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王爷回来了?”君莫宇喃喃自语,可又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绝对不可能是王爷,王爷现在还在赶路,绝对不可能赶到此处弹琴,可若非是王爷,又是何人弹奏?且在森山之中?”
君莫月点了点头,“最重要的是此曲是王爷的母亲所创作,除了无人无人能够弹奏出此曲中的那深切的悲凉。而此刻弹奏之人,弹奏出来的意境与王爷极为相同。”
二人皆不免疑惑起来,其实私心里非常希望弹奏之人是赵荫,如此眼下困境必定能够解决。
但是他们都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赵荫能够回来一次,但绝对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回来两次。况且,现在的情况如此特殊。
慕容晓沉默半响后,便起身朝着传来乐声的地方走去。
姐弟二人紧接着跟上来。
大概下到了半山腰,在一处密林中,渐渐的感觉到乐声越来越清晰,且那悲凉之意越发的浓郁,听者甚至会有一种错觉,会觉得在乐声中渐渐的将自己迷失,逐渐的在如此悲切没有尽头的黑暗中将自己溺死。
呼吸微微有些不畅。
慕容晓心跳越来越快,乐声似有一种魔力,能够将潜藏在你灵魂里的痛苦,挣扎,噩梦,通通一齐重新体会,她神色凝重,突然有一种直觉,赵荫的母亲在创作这首曲子的时候,必定在遭受着某一种她无法想象的痛苦,否则,绝对不会做出如此犹如身在地狱,经受万般痛苦的悲凉之音。
忽然间,慕容晓感觉到,重重迷雾摆在眼前,她以为能够看清的,了解的,皆已化作迷雾展露在眼前。
身后的君莫宇和君莫月二人皆是不敢大声喘气,因为他们感觉到了紧张。
忽然,乐声突然急转,快,凌厉的抓不住乐声中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便忽然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君莫月疑问。怎么后悔弹奏的与王爷的不同?
君莫宇低声对慕容晓解释道:“主子没有听过王爷弹奏过此曲,刚刚前半部分一模一样,但是刚才忽然的急转,接下来的就完全不同了。”
就在乐声停止之时,慕容晓刚才还觉得难以呼吸的感觉,此刻恢复如常,望着前方看不见尽头的密林,她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姐弟二人,沉声道:“我们走。”
“主子不去看看是谁在弹琴吗?”君莫月疑问。刚才一路走来,她越来越好奇究竟是谁能够弹奏出与王爷一模一样意境的曲子,或许与王爷有一些牵扯也不一定。
慕容晓摇头,“不需要。”无论是谁,如若不是赵荫,那么此人出现在此处,且用赵荫弹过曲子引人来此,那么就注定此人的目的就是引人前去!
守株待兔?她不是那只兔子。
且,此人,非奸即盗。刚才决定前来此处,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或许与赵荫有着某种关系,但一路走来,她转变了主意。
“是,我们走吧。”君莫月立即应道。
三人皆是不曾犹豫,立即离开此诡异之处。
在三人离开不久后。
密林的前方百米之处。
纵横树影间,一名男子身姿慵懒的靠着大树,双腿间置放着一把琴。
他双手紧紧按在琴弦上,刚才急转变换的乐声终止于他双手间。
男子极美,头靠在树上,双目紧闭,五官分明,乌黑的发丝随意的披散在脑后,柔顺的发丝有几根垂落在脸颊上,姿态放荡不羁,即使闭着双眸,仍旧可看出他上翘的双眸是邪魅的丹凤眼,秀挺的高鼻,殷红的薄唇,脸容肌肤是古铜色。
不过一会儿,有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来到他的面前,“回禀世子,他们在快要到来此处的时候,又折返回去了。”
男子闻言,缓缓睁开双眸。一双邪魅的丹凤眼,黑如夜,犹若万丈深渊。“无碍。”
“世子,接下来该如何?”
男子低首,眸中闪烁着刺骨冷意的笑意,指尖从琴弦上轻轻拂过,一声琴音流泻,“若元铭看上的女人,是个草包,凡事不经大脑的女子的话,又怎配本世子浪费时间?既然这个女人不好奇,那么,暂且就等等,她最近要做的事情看来不少。”
“据卑职查探,是楚王的母亲惠妃派人暗杀他们的。只不过因君莫月姐弟二人武功极高,只是死了几个不重要的人。”
“惠妃?她一人之力还不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的暗杀行动。”男子轻笑一声,忽然觉得有几分意思,南宫云城怕是还不知晓前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吧?
黑衣护卫点头,“不过是何人与惠妃合谋,卑职暂且没有查探到。不过,世子,咱们何时才能回玄燕国?”
“不急,暂且再等等。游戏,要慢慢进行才会玩的尽兴,元铭?不,他好像很喜欢用赵荫这个名字。他若回来青山国怎么也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吧?两个月时间,足够游戏玩的尽兴了。突然对慕容晓有些好奇,一个容貌平淡无奇,身份低微且被南宫云城厌弃的女子,哪一点会让赵荫有几分喜欢?”男子薄唇邪魅的扬起,话语之中带着几分兴味的笑意。
……
赵府别院。
“主子,已经有消息了。”君莫宇敲门而入,进了屋,便向立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慕容晓禀告道。
“是谁?”慕容晓并未回头,声音却极为清冷。
君莫宇犹豫了一下,总觉得这两日的慕容晓太过不同,可究竟是哪里不同,他也说不出个理所然来,最重要的是他总是感觉到不安。不过,有些事情却是拖不得的。“是惠妃。”
“惠妃?”慕容晓眉尾抬起。初时,她竟没有反应过来惠妃是谁,与她有何恩怨,突然想到,惠妃是南宫云城的母亲,且是一个极其有手段的人,若非无影一次偷袭,惠妃此时必定凭着她的手段,让南宫云城又恢复以往的权力巅峰。
只是,惠妃为何会忽然对她暗杀?如今的她,与楚王没有任何关系。是啊,暗杀一个人可以没有什么理由!若是杀了她,那么此事就会就此终结,可惜,惠妃杀的是,这些日子带给她温暖,而她最为珍视的几个亲人!
杀了她,她无能为力复仇!
杀了她的亲人,那么,她甘愿化身一条毒蛇,对敌人穷追不舍!
“是,惠妃动的手。”君莫宇点头。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也是有些诧异,慕容晓与惠妃无冤无仇,为何惠妃会下如此杀手?若是想要杀慕容晓,派一两个杀手不就可以了?而是弄出了这般大的动静。
难道,真的如他猜测那般?
“不过,我想楚王应该不知情,若是楚王想要动手,何必用惠妃的暗卫,若是那天晚上楚王动用的是自己的人话,我们谁都逃不出去。”君莫宇想了一下,接着道。
慕容晓转过身来,眼眸宁静若古井,无一丝波澜,“君莫宇,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主子,你?”君莫宇一惊,难道是她猜测到什么了吗?不可能,她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如若知道就不该是眼下这般冷静。
此事,他与莫月已经商量好了,绝对不能让她知晓,况且现在一切都是他们猜测,他们也在暗中查此事。就算真的确认是王落云也参与其中的话,事情只会是更复杂,对王爷不利,对她更为不利。
“恩。”慕容晓深深的看了君莫宇一眼,眸子内流转着莫测的暗光,又转过身去看向窗外。“有人皮面具吗?”
君莫宇愣了一下,以为慕容晓会穷追不舍的追问,却未曾想到,慕容晓会突然换了话题。他连忙应道:“有,只不过人皮面具不能戴在脸上,因黏贴面具的东西极其伤害肌肤,若是超过一两个时辰,就会毁容。所以这也是我,为何从来不带人皮面具的原因。而且,人皮面具保存的时间也不长久,剥下来后若是保存得到,也只能在一两个时辰内使用。主子想要人皮面具?若是想要,我可以现在去物色人选。”
闻言,慕容晓失神片刻,直觉拒绝:“不需要。”一些人皮面具不过就是小说中加以神话的,同时也是血粼粼的。她回眸看了一眼梳妆台上摆放的各种胭脂水粉,眸光一闪。
“是。”君莫宇松了一口气,他最不愿意做的就是去剥人皮,所以也未曾亲自动手做过这些事情,更没有在研究毒的时候,去研究如何让人皮面具保存更久的时间,还好,慕容晓没有下命令,否则,他为了执行命令,却是要亲手去物色人选。
“下去吧,告知莫月,如若柳四娘清醒了派人来告知我。”慕容晓轻声吩咐道。
“是。”
慕容晓凝视窗外的葱绿园景,眸子越来越深暗。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下人的禀告声,“慕容小姐,柳姑娘醒了。”
一刻钟后。
慕容晓随着下人的带路前来,站在房外,隐约间听见柳四娘压抑的哭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夫人,顾大娘,顾青,就这么死了?为什么?我不相信,一定是噩梦,不是真的。你们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对吗?小姐呢?小姐能不能接受?不,小姐一定将悲伤隐藏起来不会让我们知道。最伤心的不是我,而是小姐!”
闻言,慕容晓身形一僵,眼底深处流淌着一丝痛意。转眼间,又恢复一片死寂。
“小姐没事,夫人他们已经安葬了。主子很坚强,你莫要担忧。现在最关健的是,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身子骨本身就不好,箭伤是雪上加霜,若是此时你因为悲伤过度,怕是更加的承受不了。”君莫月叹了一口气,搂着柳四娘劝道。
柳四娘抽噎,忍着不断涌冒的眼泪,“是谁?如此心狠手辣?!可恨!”他们搬离慕容府,刚刚在小宅院里生活没有一段时间,且刚刚适应了如此惬意悠闲平静的生活,却忽然在一个夜里,被全部毁去了!可恨!极其可恨!
“现在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若是不想让小姐担忧,你现在该做的是,收起悲伤,死去的人不会活过来,而我们需要更好的对待自己,唯有如此,才能去帮助小姐。对吗?”君莫月转开了话题,没有告知柳四娘究竟是谁下的杀手。
从君莫月的话语中,柳四娘心思敏锐的察觉到一丝端倪,正欲追问,门被推开,慕容晓走了过来。
见到慕容晓的瞬间,柳四娘心口突然一痛。
因为,紧紧是三日的时间,慕容晓瘦了!面色苍白的不见丝毫血色!这些日子,慕容晓被顾大娘给调养的,面色红润,且还胖了一些,可眨眼之间,短短三日,便恍若两个人!
那双眼,就算是深陷监牢中仍旧是带着笑意的眸子,此刻,森黑无底的平静,可怕!
如她所说,最受煎熬的人不是她,是慕容晓!最痛苦的人不是她,最无法接受的人不是她,皆是慕容晓!
“感觉怎么样?伤口疼吗?”慕容晓走过去,声音很轻柔的问道。
柳四娘刚刚忍住的泪一下子没有忍住,泪水如泉水般不断涌冒,“小姐,我,我很好。你……怎么样了?”她因为中了一箭,因为昏迷,没有见到夫人他们被万箭穿心的惨状,若是见到的话,她绝对无法重新站起来如此冷静的面对众人。
可她在昏迷之前,清楚的听见了慕容晓那撕心裂肺的大叫。
现在的冷静坚强意味了什么?
柳四娘不敢深想下去。
慕容晓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擦了柳四娘脸上的泪,笑道:“我也很好。”
真的很好吗?柳四娘闭上眼睛,哽咽的回道:“那我就放心了。”
慕容晓温声安抚着,“在此好好养伤,这里是赵府别院,四周都是高手,不会有人再无声间攻打进来。其他的事情,无需你去想,眼下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恩恩。”柳四娘低着头擦干泪,不断的点头。
“厨房已经熬好了药和粥,你一会儿吃些粥后将药服下,好好休息。”慕容晓又安抚了几句。
关于陈蓉几人的死,此时此刻,谁都不想去提及,选择不去提及,就是不想再去碰触疼痛。
看着柳四娘入睡后,慕容晓和君莫月一同从房中离开。
走在鹅暖石铺就的小路上,君莫月望着走在前面的慕容晓,心中隐隐惴惴不安。
“在想什么?”前面忽然传来慕容晓的询问声。
君莫月心口一颤,连忙回道:“我在想,主子现在不如好好养身体,等待着王爷回来?左右不过就是两个月的时间,等到王爷回来后,再向惠妃报仇也不晚。”
慕容晓忽然停下来,转过身看向君莫月,看着君莫月俏丽可爱的脸容,低声问道:“莫月,即使你们有事情瞒着我,我亦不会对你们怒恨。只是,你们可曾想过,纸包不住火?”
“主子!”君莫月忽然意识到不妙,即使她和君莫宇什么都不说,慕容晓此刻洞若观火的目光,一定是猜到了什么!“主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对你,对王爷都是最好的。”
顷刻间。
周身气息逐渐冷若寒冰。
慕容晓突然笑了,眼眸半眯,弯弯如月,“莫月,别紧张,我做事向来有分寸。”
君莫月松了一口气,“主子,你吓死我了!主子,这几日来,我未曾安眠过,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主子,听莫月一句话,只要两个月后王爷归来,一切事情都好办了。无论是什么事情,王爷都会为主子讨回公道。只不过……主子,能否为王爷着想一下?有些事情复杂的或许主子难以想象,到时候,也许会发生主子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好。”慕容晓低敛着眼眸,不知是在想什么。听了君莫月的话后,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虽然得到了慕容晓的回应,君莫月仍旧是感觉到不安,她又道:“主子,王爷,其实身边危险重重……”
“谁?!”君莫月话未说完,便听见君莫宇的一声厉喝。
她立即防备的将慕容晓保护在身后。
慕容晓蹙着眉,凌厉的目光看向四周。
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君莫宇提着剑逼近一人。
那人在君莫宇与几个护卫的围攻之下,被擒住。
“莫愁?怎么是你?”当君莫宇挑开那人的面纱,见到容貌后,惊了一下。怪不得能够潜入别院内,原来是莫愁!
慕容晓和君莫月已经走了过来。
莫愁面无惧色,从容的起了身,冷冽的眼眸看向君莫宇,面无表情道:“你的功夫又更上一层楼了,让我刮目相看。”
“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别告诉我,你是随意逛着逛着就来了这里。你现在应该是在王小姐的身边吧?”君莫宇逼问道。对莫愁极为防备。忽然,意识到不妙,莫愁出现在此处,定是要查探慕容晓现在的安危。
闻言,莫愁冷笑回道:“那天晚上其实你就已经有了猜测不是吗?君莫宇,别忘记你的身份!你虽然受王爷的命令保护慕容晓,但你最终的主子绝对不是慕容晓。而是王爷!”她看了一眼渐渐走近的慕容晓,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又道:“不想让事情更加复杂,别拦着我的路。”
走近的慕容晓,虽然隔了一小段路,但是远远的从模糊的面容和身影上,认出了莫愁。
显然,君莫月也认出了莫愁。怎么是她?!
君莫宇回眸看向走近的慕容晓,心中挣扎。吩咐一侧的护卫:“你们退下。”
“放了我!”莫愁又催促道。“难道你想让慕容晓看到我?难道你们就如此甘心的跟随在慕容晓的身边?王小姐对王爷而言,意味着什么,想必你该是比我还清楚。其实,最好的终结就是,那天晚上你和莫月逃离,慕容晓死。”
就在君莫宇犹豫间,慕容晓已经走到跟前。
既然暂时逃不了,莫愁同样是无惧的看向慕容晓,“你的命真大。”
慕容晓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看向莫愁的目光如沉积了万年的寒冰,散发着幽幽的寒气,凛冽如剑,杀人无形。“莫愁?”
“是我。”莫愁朝前走近了一步,看向慕容晓的眼神几分不屑冷蔑。
“是想确定我有没有死?抱歉,让你和你主子失望了,我还活着。”慕容晓浅笑说道。
君莫月暗中看了一眼君莫宇,怎么回事!
“是很失望,慕容晓,你身份低微,本就该有自知之明,不该与王爷走的太近。你认为你真的能够配得上王爷?你什么都不知道,对王爷一点儿都不了解。王爷喜欢你,只不过是一时兴趣而已。你或许不知道,你的出现会给王爷带来多大的麻烦!”莫愁目光阴狠的望着慕容晓。
“莫愁,闭嘴!”君莫月怒喝一声。
莫愁冷扫了一眼君莫月,“你心里头也是如我这般想的吧?何必为了讨好王爷,对慕容晓如此巴结?”
君莫月气节,“你!莫愁,你当真不怕王爷知晓此事后,会杀了你?当真以为有王小姐护着你,王爷就不会对你痛下杀手?”
莫愁眸光微动,有些片刻的错愕。在她的心底深处,一直怀揣着一个美丽梦幻的梦,无论她做错什么,王爷都不对伤害她……
“杀了她。”
几人忽然看向突然下了命令的慕容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