钱帮他把欠债给还了。
父母帮他把几十万的欠债还完之后，他好像真的改邪归正了，准时上下班，出去做些什么也会跟老婆汇报。
然而赌博跟家暴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个赌鬼根本不可信，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甚至在经历过一次之后变得更加没有人性。
不到半年，悄悄参加网络博彩的孙征又输了几百万，还借了高利贷，走投无路的他背着家里人，把家里的房子用来抵债了。
一直到收房的人上门，他家里人才知道这件事，他却跟中邪了似的，对父母和老婆孩子不管不顾，要拿卖房剩下的钱来翻本，却又不出意外地输了个底朝天。
这一次，家里什么都拿不出来了。
父亲气得心脏病发去世了，母亲怒极攻心，住了院，哭着要跟他断绝关系，短短几天，仿佛苍老了十岁，老婆也坚决要跟他离婚，带着孩子离开了。
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孙征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和一屁股高利贷，房子没了，只能搬到了城中村跟人合租，上班挣那点钱连利息都不够还。
朋友因为他欠钱不还都跟他闹翻了，他每天下班就是喝酒，渐渐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小半年前，因为总是买酒喝，所以孙征认识了一个酒友，经常跟他约着一起喝酒。
那个酒友是“反面神像”的信徒，聊天的时候总是会跟他传播一些观念。
比如说什么人生如苦海，生来这个世上总是要经历各种艰难苦楚，不如一起来信神，祂很灵的，可以帮助他断绝“苦根”，早登“极乐”。
人在一无所有、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喜欢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事物上，什么都敢尝试，为了表达虔诚，孙征请了神像回去供奉，还在左腿上纹了一个所谓的“极乐咒”。
最后是第一个死者杨月，她是邻市人，普通家庭，父母都是老师，已经退休了。
她之前有一个网恋男友，是打游戏认识的，结果奔现之后没多久，却在游戏上被人刷全服喇叭骂了。
对方还在游戏论坛里发了帖子，把被删减过的聊天记录发出来，怒斥杨月是个明知道别人有对象还贴上去，故意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
网恋男友也唯唯诺诺，在网上胡说八道，表示都是杨月主动勾引自己，不仅如此，她的个人信息还被人肉出来挂了上去。
杨月的手机几乎被打爆了，一上线，就有数不清的号密聊他，对她进行辱骂。
【不要脸的狐狸精，喜欢勾引别人男朋友是吗？】
【你**下贱不下贱！你是没爸妈是吗？你***】
【小三小三小三小三！！！】
杨月这才知道，网恋男友现实中有一个谈了几年的女朋友，自己居然“被小三”了，虽然后来她也发了帖子澄清，还列出了各种证据，但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还是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各种找茬，
杨月试着联系过对方的女朋友，把完整的聊天记录发过去，想让她别被渣男给骗了，结果那个女孩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也可以说是明明知道了真相，却选择性地闭上眼睛和耳朵，骂得还格外难听。
那段时间，杨月的压力很大，因为个人信息被人肉的关系，甚至还影响到了她的现实生活，于是她便辞掉了工作，到这个城市找了一份新工作，换换心情。
杨月喜欢打游戏，比较宅，现实中没两个朋友，大多数朋友都是在网上交的。
发生那件事之后，她再也没玩过那个游戏了，有一个关系比较好的网友联系她，称给她求了一个非常灵的神像，可以给她转运，去去晦气。
杨月本来不信这种，但毕竟朋友一片好心，她还是收下了。
系统入侵了警察局的系统，查看了相关档案，警察调查的时候，并没有从三人的房间里搜出反面神像，好像是提前被人抹去了痕迹一样。
姜柚正陷入沉思的时候，魏擎从试衣间里走出来了，身上穿着温柔慵懒的米白色立领毛衣，棕色长裤，和一件面料挺括的同色大衣。
穿起来很有层次感，很修身，把他的好身材凸现得一览无余。
姜柚抬眼去看魏擎，不由得“啧啧啧”了一声，感叹道：“身材好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系统接过话：“宽肩窄腰大长腿，胸肌腹肌人鱼线，男人最好的嫁妆。”
姜柚总结：“奇迹魏擎，吸溜吸溜。”
见她眼神认真，魏擎不由得笑了一下，唇角微微翘起，漆黑的眼眸里含着笑意，气质温柔。
他喜欢姜柚专注看着他的样子。
两人逛了不到一个小时，魏擎手里就提满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用品，他没让姜柚拿，只让她挽着自己的手臂。
两人买了两杯奶茶，离开了青云山广场，路过火锅店的时候，再次接受到了羡慕的目光。
开车回去的时候，姜柚把查到的关于三个死者之间的联系告诉了魏擎，她之前已经把关于纹身的事告诉了警方，有了这个切入点，她查到的这些消息，警方应该也查到了。
听完之后，魏擎提议道：“那我们去纹身店看看吧。”
他们本来打算去查看一下城中村的地下通道，但现在才晚上九点多，时间还早，可以先去干点别的事情。
姜柚点了点头，点开导航，说道：“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在脑海里对系统说道：“统子，你去市政部门的系统里查看一下地下通道的规划图吧，顺便监控一下警方那边调查到哪个程度了。”
系统敬了个礼，自信地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姜柚笑了笑，竖起大拇指，夸奖道：“统子，真棒！”
听着导航的指挥，魏擎打了一下方向盘，在前方的路口左拐了。
连半个小时都不到，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附近，这一片是市郊，建的是产业园、污水处理厂之类的，没有居民住在这里。
要去纹身店，会先经过殡仪馆，殡仪馆很大，里面亮着灯，大门关着，能看见门卫室里的两个保安。
他们开车路过的时候，姜柚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个殡仪馆的管控还挺到位的。
两个保安紧紧地盯着他们，大门装了感应器和监控，周围的高墙上面还撒了碎玻璃。
纹身店离殡仪馆走路也就五分钟的距离，开车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魏擎把车停在马路对面，姜柚按下车窗玻璃，先探头看了一眼。
纹身店是一个自建的两层平房，占地面积不算大，红砖堆砌的墙上有各种涂鸦，有一个推拉的玻璃门和落地玻璃窗。
黑色的招牌上用白色花体写着【极乐】两个字，一黑一白，看起来很分明。
里面亮着光，看样子应该有人在。
姜柚和魏擎对视一眼，下了车，手牵着手朝纹身店走去。
进门能看见纹身店的墙上挂着很多手办玩偶和图画挂饰，角落里放着纹身专用的工具和消毒器具，收拾得还挺干净卫生的。
纹身店的老板是个看起来四十出头的男人，姓刘，寸头，长相普通，很瘦，个子很高，嘴里叼着一根烟，两个指头上贴着创可贴，手腕上隐约能看到一片刺青。
听见开门的声音，正在发呆的他吓了一跳，猛地转头看过来，打量了两人一眼，舒了一口气，问道：“两位，是想要纹身吗？”
姜柚用另一只手挽住魏擎的胳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老板，我打算跟我男朋友纹个情侣纹身，有什么推荐的图案吗？”
老板了然，站起身，走到旁边的书架，看了一会儿，从里面抽出两本可以挑选情侣刺青图案的书，往茶几上一放，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道：“两位这边坐，这两本里的图案都挺好看的，可以慢慢挑选。”
他站起身来，姜柚才发现他的个子比她想得还高，就比魏擎矮了一点。
姜柚和魏擎顺势坐下，一人拿了一本翻看起来，姜柚一边看，一边随口问道：“老板，你怎么把店开在这个地方呀？要不是我朋友给我推荐，我都没想到会有人在这里开纹身店。”
“这里很安静，工作的时候不会被打扰。”老板给两人倒了两杯水，坐在对面，半张脸沉在阴影里，他吸了一口烟，笑得有些无奈：“当然，主要是因为其他地方的房租太贵了。”
姜柚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魏擎喝了一口水，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四周，笑了笑，问道：“老板，这店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老板把烟灰弹进一次性杯子里，回答道：“是啊，生意不好做，客人不多，我一个人就够了。”
姜柚翻了一页，抬起眼睛，笑着问道：“那之前我朋友来纹身的时候，也是老板你给她纹的咯？”
魏擎把手里的水杯递给姜柚，温柔地说道：“这杯温度正好，喝这个。”
姜柚跟他对视了一眼，很自然地接过来，抿了一口，笑着说道：“确实，是我喜欢的温度。”
老板看着两人的互动，挠了挠头：“这个不确定，以前也请过两个店员，不过来这里纹身的客人我几乎都有印象，因为大部分都是朋友推荐朋友，老顾客推荐新顾客，不知道你朋友是哪一位？”
姜柚指了指自己左边的小腿，给他形容了一下：“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纹身在这个位置，她纹身的图案是店里人给她推荐的，说是叫……对了，往生咒，当时她妈妈刚去世，听说这个咒语可以保佑她妈妈早登极乐。”
她笑了笑：“极乐，跟老板你这店的店名还挺有缘的。”
听见往生咒三个字的时候，老板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他把烟头丢进了一次性杯子里，说道：“这个我没有印象，应该是以前的店员给你朋友纹的。”
姜柚叹了口气：“是吗？那还挺可惜的，我觉得那个店员纹得挺好看的，还想让他帮我们纹一个呢。”
见他一脸遗憾，魏擎很配合地问道：“老板，你还有那个店员的联系方式吗？我女朋友看了她朋友的纹身，一直都念念不忘。”
姜柚一脸感动地抱着他的手臂：“亲爱的，你真好！”
看他俩这样子，老板皱了一下眉头，硬邦邦地说道：“没有，他就是在我店里打了一个多月的工而已，都离职挺长时间了。”
他顿了一下，劝说道：“不过我劝你们还是别想找他了，他这个人吧……感觉有点邪乎。”
姜柚歪了歪脑袋，好奇地追问道：“邪乎？怎么说？”
老板叹了口气，又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他好像陷入了回忆。
*
那个员工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他长得很高，很瘦，总是佝偻着背，留着半长的头发扎在脑后，前面的刘海长得盖住了眼睛，看起来阴沉沉的。
二楼的杂物间改造成了员工宿舍，房间很小，没有窗户，甚至大中午的时候光线都很暗，夏天闷，冬天冷。
那个员工房间里的东西少得可怜，而在墙角，却设了一个像法坛一样的东西。
而在正中间，放着一个不知名的神像，用红布盖着，看不清模样。
那员工每天都要拿东西供奉，一天三次，风雨无阻。
刘远就去过他房间一次，正好撞见他在供奉，发现供品居然是一碗血，屋子里又黑又暗，他捧着一碗血站在那里，整个人藏在阴影里，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刘远吓了一跳，在得知供奉的血是猪血以后，才放下心来，毕竟这氛围太诡异了，总给他一种碗里装的是人血的错觉。
那个员工说，他供奉的是“反面神像”，这是他特地从老家带来的，供奉了三十多年。
他小的时候，曾在老家的山里见过神明，祂会给予虔诚的信徒庇佑。
一开始的时候，刘远没有想太多，毕竟干他们这个行业的，都比较有个性，不就是信教嘛，他见过很多比这个员工还有个性的人，只要手艺好，其他都不是问题。
可是渐渐的，不对劲的事情越来越多，有的时候，那个员工的房间里会发出奇怪的声音，有时候还会传出奇怪的味道，就好像他正在做什么诡异的仪式，然后对着神像自言自语一样。
还有的时候，那个员工经常深夜出门，身上偶尔有伤，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摔得头破血流地回来了，一身恶臭，他说是井盖没盖好，他不小心摔了。
刘远心里越来越害怕，于是他便把那个员工辞退了。
被辞退的时候，那个员工什么都没说，直接就打包东西走人了，但他走了，却没有把神像带走，而是留在了二楼的小房间里。
听到这里，姜柚微微眯起眼睛，笑着问道：“他既然供奉了这个神像三十多年，为什么没有把它带走呢？”
刘远把烟头按灭，耸了耸肩，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那个神像太邪门了吧。”
“你说得有道理。”姜柚笑眯眯地说道：“整得这么邪门，这个反面神像应该是什么不入流的东西吧，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说不定是什么邪教。”
“毕竟邪教才喜欢搞这种血渍呼啦的东西。”
听姜柚这样说，刘远没忍住，五官扭曲了一瞬。
魏擎垂下眼睫，遮住了眼里的笑意。
“他走之后，我就把那个神像拿去丢了。”刘远没有接姜柚的话，表情变得有些难看，继续说道：“但是当天晚上……它又回来了，还是原本的样子，还在原来的位置。”
说起这件事，刘远的精神显然有些不太好，神经质地碎碎念叨：“我丢了它好多次，有一次甚至开车开了两个小时丢到其他区去，还坐了高铁带去其他城市……结果每次我一回来，发现它都完好无损地待在哪个地方……我甚至还把它砸碎过，却一点用都没有……”
魏擎把玩着水杯，跟姜柚对视了一眼，打断了刘远的话，问道：“我们能看看那个神像吗？”
刘远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紧紧地盯着两人，古怪地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道：“好啊，当然可以。”
姜柚和魏擎跟在他后面，系统忽然冒了出来，在脑海里说道：“宿主，这个就是地下通道的地图，你看一下。”
“这个城市的地下通道修得很不错哦，四通八达的，最后都汇总到污水处理厂这里……对了，污水处理厂就在这个纹身店附近。”
姜柚眨了一下眼睛。
系统继续叭叭：“宿主，我估算了一下，如果从这里的地下通道走到城中村的话，大概需要半个多小时……”
系统正说着，前面的刘远停在了二楼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门口，二楼的走廊没有灯，只安了一盏在转角的位置。
昏黄的灯光照不到里面，刘远垂着脑袋，整个人都沉在了阴影里，他从兜里掏出钥匙插进去，一拧，一拉，拉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的时候，带起一阵冷风，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刘远转头看向姜柚和魏擎，那个古怪的笑容跟面具似地贴在了他的脸上，他低声喃喃道：“就是这里了。”
姜柚朝里看了一眼，能看见角落里确实放着什么东西，点了两支红蜡烛，烛火轻轻摇曳，光影落到红布上，映出血一般的颜色，下面盖着一个大概比两个拳头重叠起来还高一些的东西。
应该就是反面神像了。
其他烛光照不到的地方光线很暗，完全看不清楚。
刘远没进去，微微皱着眉头，目光在姜柚和魏擎的脸上巡视，好像在等待什么一样。
魏擎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是在好奇你下在水里的药为什么还不起作用吗？”
姜柚没忍住笑了一声。
闻言，刘远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