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初到鸡未鸣,真真人起比鸡早。
宁秋容家有两间房,大一些的西屋是她们祖孙三人住的。
而昨儿个,楚子承被她带回来以后,便安排在了东边稍小的杂物间里!
两间屋子前面便是摆摊的地方,后面则是个小小的院子,平时做豆花豆腐,便是在小院进行!
只见后院,老板娘怀抱簸箕,将黄豆一点点加入凹槽,小小的豆子在凹槽里上蹿下跳互相推搡。
而楚子承则是奋力推动磨盘,一道道乳白色汁水,流入干净的木桶!
“你快些个,莫要耽误了早市!”
“老板娘,我牲口啊?我能多快,要不我给你飞一个?”
刚睡下就被拉起来磨豆子的楚子承,有些欲哭无泪!
这真应了那句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
“唉!”
“我就不该参加什么“时空之旅”,千算万算以为有钱来享福呢!”
“没想到,有钱也逃不了这做苦力的命运!”
宁秋容听在耳中,白眼直翻。
樱桃小嘴轻啐。
“呸!”
“嘀咕什么呢,还没睡醒?”
“就你穷的连十文钱都没有,还好意思说自己有钱?”
楚子承也来脾气,一撂挑子不干了!
“你这婆娘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钱格。”
“你信不信,爷的黄金能亮瞎你那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
噗嗤!
姑娘抿嘴轻轻笑,只叫黄鹂来的早,好个勾魂的唇儿!
“呸!懒得跟你废话,你再不好好拉磨,今儿个可就算白干了!”
“我驴啊?就不能说推磨吗?”
嘴上多是牢骚,身体却诚实的很。
一遍遍转动石墨,好似那命运的齿轮,在冥冥中也发生着变化!
楚子承也就能推个磨盘,真叫他做豆腐,宁秋容还不肯呢。
这要是给做坏一锅,那得糟蹋多少铜钱?
……
虽是过了五更,可冬月里的天仍是不见一丝明亮。
豆腐摊就在楚子承住的房间门口,望着那寒风中俏丽的身影,他是怎么也无法安睡。
走到门边,斜靠门槛,楚子承似有不好意思道。
“那个!你告诉我价格,我在这卖,你回去休息吧!”
宁秋容嘴角上扬,心中略有暖意。
但嘴上却不饶人,却头也不回的拒绝道。
“哼!”
“谁知道你会不会在我睡着后偷偷溜走,我才不上你当呢!”
楚子承暗骂,这不知好歹的臭丫头。
撇撇嘴,不乐意道。
“嘿!”
“你这人真真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你爱在这挨冻就冻着好了!”
吱嘎!
豆腐摊旁是家瓦罐铺,经营的是对老两口。
平时大伙都称呼他们春叔春婶,至于为啥都是个春儿字,这就不知道了!
“哎吆!”
“这后生是谁啊,可真是俊俏!”
“莫不是,秋容的相好?”
宁秋容脸蛋红红,白了眼春婶!
“春婶!您就爱胡说,这都哪的事?”
“他就是我店里新招的伙计,帮着拉磨的!”
听这话,楚子承可不乐意了!
“嗨!我说老板娘,请注意你的用词,牲口才是拉磨呢,我这叫推磨!”
“呵呵!好好好,推磨,推磨!瞧你这小家子气的!”
如春花容一笑生,不恋春光胜似春光。
这怔怔勾人魂魄的笑容,哪是人间该有。
楚子承正看的出神,却被春婶说话声打断。
“哎吆!”
“秋容啊,你这都招上伙计啦,赚大钱了吧?”
“最近,也没见你生意涨多少啊?”
宁秋容莞尔一笑,转头瞥一眼楚子承,旋即望向春婶笑道。
“哪有的事啊,春婶!”
“这伙计便宜,一天一文钱,不用白不用嘛!”
“呵呵呵!”
二人正说着,瓦罐铺里出来位五十多岁不到六十的老汉!
“说啥呢,这么高兴?”
春婶闻声转头,笑脸瞬间拉夸。
“嘿!我和秋容丫头说会话,你这死老头子插啥嘴?”
“你这婆子,我不就问问嘛?算了,我做饭去,你们说吧!”
老汉委屈转身,进那铺中。
一旁的楚子承,听到“做饭”二字眼睛就亮了!
昨儿个就吃了几碗豆花,那玩意可不顶饱,这会子他早饿了!
再看宁秋容,楚子承搓搓手不好意思道。
“呵呵呵!”
“老板娘,咱啥时候开饭啊?”
“要不我看着摊子,你做饭去?”
宁秋容循声回望,给他个大大的白眼!
“呸!”
“生意还没开张呢,吃哪门子饭?”
虽是嘴上这般说着,手上却是盛了满满一碗豆花递过去。
佳容寒霜,嘴上不饶人。
“天天的就想着吃,昨儿个你是客人想吃多少都行,今儿个你是伙计,上午可就这一碗,要是不够自己想办法!”
“嗨呀!老板娘,你这不光是黑店,还苛刻伙计呢?饭都不给吃饱,我那可是体力活!”
楚子承是嘴上说着,手上也不闲着。
随手从豆腐摊底下取了个汤勺,就这么蹲门口大块朵以!
望着不断大口咀嚼的楚子承,春婶却是见鬼似的愣了愣,旋即又看了眼宁秋容!
那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很是耐人寻味!
“呀?你你你,你哪来的豆花?”
楚子承正吃的香呢,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叫吓了一跳。
循声望去,可不就是昨儿个领人抓她的宁小妮吗?
“你干啥,一惊一乍的?没看我这正吃早饭呢?”
“你你你,你怎么会有早饭?”
楚子承不高兴了,这当完牲口还不给吃饭了?
本相反驳两句,可还没等他说话,宁秋容却先开了口!
“小妮,莫要多嘴,是我给他的!”
“啊?姐姐!你给他的呀?”
宁小妮有些羡慕的瞧了眼楚子承!
望着小姑娘投来的目光,楚子承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你看啥?不就一豌豆花吗?看把你心疼的!小气鬼!”
“哼!才不是呢!”
宁小妮听到这话不高兴了!
“我们都没有早饭!姐姐就给了你,连奶奶都没有!”
轰!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等宁小妮说啥,宁秋容嗔怪的瞪了她一眼!
“小妮,回去照顾奶奶,莫要多嘴,他推了一个多时辰磨盘,自然饿些!”
“哼!”
听了姐姐的话,小姑娘气呼呼的回到屋里!
可楚子承望着手里的豆花,却是怎么都吃不下去了!
心想,不会这么苦吧?一天赚二三十文怎么也不至于舍不得吃碗豆花吧?
一旁的春婶是个直肠子,见他疑惑,哀叹一声。
“嗨!”
“你这后生是不知道,秋容的奶奶病着呢,得吃药!”
“秋容那是一文钱当两文花,除了一天两顿稀的,我都没见她吃回干饭,更别说三顿的早饭了!”
“秋容丫头对你好着嘞!”
许是怪罪春婶多嘴,宁秋容不高兴道。
“春婶,您又多话!”
“怎的这点子事也拿出来唠了,真叫人听了笑话去!”
楚子承怔怔的望了眼,那寒风中孤立的佳影。
啊呜!啊呜!
两口吞了碗里的豆花,情绪似有低落的将碗洗干净放回木桌下!
“我要出去一趟,下午回来!”
“谁让你……!”
宁秋容转身望去,当对上楚子成那双清冷的眸子,话到半截又转了口!
“还……还回来吗?”
朱唇半微开,明眸中带着复杂滋味,也不知是舍不得人,还是舍不得那付出的二两银子。
想必是怕楚子承一去不复返,自个又背着二两银子的巨债,担心一个人顶不起来吧!
望着眼前外强内弱的佳人儿,楚子承心中升起一股保护欲!
反正自己无处可去,留在这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回来,下午就回来!”
宁秋容似有躲闪那双清冷中又带温柔的眼眸,娇容仰面朝天,话语故作刻薄!
“嗨!你爱回来不回来,你要不回来,老娘就当昨儿个豆花喂狗了!”
“知道了!”
楚子承清冷的回了句,便向着他来时的方向走去!
待那身影即将消失在风雪拐口,宁秋容缓缓转头,赶上了最后一眼!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的会一时没有正形,又一时给人十分可靠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