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祭拜比上一世更快,上一世快的原因,是郑念如想着回去的时候能够再去一趟太子府,在软磨硬泡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现在挂在太子书房里的赤玉串,配她玫红色的长裙正好。
郑念如一回到宫里,就凭着记忆朝着曾经去过的地方走去。
今日除了是她娘的忌日,同时也是宫里的驱蛰宴。正月启蛰,万物苏醒,南郑国有驱蛰的习俗,又因圣上龙体欠安,火奕法师说是邪祟所至。因此近年来的驱蛰之习十分兴盛,就连宫内也会在惊蛰这一天宴请文武百官及家眷。
郑念如自然不在这之内,就连他的父亲端王,也因这一天是母亲的忌日,托病从未参加过。自然这宫里,也不止她一人被人遗忘,比如前世自己遇到的那个少年。
同样是偏僻的院落,南门国质子其实并不在后宫之中,所住的是前宫含元殿一处年久失修的院落,与启顺楼也并不靠近,所以,那一次的相遇,只能是个意外。
“郡主——”
“郡主——”云娘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狐疑地四下张望着,这地方陌生的很,好像已经出了后宫。“郡主,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郑念如果然看到了破旧凉亭里的一个身影,单薄的衣衫隐在褐色的石头后面,几乎就看不见。
郑念如向前几步,她记得当初问云娘时,云娘愣了许久,才想起这么一个人来。
“约莫是南门国质子,在这里无依无靠的,也算是个可怜人。”云娘身为南门国人,心里泛出一丝同情来。可是这同情还没有持续两秒,云娘就拉住了郑念如的衣袖。
“郡主,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比男人还要了解男人。在我们艺坊里,总会找几个男人让花娘们练练,眼下这个最合适。”
当初从太府里出来心情并不好的郑念如点点头,直接走上前去,话也未说,直接吻了这个少年,甚至还嫌弃这少年脸上还有未擦拭干净的污渍,郑念如很不甘心。
“你为什么不拒绝?”郑淙元就会拒绝,坚决地不让她靠近,他为什么不拒绝。
当时她和云娘的想法就是,这个少年是南门国的质子,在这皇宫里无依无靠,所以才会出手。
后来,郑念如才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直接导致了后来长达三年的南郑国与南门国的拉锯战,忙的她焦头烂额,就算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先下手为强,直接除了这个祸害。
这时候的郑念如还有着少女的稚嫩,举手投足之间没有后来的风情万种、魅力无限,只要想得到的男人,勾一勾手都能到手的,至于云娘说的,怎么了解男人,她在南门质子的身上根本就没花过心思。
“郡主——”
云娘有些皱眉,这里肯定不是后宫的地盘了,这样走下去会出事的。还有,这里阴森森的,一切都破败不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是何人?”郑念如站住,朝着已经缺口的亭子开口。
那黑色的人影隐在花架后面,假山遮住了半个身子,猛然间听到郑念如的声音,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开口的郑念如,一时间忘了要闪躲。
郑念如第一次发现,少年的眸子清亮至极,又幽深如潭。
少年第一次见到郑念如,看着郑念如一步一步地走近,好看的脸蛋带着疑惑,但不害怕更没有嫌弃。
“你是何人?”郑念如耐心地再开口,嗯,是南门宇,就算是后来身形比她高了一头,也依稀可见当年的轮廓。
“我——”少年第一次觉得舌头不是自己的,因为眼前这个漂亮的过分的少女么?可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漂亮的女子,她身上的衣衫价值不菲,绣花栩栩如生,即使在黑暗之中,莹润的光泽也在月色下温柔地铺开。
少年突然有些局促,他应该,不,他不应该如此肮脏地就坐在这里,就像是一个突然暴露在阳光下的小丑一般,恨不得直接钻进地缝里去。下一刻,南门宇也这样做了,拔腿就跑,想要逃离。
好在郑念如早有准备,上一辈子,南门宇就是这样溜走的,连名字都没留,让她原本生气的心情更加生气。
郑念如一把揪住了少年的衣袖子,衣服的触感让郑念如有些皱眉头,僵硬单薄,仿佛微微一用力就会破一样,少年骨瘦如柴的身子远没有后来的健壮。
“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郑念如心中一软,当年,她是让南门宇做了不少坏事的,不能出面的、不能见光的事情,只要她提出来,他都会做好,郑念如不会管他任何鼻青眼肿的回来,就算是看见了也当作没看见。
少年立刻局促不安起来,不敢挣扎,因为身上的衣衫破旧,也是他唯一的衣裳。
“放开我——”少年倔强地要保持最后的尊严。
郑念如一笑,让少年的尊严立刻无地自容,对少年的话置若罔闻,转头看向云娘。
“姑姑……”
云娘一脸愣,郡主你怕什么,就是个毛头小子,可以拿捏的。
是她说的不够明白么?还是要她亲自示范一下?
云娘走向前,犹豫着,这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艺坊里的那些事情许久没做了,多少有些生疏了,这皇宫里,见到的不是宫女就是太监就没见过男人。
郑念如从云娘的手中拿起披风,直接扔在了南门宇的身上。
“穿上衣服你就可以走了。”郑念如拍了拍手,一笑,少女的调皮与俏丽如画自成,少年想拒绝,可是见鬼似的楞楞地披上了披风。
“不错。”这才听话,郑念如很满意,这南门宇是个狠人,但是却用的顺手,施点小恩小惠总没有坏处。
“郡主……”这么好的机会,夜黑风高,多好的机会。
郑念如看着已经逃走的背影,心绪没有多少波动。
“有些脏,下不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