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来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杨坚跟杨广兵合一处,算是解决了这次危机。
“爹,你……”杨广对杨坚可没啥感激,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现在来说,所有对他皇位有威胁的,都是敌人。
绝不会因为杨坚是自己亲爹,并且刚从反贼手中救了自己一命这种事情,就视杨坚作同盟。
这就是皇家,没有亲情,只有权力的倾轧。
其实这么说多少有些不恰当,并不是所有天家都完全没有感情的,都是权衡利弊与亲情相混杂,只不过在这个隋唐演义世界观中的杨广人性实在太糟糕,“四绝”里头昏庸无道占一绝,这才是完全的权力斗争。
“嘿嘿,阿广啊,你小时候脑子还挺聪明的,还能跟你大哥争宠,怎么,现在看不明白局势了?”
杨坚也不跟他儿子解释,带着人转身就走,跟着杨广的船队走了几天,等到来护儿、新文礼、尚师徒等人带兵来援,彻底安全之后,就默默地走了。
“老皇爷这是……”来护儿几人凑在一起,对杨坚叹为观止。几次放弃到手的皇位,儿子都要弑父了,还这么保着他,这得是多高尚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来啊?
“父母爱子,为之计深远。”新文礼摇摇头,不知道说杨广什么好,只能单独评价杨坚:“老皇爷在我这儿,那就是圣人。”
“嗯,我觉得也是。”尚师徒同样点头,“唉,也没来得及跟我师父打个招呼。”
在《隋唐》原着之中,邱瑞之死正是因为劝降徒弟尚师徒不成,觉得面上无光,一怒之下气绝身亡。但尚师徒跟邱瑞的感情,却其实并不太差。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被尚师徒气死,否则的话,对一个从不抱希望的人,邱瑞怎么可能动这么大肝火?
尚师徒也是如此,在邱瑞并没背叛朝廷的情况下,对自己师父还是尊敬的。甚至因为邱瑞跟的是杨坚,在尚师徒眼中,反而比自己跟随杨广要更加正统一些。
“听说宇文成都……啧。”来护儿嘿嘿一笑,他跟宇文成都并肩作战过,当时宇文成都那个狂啊,仗着自己官位高,完全不把来护儿放在眼里。
同时宇文成都的武艺也确实高过来护儿,他无话可说,却不代表对宇文成都没有意见。
“现在正是个好机会,咱们把陛下护好了,说不定就有几乎取代宇文成都的位置。”新文礼显然也有野心。
只是他们三人没经历过那些猛人的战斗力,还完全不明白,代替宇文成都这个位置,是要跟什么样的怪物去作战。
他们要是知道,恐怕就不会这么高兴,也不会这么兴致勃勃地想要代替宇文成都了。
反王这边。
“徐茂公,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一个反王直接指着徐茂公的鼻子就骂街。
裴元庆直接在旁边当没听见。单雄信和王君可等人本来打算说点啥,但终归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说啥?
说徐茂公没错?
不说徐茂公已经脱离了他们瓦岗寨的阵容,投靠了后土大王军,就说徐茂公还是他们的人吧,战场出了纰漏,打了败仗,甚至还是在否定了别人的决策之后做出的打败仗的决策,单凭这一点,也足够杀头了。
战争不是儿戏,不是说你没立军令状导致输了就不用担责或者不用砍头的。
“老徐啊,这事儿你干的不行哈。”杨规表示了对徐茂公的批评,“但是咱不是没有机会,你这样,你待遇先降三级,作为处罚。但是呢,日后咱们的战争可能旷日持久,老徐你对内政怎么样?”
“内政我行,内政行。”徐茂公是彻底不敢狂了,毕竟他也没料到杨坚手底下那么多牲口,自己这边三个猛的不像人类的家伙出战,都仍然是个输。
这话他肯定没法说。不然呢?说我们不够强,那你自己上阵试试?你来防伍云召?
徐茂公只能低头认错。
他心中也很委屈,他娘的也没人告诉我这是一群非人类啊,我用人类的计谋对付他们,当然不好使了。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能保住一条命,先从内政开始治理起来,也就算是不错。
“很多人的想法错了,他们认为争天下就是争一时之得失,一战之输赢,这看法有错误。”
杨规批评完了徐茂公,当然也要肯定他一下,不然刚才直接把他砍了头,也没人会说什么。既然留下他,必定还是有用。
“只要这一战中,咱们的有生力量没有被消灭,那就仍有再起的可能。
咱们的目的是什么?李渊你别不高兴,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掉世家门阀,你们这些世家大族统治天下的时代要过去了。
杨坚这次是赢了,但是他怎么没有顺势从杨广手里再把皇位接回来啊?这就是他的目的!”
杨规说出了杨坚在楼船上没对杨广解释明白的话。
杨坚为什么被迫退位,传给杨广?当然是因为他开科举,平推教育,动摇了这些世家大族统治的根基,遭到了他们的联合反扑。
那么杨坚又为什么要造反?总不能是为了把自己这个儿子从皇位上赶下来吧?
当然不是,就杨广那点德行,以现在杨坚的能力,想把他从皇位上撵下来,是杀是留,那都是一念之间。
杨坚造反造的是这天下的反,是全体现有既得利益阶级的反,他要掀翻世家门阀的统治,让更多的人材充斥到朝堂之中来。促进生产力发展,促进文明进步。
当然最后这两句是杨规跟他说的,杨坚到现在自己也没完全弄懂。但有一点他明白,如果要让自己把这事情干成了,那他可能比所谓的“天定人道大兴”的“天可汗”,更加的英明神武。
日后历史上盘点君主的时候,自己少不得一个“千古一帝”的评价。
故此他不可能现在就把皇位从杨广手上接过来,他一定要用造反的方式,将世家大族统治的根基,一点点砸碎了,一点点将这大唐朝廷改造成适合科举,适合所有人才发展的样子,才会重新登基。
这其实就是改革的一体两面。之前杨坚使用温和的手段进行改革,一点点蚕食世家大族的利益,让世家大族有了反抗的时间。这次他直接不装了,踹门进去就砸了这些世家的锅。
此为狂放派改革。
故此看似天下大乱的局势已经跑步进入大结局,但造反的局面一年两年可能都不会结束。只有当真正他们两方攻城略地,治理民情,将全国上下所有地方的世家大族都砸碎了,才算是结束。
故此说徐茂公一次两次的失败并不可怕,反正杨坚跟杨规都是一伙的,谁赢谁输还不是都一样。重要的是治理地盘,这点徐茂公的脑子也有很大作用。
徐茂公本身也不是什么世家出身,从瓦岗这一群山贼土匪之中出身,跟世家门阀算是天生的敌对之人。
李渊的脸都绿了。
他来投四平山会盟,为的就是提前占下个好位置,就算自己不成,也可以归降,陇西李氏仍不失封侯之位。
结果现在这位可好,一张嘴就要把世家的统治根基砸碎了。
但是他无话可说,就连什么无谓的狠话都不敢放。说什么世家大族的反扑之类的,那纯属于找死。罗士信的脑子可不好使,他说杀人就真杀人,管你是什么人。
更何况,人家本身要砸碎的就是李渊这种世家大族,与其说后土大王军的敌人是杨广,不如说他们这些世家才是后土大王军的真正敌人。你都是人家发动战争的敌对目标了,难道还当人家不敢杀你吗?
过去李渊或许还有所依仗,现在是什么都没了,他儿子李元霸又打不过人家。
李渊也不是脑残,他明白后土大王军人均识字是什么概念,也知道行政能力专项培训测试普及意味着什么。
就这伙人散下去,他们的统治根基不散也得散。
果然,徐茂公领命之后,带着后土大王军这些人,挨个扎根到各个郡县之中,每座城、每个镇,都有他们的办事处。
将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
还是那句话,在这个封建古代,能做好基层官员很容易,因为本身需要处理的事情就不多。
一开始老百姓恐慌,世家们抱着膀子等着看热闹,还有发出恶毒诅咒咒他们这些泥腿子没两天就会败亡的。
结果过去一段时间,所有人惊讶地发现,这伙所谓的“泥腿子”,治理基层事务治理的,竟然比他们这些所谓的世家子弟要更好。
那是当然的了,世家门阀虽然能得到这个世界最顶尖的教育,但他们却是从维护统治的角度而出发的,他们并不懂什么是真正高效的行政体系。
就杨规对后土大王军这些人做的专项训练,高了不说,将一个百里小县治理的井井有条绝不成问题,比那些只会读儒家经典、之乎者也和阴谋算计的世家子弟,那要强的太多了。
杨坚那边也同样如此,在一点点将杨广治下的城池郡县改为他的模样,杨广却毫无办法。因为说到底,这并不是杨广的统治根基,而是世家的。
掘的也不是杨广,维护的也不是杨广。杨广现在明白了,但也太晚了,不,应该说他选择坐上这皇位的那一刻就已经晚了。
他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名义上被自己统治的国家,在被两拨人或者是三波人争来斗去,而自己则像是个无情的拉进度条的人,只能等待着一个属于自己的结局。
这让杨广愤怒、焦虑、暴躁。然而什么都没用,他在寝宫里砸了三天三夜,把皇宫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碎了之后,终于选择了认命。
每天就是跟萧皇后酒色财气,不理朝政,朝也不上,人也不管,一切都扔给了宇文化及,自己每天只在后宫和各种行宫,行荒淫无道之事。
不是他想这样,实在是除了酒精和色情,没有什么再能麻痹他的了。
杨广不想去面对这个现实。
幸好,得益于现在这个历史,杨坚非但没死,而且还兵强马壮,手底下将领猛的不像是一般人。
宇文化及一开始还没有一个直观的认知,直到有一天,一份“李元霸一人追杀朝廷十三万大军几百里并杀死八万人”的战报出现在他的桌案上,他才知道这些猛人到底有多恐怖。
李元霸都这么恐怖了,那杨坚手底下那些能打赢李元霸的猛人,那得多恐怖?
故此,出于忌惮杨坚的考虑,宇文化及还真就没动手弑君,让阿广这个还没死就让杨规给上了谥号的炀帝保住了一条狗命。
但是这边稳住了,却不代表一切顺心。
无论是杨坚军还是后土大王军,总会发现有人莫名其妙地给自己治下的地盘捣乱。四处散布反自家首脑统治的童谣谶语,不停有对家的小股部队来偷袭,让人疲于奔命,无心治理。
只能通过战时的高压管控政策,来保证治下人口的安全。可这样一来,需要面对的难题就直线上升,而无论是后土大王军也好,还是杨坚军也好,他们培育出来的那些基层人才,在治理上也渐渐力有未逮。
整个局面,真就像当初徐茂公在四平山顶预言的那样,一方打下了地盘,另一方不停来骚扰攻击,永无宁日。
疲军之策,最能扰乱军心。
一开始大家还都是秉持着克制的态度,把人打跑或者自保算完,顶多报告上级请求支援或者协调。
上级也知道,说到底其实他们两家是一家人,两家真正的敌人只有这些个世家大族和土系氏族们,为的是打碎了现有统治。
因此两方统一下的命令都是,保持克制,不许死伤,对方或许是佯攻。
可逐渐地大家发现,自己这方确实是保持了克制,对面可动不动就下死手。
一来二去,长此以往,逐渐地两方人马开始冲突,从最轻微地摩擦,到后来开始互有伤亡,一年多过去,整个帝国两分,互相之间死在对方手上的人命实在太多,这两派竟然彻底成了对峙的生死仇敌,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