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念如又等了一日,郑皓元也没来,是因为这两日事情多?郑念如没听说有什么事情,文贵妃又忙着寿辰的事情,他应该又闲又闹腾的时候。
文赞第二日一早就去翰林院的门口等着,出来的依旧是翰林院的差人。
“文二少爷,实在不巧的很,居学士又不在,没来院里,直接去了河道。”
郑念如皱眉,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所以,这三日的时间,那居南一硬是没抽出个功夫来见文赞?
更不用说那根本还不知有没有画好的花样子?
不会,郑念如立刻否定了这个看法,居南一拿出的一般的画稿以她的了解,绝不是一半的初稿,心里早已经有了成品,下半张的东西已经跃然纸上,以她对居南一的了解,事情没有在心里有一个完整的盘算,又反复推演数十上百遍,根本不会落笔。
而且,一旦动笔,就不可能画半张留半张,对于他来说,根本费不了多长的时间。
所以,故意的?
居南一想要故意做某件事情,那也决定会让人看不出任何一点的痕迹来。
不然,以他的聪慧,怎么可能不知道文赞一连找了他两天为何,实在没有时间,也可将画稿放在翰林院里,让文赞自取也行。
郑念如更相信居南一就是那狡猾的兔子,不交画稿定是谋算着什么。这辈子她与居南一没有交集,自然不可能是针对她,那么针对的不是文赞就是郑皓元了?说不定,两者都不是。
居南一做事不到最后一刻,就从来没有让人看懂的时候。
郑念如决定不等了,不然这事情能拖到她没了做衣服的兴致。
郑念如带着人出来的时候,就看郑皓元都是晚了一步知道,走的是郑皓元寻常进出的通道,看守的文家忠士里的人,对朝仁郡主的身份已经十分清楚,连问都没有问,直接放行了。
郑念如只带了念夏、杏雨、银河三人,出了皇宫,郑念如直奔河道上去,居南一既然说在河道上,那么就真的在河道上,而且也是真的忙,在这些事情上,他向来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郑都外城河是依韦行山山顶而下的溪道形成的河道,韦行山上终年积雪,因近年来天气干旱,外城河的水位连年降低,最浅处只到成人的大腿,原本的设想是引明渠的水与外城河相通,并从明道通入韦湖,韦湖是横贯整个郑都城的经脉大河,水量充足,此举若成,郑都十年之内不必担心外城河淤塞问题。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这工程是一项大工程,没有两三年的时间,根本就做不了,如今需有一个法子解外城河堵淤带来的安全隐患。
老林相立刻提出挖淤,可解燃眉之急,挖上来的淤泥也有加固堤坝的作用。于是与河道工程一并进行的就是挖淤。
老林相十分看好居南一沉稳冷静的性子,惜才的同时又恨当初太子抢先一步抢走了居南一,原本是他看上的人,坐到他们这个位置上的人,眼光毒辣的程度,看人评断食物往往只需要一眼,再不济多看两眼,就能判断出是金珠蒙尘还是绣花枕头。
老林相是个不藏私的人,就算人被太子殿下抢走了,但是做事的时候,总想到居南一,大有让他锻炼锻炼手脚的意思。
居南一也任劳任怨,只要太子殿下允许,他必定事必躬亲、勤勉努力,倒让那些抱怨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去。
“居学士,你看,这疏通的淤泥,再有两三日的功夫,就可以全部完成了。”所有的进度都是一开始算好的,出工多少,所行船只多少,都经过计算。不然,船多了,原本就窄的河道就会拥堵,反而影响进度。
更让他们感动的是,即使这样,居学士也必定两日就到场一次,有时候还亲自跟着他们一起下河去看,倒是让不少官员改变了对这个太子门生的看法。
居南一看了一眼天色,快到下职的时间,脱了外面的蓑衣,就算是他并需要亲自动手,也有可能沾上淤泥,居南一也不计较,天色已经渐暗,那一两处的淤泥也十分不显眼。
居南一跨上河堤,走出施工围栏的第一眼,就看到一顶与此处十分不相称的马车。微微的惊讶之后,立刻被窜入脑中的想法,心狠狠一跳,随即又立刻否决。
怎么可能,不过是一个花样子,他有意拖两天的目的,也是让她印象更深刻,更会让他知道,这东西出自谁的手,而不是文赞让随便哪个画师画出来的东西。
而且,这一切还建立在她真的识货,并且能够看出他赋予这衣服夏日旖旎的韵味。甚至,刚一开始,他都不确定,对方能不能看出他留一半的用意,显然对方看懂了。
居南一随即恢复了正常的神色,抬脚慢慢朝着官道而去,此处距离他的住处也并不远,走回去是居南一来时就有的打算,因此来的时候,就打发了马车。
路上几位官员与居南一相遇,互相打着招呼。
大约是哪位官员的内眷,河道疏淤,河道上的官员也不少,虽不是天天在此处看着,但今日关键时刻,多一些也是有的,其中不乏年轻的官员,林大人、柯大人、纪大人,都与他年纪相当。
居南一刚走出几步,身后的马车突然动了,即便如此,居南一也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个想法是最可笑最不可能的那一种猜测。
马车突然在居南一前面停了下来,很无理地挡住了居南一的去路。甚至,就是连官道也被占了三分之二,若是对面再来一辆马车,都无法通过。
杏雨掀了帘子,看也不看居南一,也不掀帘子,显然马车内的人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银河穿着一身寻常小厮的黑色衣衫,更衬得眼墨如漆,肤白的不可思议,居南一不敢乱看的双眼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这个过份俊秀的少年身上。
“居学士。”马车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听不出一丝喜怒的声音,如波光荡漾的水纹,让居南一的心跟着晃荡起来。
居南一低头,那荡漾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居南一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一位少年?是宫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