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烘烘的被窝里头,最适合讲悄悄话了!
“编钟嘛,有什么话都喜欢自己藏在心底,她的眼睛装满了心事,从不肯跟我们说......前些天我去她房间打扫,翻出来几张画纸,是她的笔迹,画的都是寒公子,她画寒公子做什么呢?”陶埙耸耸鼻头,“随后,我又瞧见一块磨刀石,我认得,是寒公子的磨刀石,寒公子那把大刀,他惜之如命,据说是他爹留下的,他爹也不给他留什么好东西,留下这么一把又笨又重的大刀,雨季还要生锈,寒公子常常坐在后山的水边用磨刀石打磨大刀,一坐就是好久......你可知道,编钟收着寒公子的弃之不用的磨刀石做什么?”
“不知。”
“我思来想去,忽然想起来有一回,我和编钟在一间茶馆等师父他们,我和她喝着茶,好好的她忽然就坐直了身子,神色很不对劲,是那种又惊又喜的神色,我问她怎么了,她说瞧见一个认识的人刚从门外走过去了,我问她怎么不出去跟人家打声招呼,编钟当时的回答很奇怪,她说不必了,说只要想着那个人在这条街上走着,便足够了。你可知在街上走的人是谁?你可知后来是谁踏进了茶馆?”
棠西没应声。
陶埙的秘密说到这就打住、不打算往下说了,她摸了摸自个的脸蛋:“倘若编钟能回来,我可以不喜欢寒公子的。”
“你喜欢寒野原?”
“是呀!大伙儿都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他们都看出来了,常常拿这件事取笑我,我也习惯了,我想,寒公子定也知道我待他的心思,但他总是回避我,他是对我没那番意思。”陶埙的眼角泛出泪花。
“那你打算怎么办?”
陶埙噙着小泪花笑了道:“还能怎么办,他不喜欢我,我仍喜欢他,要是等到有一天,他喜欢我了,我便更喜欢他。”
棠西陷入深思。
另一间屋子里,司辰和野原在地上铺好地铺,齐齐拥被躺下。
“烦你一件事。”司辰毫不转弯抹角。
爽快简单的寒野原笑道:“你我是兄弟,说什么烦不烦的,直说便是!”
“不出三日,会有三队商贩自扬州启程,直奔西北,明儿我带你去认认领头人的脸,你择个好打伏击的山头,扮成响马,截下这三队上西北的商贩,截下来的东西,你自己看着办!”
“为什么?打劫也就罢了,劫的东西你还不要?”寒野原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庭司辰的意图了,怎么身边人都如此复杂,简直令人摸不着头脑。
“这三路商队是敌国布下的计谋,他们假借通商的名义欲将这些战用物品送至敌国,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知道了,若不去阻止,总觉惭愧。”
寒野原正在苦闷这差事要怎么办!
庭司辰又道:“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过不了几天,我和棠西便要上洛阳,你得再想办法阻断棠西的行程,令她留在洛阳,届时,你想个法子,无论使什么招数,务必留下她,不让她走。”
野原结巴:“你......你这是一件事吗?我要能是十个人,才有办法给你办好这几件差事。”
“一直以来,你都低估了你自己。”司辰敷衍野原道。
“你不帮我?”
司辰露出遗憾的表情:“对不住了,我得守在棠西身边,她眼下的处境十分危险。”
野原问出一件在心底挂心已久的事情:“你觉得是我比较厉害,还是连横比较厉害?”
“连横。”
“不考虑一下?”
“不考虑。”
“好吧!睡你的去吧!给你办事还不讲句好听的话来,我告诉你!连横可从来没能使唤动我,回头连横回来,看他怎么降服你!丑话说在前头,我不会帮你的啊!”野原将棉被裹来裹去道。
野原真是过虑了,连横向来也只有听司辰使唤的份。
一夜好梦,第二日清晨,陶埙跑到前院里头慌张大喊:“庭公子!庭公子!”
庭司辰没披衣裳、没穿鞋,赶忙打开门问道:“怎么了?”
陶埙费劲压低声音:“棠姑娘,她全身滚烫滚烫的,你快去瞧瞧!”
棠西的身子一向较常人冰凉,怎么会突然滚烫呢!庭司辰奔向棠西的床榻,号脉。
过了良久,绷着脸的司辰终于松下一口气道:“受了风寒,快去熬些姜汤,等她醒了好让她趁热喝。”
此时,房内站满了人,大伙都是因为听到陶埙慌慌张张的喊叫声着急跑来的,还以为怎么了呢!
“陶埙,你是不是抢棠西被子了?”楚游园语出惊人。
陶埙立即红了脸:“怎么会!我睡觉很老实的!”
司辰淡淡道:“兴许是昨日淋了雨。”
寒野原惊讶道:“不过淋了场雨,就染上风寒?她一个习武之人身子弱成这样?”
司辰没应答,他也觉得很奇怪——棠西怎么淋了点雨就病成这副模样!
“樊惊!你怎么也来了!还不快回去躺着!”楚游园吼道。
面色苍白的樊惊本来好端端站着,结果让楚游园的大嗓门吓得差点把他平地吼倒,樊惊露出讨好的笑:“我今儿觉得舒畅不少,想下床走动走动!”
“清晨凉,要走动也得等到太阳出来再说!”楚游园估摸着今儿也该是个雨天。
樊惊垂着脑袋乖乖回房去了。
楚游园叮嘱竹笛道:“去跟月琴说一声,多熬一份姜汤,给樊惊送过去。”
燕二对樊惊可真是艳羡得很呐!
待到巳时,艳阳高照,樊惊乐呵呵跨出房门,痛痛快快伸了个懒腰,抬眼一瞧,见棠西也正靠在房门口懒懒散散伸懒腰——真是同道中人呐!
樊惊将自己的箫剑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在掌心上,踱至才和野原比试完的司辰跟前,挑衅道:“怎么样?来过两招?”
楚游园疯狗般的咆哮声适时从里间传来:“樊惊!”
樊惊一惊,他慌慌张张环望一圈,竟望不见楚游园在哪,只好对着空气说道:“我活动活动筋骨!”
“算着日头快死的人了!活动什么筋骨。”楚游园常常以拿话活活噎死人这一崇高任务当作自己的神圣使命!
樊惊从未如此顶撞过楚游园:“你别管!”
满身是汗的庭司辰松松散散立着,他提了把木剑,浑身尴尬,他发觉自己对要不要和樊惊比试这件事是没什么发言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