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天气不冷更不会热,正是学车的好时候。
东安驾校的练习车场上几十辆教练车或慢悠悠的移库,或在练坡道起步、侧方停车等科目。
机动车耗油量与载重量是成正比的,车上能少坐一个就少坐一个,一个学员练两把,十几个学员轮着上车,摸一次方向盘再想摸,起码要等一个小时。走又不能走,没轮上的学员只好坐在一边玩手机、抽烟、聊天、打牌或干脆发呆。
李孝成很喜欢、很庆幸他选择从事驾培这个行业,甚至认为如果能源源不断招到学员,那驾驶教练绝对是中国最轻松的职业,没有之一。
刚考过理论的学员教他们练两把,叫上一个练得比较好的带带,叫其他学员在旁边帮着看看,帮着提醒提醒,他就可以去跟其他几个教练一起斗地主了。
“教练,移库太难,总压线。”
车上这胖妞真笨,练两个星期进出库都没学会,要是个个像她这样,教练喝西北风去啊。
李孝成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练车不难,买车才难呢!”
学员们顿时哄笑起来,他自己也禁不住笑了,指了指一个练得比较好的,“看人家吴老师,上午摸车下午就会了。学车要动脑子,不光动手动脚,上车的时候集中注意力,记住那几个点,按我教步骤做。人家练的时候别光顾着玩手机。看着点,看人家是怎么做的。”
“哦。”
胖妞悻悻的应了一声,紧张兮兮的扶着方向盘。开始小心翼翼的踩油门。
“好好练,把顺序排好,都记住自己跟在哪个后面,一人两把,不要搞乱了。”他再次交代了一下,打着饱嗝,叼着牙签。迈着愉快地步子往办公室后面的宿舍走去。
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两眼,暗想戴眼镜的那个家伙挺懂事。昨天刚塞了两百块钱说是给加油,今天中午来时又送两条烟。
不像卖水果的钱老板,别说塞钱送烟了,连水果都不带一个。
你不上路子别怪我不上路子。等着吧,等有时间再安排你去考,看你时间多还是我时间多。
快到办公室时,他发现门口停着一辆三菱帕杰罗警车。
交警队的人全认识,他们那儿没这样的车,如果不是交警,其他警察跑驾校来做什么。正狐疑着,小刘突然扒着窗户喊道:“李教练,来得正好。我才准备给你打电话,公安局的人找你有点事。”
公安局的人找,李孝成心里咯噔了一下。猛然想起夏天学车的一个女大学生。
“找……找……找我?”
不等小刘开口,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亮了亮带着警徽的警官证,不怒自威地说:“李孝成是吧,我是公安厅刑侦局一处民警齐兆友,这位是公安厅情报处夏莫青警官。我们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难道她嫌给的钱少,真告了!
公安厅的人找上门。不是公安局的人,李孝成吓得脸色铁青,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
被调到“八零幺”之前,齐兆友一直跟尸体打交道,从未像今天这样出来办过案。夏莫青更不用说了,整天坐在办公室里打电脑,不仅没见过尸体,连犯罪嫌疑人都很少接触。
没什么经验,看谁都怀疑,见李孝成一下子愣住了,甚至流露出一丝惊恐的神色,齐兆友态度发生了巨大变化,冷冷地问:“李孝成,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吗?”
李孝成反应过来,急忙道:“警……警察同志,我……我……我真不知道,你们找我了解什么情况,我就是一个教练。”
夏莫青也看出他不对劲儿,决定像韩处长唬焦春禄一样唬一下,冷若冰霜地说:“李孝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既然到这里找你,肯定掌握了一些情况。你是驾驶教练,见过世面,肯定懂法,应该知道我们的政策是什么。”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除了这个能有什么?
李孝成做贼心虚,真被唬住了,失声辩解道:“警察同志,那天我喝多了,那顿饭是她请的,我以为她对我真有那个意思,好多人可以证明。再说第二天我给了她钱,把驾培费用全退给她,另外又给了她四千,她怎么能这样?”
果然是色鬼,肯定把人家姑娘灌醉了强-奸,然后再给点钱哄哄。
既然知道这个情况就不能不管,况且谁知道他有没有避重就轻,齐兆友跟夏莫青对视了一眼,指警车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们走一趟吧。”
“警察同志,事情真不是她说得那样,请你们相信我,你说我一个驾驶教练能干出那种事吗?那天真喝多了,而且她也有责任。”
齐兆友一把抓着他胳膊,呵斥道:“别狡辩了,是你的责任就是你的责任,不是你的不会冤枉你,上车。”
李孝成吓出一身冷哼,指着教练场哀求道:“去哪儿,警察同志,我的学员正在练车呢。”
“八零幺”对具体案件没有管辖权,自然不能把人往西郊植物园带,齐兆友拉开车门把他推了进去,冷冷地说道:“去刑警队,除了刑警队你能去哪儿,学员的事到了地方再给驾校打电话,让驾校安排一下。”
他吓成这样,他这么慌张,肯定有鬼,说不准孙有碧的事真与他有关。夏莫青一阵狂喜,爬上驾驶座就把车往最近的责任区刑警队开去。
……
逛商场,去美甲店,尝小吃,一边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韩大处长过得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看着那俩小姐对处长那热乎劲儿,老聂不禁笑道:“姜科长,我们处长太厉害了,扮什么像什么,这两个小姐说相信就相信了。”
左拥右抱,还给那两个不正经的女人买东西,回去看你怎么跟师娘交代。
姜怡暗骂了一句“死不要脸的狐狸精”,撅着小嘴嘀咕道:“哪里是扮什么像什么,我师傅这会儿就是本色出演。聂师傅,说出来你别不信,他哄女人比打官司,比破案更在行。”
这丫头,居然吃醋了。
老聂感觉很是好笑,遥望着正跟娜娜谈笑风生的韩大律师,调侃道:“处长年轻,有钱,长得帅,出手又大方,像他这样的人没女人缘,谁会有女人缘?”
姜怡朝远处的师傅做了个鬼脸,咬牙切齿地说:“有女人缘又怎么样,天底下漂亮女人多着呢,难道能把她们全娶了?再说我师娘那么漂亮,脾气那么好,这两个不正经的女人加起来都比不上。”
“说真的,张教授要是知道这些,她会不会生气?”
提起这个,姜怡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师傅坏着呢,干坏事前先给我师娘打预防针,说他要查案,必须要跟这两个不正经的女人鬼混。我师娘能说什么,只能支持他。瞧他这得意样,真想拍两张照片发给我师娘看看。”
老聂真怕她一时冲动,连忙提醒道:“姜科长,千万别犯小孩子脾气,你师傅是在干正事。”
想到师傅的上次“卧底”经历,姜怡气急反笑:“聂师傅,人比人真能气死人。就说卧底查案吧,我师傅要么是去当享受副总待遇的上市公司常年法律顾问,要么左拥右抱陪两个女人逛大街,要多快活有多快活,哪像人家提心吊胆,一不小心就会有生命危险。”
“这是你师傅的本事,所以你师傅能当处长,我只能当司机。”
老聂笑了笑,又一脸羡慕地说:“姜科长,有处长这个师傅在,你肯定前途无量。不像我家丫头,只能在基层干,又不是警校毕业的,大学四年不算警龄,到现在还是三级警司,更别说提副主任科员了。”
平时真没聊过这些话题,姜怡好奇地问:“聂师傅,你女儿也在公安系统?”
“是啊,前年考的公务员,在东丰县公安局车管所,专门给人家上汽车牌照。单位里除了退居二线的老干警,就是她们这些新干警,没什么前途。”
“你在厅里这么多年,认识那么多领导,难道不能想想办法,把她调到江城来?”
老聂摇头苦笑道:“姜科长,不怕你笑话,领导我个个认识,可领导不认识我,最多知道我姓聂。这些年能说上话的领导就处长,就你师傅。”
“可惜我师傅没实权,帮不了你女儿的忙。”
“哎呀,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能考上公务员,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已经很满足了。”
正说着,手机突然响了。
低头一眼原来是夏科长发来的短信,姜怡急忙推开车门:“聂师傅,我去对面商店等,你帮我给我师傅发暗号。”
“好的,你先过去。”
老聂在眼前转一圈,偷偷使个眼色,韩均意识到宝贝徒弟找他有事,立马找了个借口,在老聂示意下走进步行街对面的小商店。
姜怡一边装着挑选饮料,一边不动声色地汇报道:“夏大姐和齐科长在驾校发现那个教练很可疑,基本上可以断定他涉嫌强-奸,人带到了刑警队,专案组已经接手,正在突审。”
居然有这么巧的事,可惜凶手不是他,韩均若无其事地说:“不能坐等审讯结果,让她们查学员,学车两个多月,接触的人会很多,一个不能漏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