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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心愁文络,持笔苦走文,正道沧桑望,版正运德生。  尸体!

着眼处都是尸体!

是越啬寨山匪的尸体!

是刚刚晚饭时还一同谈笑兄弟们的尸体!!

郝瑟满目血丝爆裂,死死盯着那淌血尸山,全身血液凝固如冰。

忽然,眼前一暗,一只蜡黄手掌遮住了郝瑟的视线。

郝瑟双唇微颤:“尸兄,他们怎么了?”

回答郝瑟的是一阵沉默。

“他们都死了吗?”

依旧是沉默。

“都——死了吗?!”

“咔吧”从尸天清掌中传来一声脆响,好似什么东西被捏碎了。

郝瑟全身开始不可抑制得抖。

“大哥——!”

突然,草场方向传来一声凄厉叫声。

“是黄二壮的声音!”郝瑟一把将尸天清的手掌抓下,惊呼道。

尸天清双目凛寒,一点头,反手攥住郝瑟手腕,急向来声方向奔去。

火浪在身侧翻腾,灼亮火星在二人狂舞丝间跳跃。

突然,尸天清足下一顿,郝瑟猝然抬头,顿时大惊。

但见一片狼藉火光草场中央,黄二壮扑在一人身上,嘶声大哭,身后一道人影,高举寒光长剑,狠狠向黄二壮后脖劈去。

“不——”

郝瑟一声惊叫刚出口,身侧的尸天清就如一道疾风,瞬间飙到杀人者身后,手中柴刀在火光下一闪,那人立时脖喷血浆,应声倒地。

冷夜烈火双色交融中,尸天清半张容颜溅满血渍,半张清颜辉映月色,冷寒逼人。

“黄二哥!”郝瑟大叫扑至黄二壮身侧,定眼一看,不禁脑中嗡得一声。

黄二壮身下之人,光头染血,面色如纸,胸口一个血洞透黑,已然气绝——正是黄二壮的大哥,黄大壮。

“大哥!大哥!!”黄二壮悲愤欲绝,骤然起身嘶声如吼,面色癫狂,满眼血光,“啊啊啊啊!”

“碰!”一声闷响击在黄二壮后颈,黄二壮身形立时软倒在地。

郝瑟一脸震惊瞪着将黄二壮打晕的尸天清。

尸天清静静看着黄二壮,手掌一松,手里的柴刀滑落坠地,木质刀柄应声碎裂。

“尸、尸兄?!”郝瑟直直瞪着尸天清。

尸天清长睫一颤,转目看了郝瑟一眼,探手从腋下架起黄二壮,向旁边的灌木丛拉去。

郝瑟这才明白过来,赶忙上前帮忙,和尸天清一道将黄二壮藏在灌木中。

待安置好黄二壮,尸天清又疾步走到适才那个杀手尸身旁,蹲身从其手中夺下长剑。

郝瑟站在一旁,捏紧手里的柴刀,赤红死鱼眼死死盯着地上的尸体。

那人一身长衫外挂已经被鲜血染红,看不清颜色,晦暗夜色下,只能辨认出一双沾满血渍的藏青长靴。

“他们是什么人,为啥子杀这么多人?!”郝瑟嗓音隐隐抖。

尸天清举起手中长剑,定定看着剑柄处的青白色剑穗,狠狠攥紧手指,猝然扭头望向郝瑟,眸中星色寒凝,冷彻如冰。

郝瑟心头一跳,死死握紧手里的柴刀,咬牙道:“老子绝不做逃兵!”

尸天清眸中凝霜稍融,向郝瑟一伸手,目光望向隐隐传出兵刃交接之音的火场深处。

郝瑟坚定握住尸天清手掌,死鱼眼狠瞪:“走!”

二人同时提步狂奔,冲入火场。

烈焰火舌舔着鬓角,鼻尖传入丝烧焦糊味,郝瑟双目干涩难忍,只能隐约感觉到身侧的尸天清用身体护住自己,举步维艰。

突然,眼前一凉,二人已然冲破火墙到了火场之中。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

卯金刀嘶喊随着火焰爆裂之音冲入二人耳膜。

郝、尸二人挥去眼前焰尘,定眼一看,立时惊愕失色。

但见越啬寨草厅燃起熊熊火光,灼热气浪劈头盖脸呼啸扑来,几乎令人无法呼吸。

冲天烈焰之前,卯金刀庞大身形急旋前冲,染血红衣随着烈焰狂舞而起,犹如一朵浸血红莲在烈焰中绽放。

而在卯金刀前方,是十余名身着藏青长衫、高束髻的男子,手中长剑翻舞,剑光结成茫茫雪浪,一波接一波向卯金刀环攻而去。

每攻一招,卯金刀身上就飞出一朵血花,滴落地面。

“大当家——”郝瑟急声大叫,可声还未落,突然,就见火光中横飞出一道黑影,朝着旁侧山崖飞去。

“老三!”一人冒火冲出,嘶声惨叫,正是杨二木。

郝瑟这才看清,原来朝山崖飞去的竟是孟三石,立时大惊,急冲而上,可哪里还来得及。

岂料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手持长剑,身形消瘦,居然是尸天清直扑向孟三石下落方向,二人一前一后飞坠下断崖。

“尸兄!”郝瑟心胆俱裂,连滚带爬扑到崖边一看,茫茫火光下,勉强能看到尸天清用剑插入山崖,摇晃挂在崖边,另一只手,还拼命抓着孟三石。

可那插入山崖的长剑十分不稳,正随着滑落的碎石一点一点滑移。

“尸兄!三爷!撑住!”郝瑟趴在崖边大喝一声,扭头欲去寻绳索藤条救人,岂料刚一回头,一道寒光携着刺骨杀意就横到了自己喉前。

“呦!这还有一个漏网的小山贼啊!”

郝瑟死鱼眼暴突,死死瞪着眼前人影。

逆着火光,此人面容阴暗一片,根本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那一袭藏青长衫随着烈焰灼灼飞扬,衣袂间鲜红点点,犹如毒蛇血信。

“别管我,去救大当家!”山崖下,孟三石凄厉叫声远远传来,合着碎石滑落声音,听得郝瑟神经几乎崩断。

“我跟你们拼了!”瘫在数丈之外的杨二木骤然跳起身,顶着满头鲜血扑向用剑指着郝瑟的青衫人的后心。

“自不量力!”郝瑟身前的青衫人冷笑一声,手中剑光逆转一撩,霎时间,一道血水随着杨二木后飞身形漫天扬起,将郝瑟双目染成绯色。

那一刻,所有景象都变得缓慢,宛若利刃一般,一帧一帧刻入郝瑟双瞳。

杨二木慢慢坠地,胸前伤口裂血喷洒半空,在火光中罩上一层血雾。

腥色血雾之后,围攻卯金刀的青衫杀手中骤然腾起一人,犹如一只飞鹫窜入夜空,藏青衣袂在夜空中凌空一个翻转,手中长剑似一根寒刺,直直穿向卯金刀头顶,

卯金刀身形一滞,反手提刀逆迎而上,可就因为这一招回击,爆旋身形猝停一瞬,出现了一个无法弥补的破绽。

倏忽间,无数寒光剑刃化作万道雷霆,直直刺向卯金刀心窝。

耳边传来杨二木厉喝,郝瑟根本听不清他喊的是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胸口冒血的杨二木犹如神助一般,飞跃腾空冲到了战圈之中,扑在卯金刀身上。

“嗤!!”

刺眼剑光齐齐插入杨二木后心,巨大的刺杀之力,将杨二木和卯金刀双双挑飞抛出,在橘红火光中画过两道血虹。

不——!!

郝瑟挣扎起身,却被人一掌拍回原地,面前的青衫杀手嘴角咧出一抹冷笑,一道刺目刃光从他手中激射向自己咽喉。

死亡苦涩瞬间涌上舌根,爆裂死鱼眼中,飘起漫天黄泉彼岸花瓣。

不!不是彼岸花,是血!是漫天的血水!

灼热血浆直直喷在郝瑟脸上,立将郝瑟僵硬神经唤醒。

眼前持刀的青衫人脖颈狂喷鲜血,重重倒在了地上。

视线内尸天清的消瘦身形一点一点清晰,一双眸子犹如寒山之巅冰雪,冷凛无情。

那冷酷如霜的目光在接触到郝瑟面容之时,融为寒泉,波光微颤,下一瞬,尸天清骤然一矮,单膝跪地。

“尸兄!!”郝瑟一把扶住尸天清手臂,却被指尖触及的粘稠感惊得全身一震,垂眼一看,尸天清手背上四道血痕,皮翻肉裂,几乎见骨。

那只手,正是之前尸天清拽住孟三石的手。

那四道血口,显然是有人用指甲拼命挖出来的。

三爷……

郝瑟猛一闭眼。

“啊啊啊啊!”凄厉叫声从火场中传出。

郝、尸二人身形剧震,扭头一望,满面骇然。

但见卯金刀双膝跪地,双臂环着杨二木的尸身,仰天长啸。

一众青衫剑客围站一环,皆是一脸冷漠。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卯金刀眼角崩裂,狠狠盯着那一圈青衫人,瞳光惨红,犹如泣血。

“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一个青衫人冷冷道。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我们越啬寨乃是劫富济贫的义盗,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卯金刀狂叫。

“可笑!山贼就是山贼,哪里能有什么义盗?!”青衫人冷哼,“何况天兴镖局六条人命,皆死在你手上,甚至未留全尸,如此丧心病狂,你居然还敢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什么天兴镖局,我从来没见过!”卯金刀厉声大喝。

“师兄,跟一个山贼啰嗦什么?赶紧杀了算了!”另一个青衫人冷声道。

“没错,替天行道!”

青衫人齐喝一声,手中长剑高举,飞刺而下。

“住手!”郝瑟嘶声大叫,手掌拍地,足下一点,狂奔冲出。

身侧的尸天清更快,郝瑟出声之时,人已经飙出丈外,手中三尺长剑在火色映照下泛出耀目光芒。

可就在此时,卯金刀骤然大喝一声,蹭一下腾空跳起,整个人悬空飞旋,犹如夜空下一个高旋转的血轮。

“不好!”

“撤!”

“此人已经走火入魔!”

青衫杀手面色大变,齐齐后退。

就在这片刻之间,卯金刀周身红光陡然涨大,宛如一环赤月,在火光中亮起。

身上血浆随着旋爆身形迅炸开,携着啸耳欲聋的破空之声,犹如无数杀人暗器,狂乱飞溅而出。

冲上前的郝瑟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急回身的尸天清反身扑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

卯金刀啸声和青衫人惨叫声合在一处,犹如魔音凄厉划破长空。

郝瑟从尸天清身下望去,顿时死鱼眼爆红。

灼目火光下,卯金刀以惊人度凌空飞旋,犹如一朵怒放的赤色牡丹,血光化作疾风中凋零的绯瓣,密密麻麻刺入青衫人的身体,碎裂的青衫和横飞的血肉同时融入一片血雾之中。

待最后一个青衫人倒地,夜空中卯金刀绯红光芒萦身而灭,如坠入泥潭的石牛,狠狠从空中跌了下去。

“大当家!”

郝瑟被尸天清架起,一路踉跄冲到了卯金刀身侧。

“大当家!大当家!!你怎么样?!”郝瑟全身剧颤,看着躺在地上全身血色的卯金刀,只觉两眼犹如火烧,刺痛钻心,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

“郝……军师……”卯金刀一张口,就涌出一口鲜血。

“大当家,你会没事的!我们、我们……还要去聚义门参加考试……还要、还要……给你……选……夫婿……”

郝瑟紧紧攥着卯金刀的手掌,出口之音嘶哑难辨。

刺目火光中,卯金刀双眼微微亮了一下,朝着郝瑟轻露出笑意:“走……活……下去……”

这一笑,就如血海中绽放的曼珠沙华,瑰色如画。

这一笑,便是永恒……

卯金刀□□眼死死盯着尸天清,满面横肉狰狞,手臂肌肉纠结,突突乱跳。

郝瑟甚至能感到一股的惊人气力涌入卯金刀手臂筋脉之中。

可更令人惊悚的是,尸天清钳住卯金刀的蜡黄手指却巍然不动,举重若轻得仿若不过是随手握了一根筷子。

卯金刀面色渐沉,突然,双目一闪,豁然大喝一声,手臂狠力一甩,挣脱尸天清钳制,倒退一步凶狠瞪着尸天清。

而尸天清则是慢慢放下手臂,清眸在郝瑟脸上一扫,后撤一步,向卯金刀恭敬一抱拳。

死一般寂静。

卯金刀额头跳了几跳,嘴角一扯:“哈哈哈哈,好好好!”

说着,突然双眉一竖,身形猝窜上前,出掌化风,犹如巨涛翻浪,轰然拍向尸天清面门。

尸天清顿时面色一变,身形一旋把拽到郝瑟一边,反身就迎了上去。

郝瑟还未回过神来是怎么回事,就觉眼前一花,自己竟到了孟三石身侧,而大厅之中,尸天清和卯金刀已然战成一团。

众人惊诧目光中,卯金刀红衣胜火,蒲扇般的手掌凌空翻舞,掌风如刀,就如燃火风车一般,急旋猛攻,势道惊人。

而对战的尸天清却是脚下急走,频频避退,每一次都是擦着卯金刀的掌风险险避开,甚是惊险。

众人屏住呼吸,紧盯战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郝瑟一双死鱼眼都要蹦出来,拽着着孟三石的胳膊大叫:“三爷!这是啥子情况,为啥子打起来了?!”

孟三石目不转睛盯着对战二人,一脸凝重:“莫急,看看再说。”

“不忙个锤子!尸兄大病初愈,风大点都能吹跑了,若是大当家一个不小心,万一、万一……啊啊啊!”郝瑟抓着头大叫。

“这位尸兄弟可不是一般人,谁胜谁负还说不上呢。”一旁观战的杨二木抱着胳膊,一脸点评专家姿态。

尸兄当然不是一般人!那可是老子呕心沥血救回来如花似玉的美人!

郝瑟狠狠瞪了杨二木一眼,再回眼一看,头根都炸了。

只见那卯金刀身形骤然狂旋爆起,刹时满厅都是横溢四走的旋裂之气,宛如狂风过海,风暴骤日,携着迫人杀风向尸天清爆倾碾压——竟是卯金刀的绝技:无敌金刀旋风斩!

爆裂风啸之中,尸天清消瘦身形滑步游走,就如浪尖上的一叶残竹,颠簸飘零,危在旦夕。

“先人板板!”郝瑟面色青,“难道大当家没吃早饭?”

“哦,好像是没吃——”旁边观战的孟三石突然一拍脑门,一指卯金刀座位旁的一大桶米饭,恍然道。

“我勒个去!”

郝瑟顿时大急,急忙在怀里一阵乱掏:“老子的默写的诗册呢?老子明明贴身带着的——啊!有了!”

郝瑟死鱼眼一亮,从怀里抽出一本皱巴巴的册子,手忙脚乱翻开一页,扯着嗓门吼念道:“大当家,听好了!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抬头一看,卯金刀旋身如暴,烈风劲急,以摧拉枯朽之势旋攻狂扫,尸天清凌空转折,身子扶摇来去,躲避劲风,几乎被逼入绝境。

“呸呸呸,这句不好!换一句!”郝瑟急忙低头一阵乱翻,“对对对,这句,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抬眼再一瞅,卯金刀旋风激荡,飞尘震响中,所及之处桌椅被旋成碎片,漫天冲出,全场匪徒抱头鼠窜。

尸天清簪木筷早已被风压击碎,一头长狂乱舞动,随着飞退身形飘荡半空,似残柳迎风,十分凄凉。

“呸呸呸,这句不吉利!”郝瑟又是一阵乱翻,突然双眼一亮,噌一步跳上前,大叫道,“大当家!大当家,听这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大当家,手下留情啊!”

这一嗓门,简直是响彻云霄,震得屋顶噗嗤噗直掉稻草,惊得卯金刀身形一滞。

就在此时,尸天清飘零身形骤然拔高,身形在半空一个团旋,猝然飞出一脚,狠狠向卯金刀头顶压下。

卯金刀一惊,翻手旋掌冲天,环绕周身的爆裂旋风竟是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岂料就在此时,尸天清身形一晃,猝然收腿旋身一转,竟是擦着卯金刀的掌风斜斜飞了出去,重重落在了地上。

整座大厅倏然一静。

卯金刀保持这翻掌迎天的造型,静止不动。

尸天清单膝跪地,单臂撑身,狂舞长渐渐静落下来。

“先人板板!大当家,先吃饭啊!”郝瑟拎起饭桶就冲了上去。

卯金刀身形滞了滞,望了一眼远处的尸天清,□□眼中精光一闪,收势站直,接过郝瑟送上的饭桶,咧嘴一笑:“好,先吃饭!”

“大当家,请!”郝瑟忙殷勤为卯金刀送上大饭勺。

卯金刀盘膝就地一坐,舀起一勺米饭填进嘴里,望着尸天清一笑:“尸兄弟,身手不错啊!”

尸天清抬眼,眸光在卯金刀怀里的饭桶上扫了一眼,顿了顿,慢慢起身,垂向卯金刀一抱拳。

“尸兄弟还是不能说话?”卯金刀向郝瑟问道。

“可不是嘛!伤得太重了。”郝瑟立即做出一副痛心疾的模样道。

“恩。”卯金刀嚼着大米饭,点了点头,“伤势未愈就有这等身手——果然是个人才!”说着,又转头朝郝瑟一笑,“郝军师,你果然是我们寨子的福星啊!哈哈哈哈!”

喷泉般的米饭吐沫星子喷到了郝瑟的脸上。

“过奖过奖。”郝瑟干笑,不着痕迹后退两步,胡乱在脸上一抹。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郝瑟手腕,郝瑟一怔,抬眼一看,竟是前一刻还在十步外的尸天清不知何时竟到了身侧,皱眉望着自己,然后用袖口给郝瑟轻轻擦去了米粒。

“还有吗?”郝瑟指了指脸上。

尸天清眸子在郝瑟脸上定望片刻,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轻轻摇头。

“嘶……”

厅内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之音。

“呃?咋了?”郝瑟纳闷转头一看,但见厅内所有匪众都是耳红脖粗,呼吸急促,好似见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画面一般。

切!这些人的定力也太差了吧!尸兄不过是眼睛笑了笑,就撑不住了。

郝瑟暗暗鄙夷。

“咳,郝军师。”卯金刀抄着饭勺站起身,一拍郝瑟肩膀,“我有个事儿想拜托郝军师。”

“大当家有话尽管吩咐!”郝瑟连忙抱拳道。

卯金刀瞥了尸天清一眼,清了清嗓子:“半月之后就是聚义门分舵大考,我们越啬寨三年都未能入选,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寨子里的兄弟们的基本功不扎实,所以想拜托郝军师,请尸兄弟做个教头,给寨子的兄弟们教几手拳脚功夫。”

“啥子?”郝瑟一愣,“让尸兄做教头?不是还有二爷和三爷吗?”

“老二和老三这些年疏于练功,我想着让他俩这几日和我一起好好练练。”卯金刀定定看着郝瑟,“郝军师,如何?”

“这个……”郝瑟挠了挠脸皮,“大当家,这事儿你应该跟尸兄商量,为啥子跟我说?”

卯金刀脸上露出一抹迷之微笑:“你若同意,尸兄弟肯定同意。”

“哈?”郝瑟一脸莫名其妙望向尸天清,“大当家啥子意思?”

尸天清双眸弯起,凝目望着郝瑟,好似真的在等郝瑟拿主意一般。

“唔——”郝瑟抓了抓脑袋,“尸兄,当初若不是大当家话,仅凭小弟一人肯定是救不活你。所以……要不……你就勉为其难帮个忙……”

尸天清点了一下头。

郝瑟死鱼眼一弯:“行,大当家,尸兄答应了。”

“好!”卯金刀击掌一笑,提声向众人宣布道,“从今日起,尸兄弟就是我们越啬寨的教头,教授大家拳脚功夫!”

此言一出,众匪顿时沸腾了。

“太好了!”

“每天都能见到尸兄弟啦!”

“闭嘴,要叫尸教头。”

“对对对,每天都能见到尸教头啦!

“哈哈哈哈,终于不用晚上去爬墙偷看了。”

“对啊对啊,我昨晚爬墙的时候好像着凉了,阿嚏!”

喂喂!

感情这帮家伙还真敢做爬墙头的好事啊!

郝瑟脸皮乱抽,望了一眼身侧的“寨花”尸天清,突然觉得自己的护花之路当真是任重道远。

晨光飒爽,空蔚雾散。

越啬寨大厅前草场之上,一道人影挺胸直立,一手横叉腰间,一手抓着一根树枝,面朝朝阳,背影雄壮,一派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黄大壮黄二壮率领众匪们抵达草场之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造型。

“郝军师,你这是干嘛呢?”黄二壮一头雾水。

“为何不见尸教头?”黄大壮也问道。

“嗯咳!”郝瑟转过身,双眉倒竖,死鱼眼凌厉,浑身匪气汹涌澎湃,“兄弟们,今日乃是尸教头次给诸位授课,咱们自然要先立个规矩!”

“立规矩?”

“啥规矩?”

众匪你瞅我我瞅你,皆是一脸不解。

“咳!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尸教头今日教你们,那就是你们的长辈、你们的父兄!你们一定要尊师重教,不可造次!”郝瑟瞪眼强调。

“啊呀!郝军师这文绉绉的话俺们可听不懂。”黄二壮嚷嚷道,“俺们都是粗人,你就直接告诉俺们是啥规矩吧!”

“好!”郝瑟一挥手里的小树枝,“简单!就是三不准!不准乱摸尸教头!不准乱碰尸教头!不准调戏尸教头!!”

诡异沉默中,一阵小风嗖嗖刮过众人僵硬身形。

“噗!”

不知道是谁喷笑出声,紧接着,众匪哄然大笑。

“哈哈哈哈!”

“感情是郝军师怕我们兄弟对尸教头动手动脚啊!”

“哎呦,我的天哪!”

“郝军师,就算俺们兄弟很少见女人,那也不至于把尸教头认成女人啊!”

“就是就是,还不准乱碰乱摸……”

“俺的乖乖,都是大男人,有啥可摸的?”

“郝军师,你也想太多了吧!”

一阵哄笑声中,僵在原地的郝瑟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一身气势早就跌到了爪哇国。

“好啦好啦,郝军师是读书人,心里的弯弯绕绕总归比我们这些大老粗多些,大家都别笑他了。”黄大壮出来打圆场,“郝军师,你放心,大家都当尸教头是兄弟,不会乱来的。”

“咳,那就好、那就好。”郝瑟默默把树枝插到后腰,干笑向众人一一抱拳。

“啊,尸教头来了。”黄二壮向山坡上一指。

众人抬眼一看,只见山坡上一道黑色人影宛若一阵疾风,激起一溜飞尘急掠至郝瑟面前。

“尸兄,你跑这么急做啥子?”郝瑟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尸天清,一脸疑惑。

尸天清眉头紧蹙,眸光猝闪,急急在郝瑟周身一扫,又望了一眼那边集合的匪众,似乎明白了什么,垂眼慢慢平复呼吸,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递给郝瑟。

“呃……”郝瑟愣愣接过馒头,看着眼前似乎大概也许有些不大高兴的尸天清,抠了抠脸皮,“咳,我走得着急了些,忘了跟你打招呼,下次一定告诉尸兄你再出门……”

面前青年的神色这才有所好转。

“咳,尸教头,可以开始了吗?”黄大壮打断二人。

“行行行,开始吧。”郝瑟忙望向尸天清,“尸兄,今天教啥?”

尸天清示意郝瑟让到一边,又让众人退后几步,便站定身形,长吸一口气,抖肩打手起势,行云流水般走起一套拳法来。

众人定定站在草场之上,目不转睛看着场中舞拳的消瘦身形,满面惊艳。

灿灿阳光之下,尸天清身走若流云,拳舞似流星,冲拳、飞腿、劈拳、弹腿、贯拳、连环双踢,一招一式毫无花哨之处,却透出惊天之魄,周身仿若被镀了一层金光,英气逼人。

待一套长拳舞罢,所有人都看傻了。

半晌,还是郝瑟第一个回过神来,满脸激动鼓掌叫好:“好好好!太厉害了!”

这一喊,众人才如梦初醒,纷纷拍手叫好。

“尸教头厉害!”

“太厉害了!”

“教我们!”

“对对对,我们就学这个!”

尸天清直身而立,看着一脸兴奋的众匪,额头汗渍金芒点点,辉映眸中清亮水色,忽然,垂眸一瞬,转身,背对众人,亮了长拳起手式。

“快快快,赶紧跟着学!”

黄大壮赶紧招呼众人。

众匪连忙排好队伍,站在尸天清身后,随着尸天清的动作,一板一眼练了起来。

郝瑟一脸激动,也在一旁同手同脚跟着比划,嘴里还哼着歌词:“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胆似铁打骨如精钢,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

可还没唱两句,那边就冒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尸教头,我这一拳打得是不是不大对啊?”

郝瑟定眼一看,不禁额角一跳。

但见黄大壮摆着一个十分不标准的出拳姿势,要求尸天清进行单独辅导,而尸天清也正在尽职尽责扶着黄大壮的手臂纠正姿势——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除了……

先人板板!黄大壮你的表情要不要这么荡漾啊?!

郝瑟捏紧背后的树枝。

“尸教头、尸教头,你看看我这腿踢的对不对?”黄二壮在一旁心急火燎叫着。

尸天清立即上前,扶着黄二壮的腿纠正姿势。

卧槽,黄二壮你要不要一副被圈圈叉叉的高叉表情啊!

郝瑟噌一下抽出了树枝。

“尸教头,你看看我这步法是不是不对啊?”

喂!刚刚是谁信誓旦旦说都当尸教头是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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