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龌龊不堪
阎总管回到屋内,向公子禀道:“适才有人假冒柳七之名来骗吃骗喝,已被开封府的差役带走了。”
公子道:“竟然还有这等事,大庭广众之下就不怕有人戳穿他?若是我没有看错,我刚见你和开封府的差役叽叽咕咕的耳语,你若知道内情,不妨讲来。”
阎总管苦笑道:“只是说来话长,而且此人行为龌龊,没的污了您的耳朵。”
公子笑道:“权当个笑话听吧,不怪你。”
阎总管讪笑着道:“我听开封府人讲,这人虽到京城时间不久,却在京城行骗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已在开封府标名挂号了。这个人姓柯名刚,惠州人。别看头发胡子花白,实际只有四十多岁。通文墨,喜作诗,也曾有过功名。柯刚虽为惠州名士,却名声极臭,以无行和文才闻名于当地。这个人行为鄙琐、放荡,老而贪淫,从来不知羞耻,开封府的差役说从来没见过天底下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人。特别是他的这张嘴能说会道,张口云山雾罩、满嘴谎言。而且行为鄙琐,只要遇到妓女便要跪拜,俨然遇到亲姐一样,口称小人,食妓女之残杯余炙以为荣。据说他在惠州骗了许多人,被人追债,不得已跑到汴京来。到处假冒名人以行骗,闻听柳七名声响亮,自去岁到京城后已假柳七之名行骗多起,两次遭开封府羁押。”
说到这里,阎总管看看公子问道:“还往下讲吗?”公子正在兴头上,示意讲下去不妨事。
阎总管轻嗽一下嗓子:“柯刚原有两个侍婢,被一个豪强掠走,他前去理论,侍婢竟不愿再和他回去,还叫家人把他赶了出去。他跪在大门外苦苦哀求,侍婢扔给他两串铜钱把他打发走了。别人问他为何不报官,他道‘我妾嫌我穷,转投豪门中。两牝既嫌我,谁用不是用。’引得人无不发笑。”
阎总管说到这里本欲打住,但见公子面部表情无动于衷,只得接着说下去:“后来他又有了一个小婢叫半洁,此婢刁钻奸滑,甚合柯刚之意。柯刚对她是曲意逢迎,每遇餐饮,必以荷叶包上饮食、肴核藏于袖中,回到家中跪献与半洁。一日途中遇客,正相揖间,荷包掉落地上,露出半只烤鸭,客与路人皆大笑,柯刚却不以为然,从容捡起重新放入袖中。”
说至此,阎总管又抬头看看公子,公子不耐烦地抬抬手:“接着说,说下去。”
阎总管道:“不经之语,不敢以闻。”
公子道:“哪那么多罗嗦,龌龊事都做了,听还听不得。”众歌女听得有趣,早已叽叽咯咯围拢过来。
阎总管咽口唾液无奈地说:“这些也还算不得什么。这柯刚每晚与这个叫半洁的小婢好合,弄那床上之戏,半洁比那柯刚还要放荡,二人从无顾忌。一天晚上动作太猛了,床脚摇曳有声,震得墙壁掉土。正好隔壁邻居有个客人在此养病,竟让土所埋,受到惊吓以至病情加重。次日诉于官,官府将柯刚追逮到官,柯刚却大言不惭地说他没罪,他既没有凿墙破洞,也没有上房揭瓦,关起门来在自家屋里乐一乐,皇上老子也管不了。官府想想也是,无法定罪,后经人劝和,邻居才撤诉。”
阎总管越说声音越小,而室内众人连那些乐工都早已围拢过来听得津津有味,禁不住大声说笑:“这世上竟有这等无耻之徒,真是可发一笑耳。”
而众歌女中多有床上好手,听到床戏激烈,想到听过见过压塌炕的,没听过震塌房的,更是各个笑得前仰后合。
一俟歌女们放肆起来,室内的空气陡然发生巨变,原本轻松欢快甚至有些香艳的场面立时变得淫邪、粗俗,令人作呕。
在众人笑声之中,特别是笑声中不时夹杂着一两声歌女放荡的声音,阎总管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说下去了,他悄声附在中年随员的耳边说了几句,中年随员脸色阴沉地指着几个围在近旁的歌女、乐工喝斥道:“住嘴,你们几个退了下去,放肆!”
听到这声严厉的斥责,人们纷纷退向墙边,只剩下瑶卿等三四个歌女在桌边陪侍。一时间空气像凝滞了一样,刚才还吵吵嚷嚷乱纷纷的,这时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公子的脸上也布满了乌云。
很快,阎总管清醒过来,见是个能赶快结束这个话题的机会,便道:“人说这柯刚有十一可斩,我也记不全了,大略是:其贪,一可斩也;其淫,二可斩也;其骄,三可斩也;其吝,四可斩也;其无德,五可斩也……等等。有人以此责之,柯刚还大言不惭道:‘我学前朝韩熙载也。’”
公子冷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世上坑蒙拐骗之徒不在少数,只是如柯刚这般恬不知耻的,却不多见。”
阎总管低声对公子道:“时辰已经不早,您今天的酒也喝得不少了。”
楼内众人还在蛮有兴趣地悄悄议论这个假柳七,听了阎总管的话,都道这种人确实留不得,该杀。
公子却已有些意兴索然,便对中年随员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本来好好地听曲观舞,也不失为雅致。只是无端让这假柳七搅了兴致,既然这人敢冒柳七之名,又有那么多人看着像,想来这柳七也好不到哪里去。”
中年随员尚未答言,一旁侍候公子更衣的瑶卿听得不是滋味,她正色对公子道:“公子此言差矣,怎敢拿这种无赖之人与柳郎相提并论,兀的辱没人太甚,简直是拿鸟鸦比鸾凤,癞蛤蟆比天鹅。”
公子面对美女,刚才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一笑道:“看来瑶卿姑娘对这柳七还挺痴情,好吧,等你见到这个柳七,你告诉他说,有个人还真想会会他,我倒要看看他是何许人也。”说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