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大权在握
和小皇帝共同执掌朝纲,转眼就是几个年头,太后刘娥处理政事越益纯熟,手腕玩得越来越漂亮。
她居住的会庆殿,其规模和装潢远较皇上住的福宁殿宏伟、辉煌,
她的生日规模与皇帝相当,服饰、仪卫、乘舆与皇帝也几乎等同。除了隔日去天安殿与皇帝共同临朝理事外,其余的政务都是她自己在会庆殿处理。
没有了病卧床榻多年的老头子,她一点也不觉得孤独寂寞,她热衷于手中的权力,喜欢看群臣在自己面前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她经常是在一早醒来,笑意就挂在脸上,这几年干过的桩桩件件漂亮事总是浮现在眼前。
真宗皇帝驾崩当日,宰相丁谓当着众位大臣面宣读了先皇遗诏,她的心里有了底气,这等于是将赵宋江山交到了她的手里。
凭借辅助病中的皇帝处理朝政积累的经验,以及刚刚得到的太后头衔,看着围绕在先皇遗体旁的众位大臣悲伤的脸,她像数落小孩子一样地训斥大臣,“这不是哭的时候,一会儿有的时间让你们哭,现在先要处分几件事。”
就这一句话,立竿见影地树立了太后的权威。看着大臣们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哼!”她不由得哼了一声,看谁还敢不服?
眼前还真没有人能构成威胁,不过,倒是有一个潜在的威胁。从真宗皇帝病危前的那段时间起,提出要寇准重回朝廷担任宰相的呼声便接连不断,当时的寇准还在道州,任一闲职。
若是寇准做了宰相,她这个太后也就成了摆设,论威望、论手段、论治国能力,她可不是对手。
这事可不能含糊,再贬寇准是她上任后要做的头等大事。根本不和大臣商量,她要检验一下自己的话能不能一言九鼎,她成功了。
刘太后在垂帘听政的第五天,便下诏贬道州司马寇准为雷州司户参军。道州是在湖湘,离东京汴梁很遥远,而雷州在岭南瘴蛮之地,更远在道州之南。
从贬所看,刘太后打算让德高望重的前宰相客死他乡的愿望是毫不掩饰的,彻底断了寇准再回京城的路,她决不允许这样的劲敌再回到权力中枢,这也印证了孙奭的担忧不是多余的。
拔除这个最大的阻力,将威胁权力的最大隐患摘除,似乎也没费什么吹灰之力嘛,这让她的信心大增。
与寇准同日被贬的还有李迪,这也是大臣们意料之中的事。
她听真宗说过,立她为皇后时,皇上是顶着极大的压力的,朝臣中领头反对的就是宰相李迪。李迪对真宗说:“您封她美人、贵妃什么的,只要您高兴,您想怎么封您就怎么封,臣民说不出什么。可是要册封为皇后,这可就不全是您自己的事了,这是国家大事,是册立国母,全天下臣民都要尊崇朝拜的,您让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母仪天下,怎么向天下人解释?此事万万不可!”
贬谪寇准、李迪,是对有威望有危胁的权臣下手。对没有危胁到她的重臣,她也丝毫不手软。不久之后,又陆续将权臣丁谓、王钦若等人一一贬谪处罚。
如果说对寇准、李迪,她还有着尊崇之意,对丁谓等人就毫不留情了,对他们,她连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尤其是那个丁谓,虽然在她同知国事之初出过不少力,但丁谓想借她的手除去政敌的野心,让她不放心,因此,这种擅长玩弄权术的臣子不能留在朝廷。
只是最近,她脸上的笑容少了,经常是无端地烦躁。
这是怎么了?这些年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威胁到她。但是随着权力越来越大,越来越集中,麻烦事渐渐多了起来,而且都是大事。
麻烦是由她自己引起的,是心病。随着皇帝年龄越来越大,她抱着权力不放的野心也越来越强,她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权力,耐不住待在后宫里无事可做的寂寞。
她从一开始辅佐真宗处理政务,就对权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到了与小皇帝同知国事时,终于从后台走上了前台。活着的、死了的两个皇帝都管不着自己,朝臣们也没人敢动摇她的根基。当然了,她在这个位置上确实干得也不错,她有时候得意地想,她若是皇上,肯定也是一代名君。
“名君?”念头飘进脑海,便扎下根来,挥之不去。随着大刀阔斧地树立了权威,她开始幻想着独自临朝该是何等的美妙。
权力这种东西真让人上瘾,摸不着看不到。表面上看到处都是权力的象征,威武整齐的军队、高大巍峨的宫墙、红砖黄瓦的殿宇,权力的身影处处都在,却又总感觉到它的若即若离和捉摸不定。
也许你手上有刀有枪有军队,但却杀不了人,保护不了自己。表面上看威风八面,实则一点威力都没有。
另一方面,也许一个眼神、一声轻咳、一阵默不做声,就能杀人于无形,就能震慑四方。
权力真是妙呀,运用自如奥妙无穷,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人性最大的弱点就是永不满足,刘太后就是犯了这个病——权力欲。她这些日子想了很多,想了不是一天半天了,随着权力越来越集中在自己手里,加之不少大臣的怂恿鼓惑,她几乎是独断专行,朝中任何大事都没有小皇帝的影子,一切都是她自己说了算。
她的心不再安分了,野心膨胀,非分之想随之而来,她已经不满足太后这个身份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怎么也压不下去,就像一个强盗尽管提醒自己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却在荒郊野外遇到富商、孤旅、弱女子,诱惑着他要铤而走险,攫取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毕竟,对于一个杀人越货的强盗来说,风险几乎为零。到了此时,只有良心的约束,没有任何外来的管束。
刘太后想,这要是从先帝真宗驾崩时就是自己一人执政多好,等我死后再顺理成章地传位于太子。夫传妇,妇传子,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列入列祖列宗之列。虽然中间多了一个女皇上,毕竟始终是赵宋江山,这要比武后以周代唐好多了,不会遭天下人骂。
怪就怪那个死鬼皇帝,临到咽气时,为什么就不能名正言顺地将江山传给我?我娘家又没有人,等赵祯长大了,我还不是要将江山传给他嘛。
再怪就要怪那个王曾,他非要坚持在遗诏上加个“权”字。若是没有这个权字,同知国事,那就是俩个皇帝并列,而不是辅佐关系。皇上幼小,完全可以靠边站,让他接着回东宫去做太子,我早就成了真正的女皇了。
她的心里也很不平,我让大宋江山平稳运行这么多年,加上先帝病中那几年的辅佐,我的大好青春年华都奉献给了大宋王朝。自己对赵宋江山的贡献要远大于丈夫和儿子,凭什么我不能在庙堂占一席之地?就因为我是个女人?
我干的是皇帝的活儿,理所当然地应该享受皇帝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