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分裂症,多重人格症和精神分裂症,安昔也曾一度为三个名词而困扰。
简单来说,人格分裂症又称分裂型人格障碍,患者兼具病态的妄自尊大与自卑敏感;多重人格症常见于文学作品,患者拥有多个人格,每个人格都有自己独立的思考和记忆;精神分裂症与上述两者区别更大,属精神病分类,是三者中唯一会产生幻觉的疾病。
多重人格患者拥有一个主人格和若干次人格。用在白泱的案例中,主人格是白泱,对次人格的存在毫不知情;白河和另一个攻击性人格为次人格,对于白泱的事情却是清楚的,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
面对安昔的提问,白河沉默了一会儿,却是先回答起了她的第二个问题,“他叫six,是我和白泱的保护者。源自白泱小时候最喜欢的电影角色,不会说话,只有在我们或是姐姐受到危险时才会出现。”
“但他看上去并不擅长判断善恶,上次他差点杀了我和白池。我也就算了,但白池不是他所保护的人吗?”
“因为他并不喜欢姐姐,他认为姐姐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危险。每次都是因为我们想去救姐姐,他才不得不帮忙。”白河缓慢而条理清晰地解释道,“他是一个暴力犯,对事物的判断只有野兽直觉一样的基准,很容易失去理智,是保护者也是危险人物,所以很少出现。”
安昔点了点头,“那你呢,白泱睡着了你就出来走动走动?这样不会对白泱的身体形成负担吗?”
“会……”白河的神情不无愧疚,但也有难言之隐。他似乎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向安昔开口,“因为‘白河’的存在是不同的,我不仅仅是一个人格,我曾经活着。”
“你曾经活着?”安昔愣住了。
“白池是我的姐姐,白泱是我的孪生哥哥。‘白河’这个人是的的确确曾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过的,而不仅仅是一个衍生人格。”白河吐露出令人震惊的事实,“我无法克制自己对生的渴望,即使在末世来临的那天‘白河’就已经死去。”
这怎么可能?!
安昔理解了他的话却觉得更加疯狂,“你说‘白河’是真实存在的,我怎么从没听白池和白泱提起过?”
而且还有一个更严肃的问题。
她目光闪烁地看着面前的青涩少年,“就算‘白河’是真实存在的,那‘你’又是谁?白河的鬼魂,还只是仅仅只是白泱记忆里关于白河的部分独立而成的人格?”
他刚才那段话里关于“我”和“白河”两个称谓的使用实在是很有琢磨的价值。
果然没有骗过她。白河闭上眼睛,面露复杂的神色,“事实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何种存在。我只知道我是白河。”
安昔皱起眉头:这太复杂了,她又不是心理学家,而且……
“白池似乎对你的事情瞒得很紧,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想确认自己的存在。”白河看着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你能理解我的事情。白池想要我消失,白泱不知道我的存在,我需要有一个人能证明我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荒诞而悲伤的理由,恰如他本身。
安昔抿紧了嘴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午睡时间还有一半,她敲了敲桌子,似乎有了决定,“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想法,但若是你想找个人说说话的话,我是不介意听的。告诉我一些关于白河……你的事情吧。”
白河的眼睛闪烁着微光,“谢谢你。”
安昔摆摆手,撑起下巴,摆出专心聆听的姿势。
末世丧尸、外星人,她的生活已经足够疯狂,多个不知道是幽灵还是多重人格患者又有什么大不了?
孩子们的午睡结束,陪着他们吃完了点心,又到了难熬的下午活动课时间。但和白泱比起来,身为弟弟的白河显然是哄孩子的一把好手,加上上午小风铃的启发,他带着孩子们自己做七巧板,玩得不亦乐乎。
安静,细心,创造力,安昔坐在孩子们中间,留意观察着白河的一举一动。
“这个哥哥好奇怪啊。”小风铃凑了过来,果然是个观察力敏锐的小人精,“上午明明还傻傻的,老师你对他施魔法了吗?”
安昔转着桌上的彩纸,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个哥哥是魔法少女,变身了而已。”
小风铃笑了起来,显然并不买她的帐。但旁边却有孩子当了真,直接导致日后白泱(白河)多了个魔女老师的称号——始作俑者安昔吹着口哨跑开。
她担任托儿所老师的第一天终于平安度过。
回到宿舍,弗洛卡和沙切尔出乎意料地比她回得还早。而就沙切尔气鼓鼓的包子脸看,显然他们这一天的经历也并不愉快。
安昔没有立刻询问状况,“晚上吃什么?前两天发的食材还剩一些,要不我下点面。”
所有新入营的营员都能分得一份免费食物,但之后的食物只能凭工作点数换取,其它需要的日用品也是。她简单地算了算,以他们三个现在的工作点,维持日常开销是可以,但要达成她入营的目的实在是太难太难。
以每月结余30个工作点为基准,要换到她目标的300点汽车,他们就要工作10个月,更别提还需要汽油和别的补给。而工作点兑资源的比例受营地整体收入影响,这还是在营地收支平衡不会产生资源短缺的前提下。
“那个大叔绝对脑子有问题!”沙切尔爆发式的咆哮取代了他对安昔的回答。
弗洛卡平静地给安昔倒了杯水。
“开什么玩笑?我们哪里比那些废物差?凭什么所有人都要留下来开会,就我们两个被赶走了!”沙切尔愤愤不平地接着说道,“一整天搬东西装东西,我们又不是去当杂役的……还不如跟着扑克脸去搬砖呢!”
“扑克脸”是指魏琰,建设部的主要工作就是修缮房屋,说是搬砖倒也不错。
弗洛卡倒是没什么愤怒的表情,但也忍不住转过身询问安昔,“你们这里间谍活动很猖獗吗?”
“那倒不是,应该是他以前的工作比较特殊,对这种事情比较敏感。”安昔苦笑道,“如果实在做得不开心的话,换一份工作吧,也没必要去受气。”
“不行!”弗洛卡和沙切尔异口同声拒绝。
安昔有些意外,“怎么了?”
“跑了不就是怕了他么,笑话!本大爷怕过谁?”沙切尔回答得那是一脸趾高气昂。
弗洛卡沉吟了片刻,望向安昔,“治安部是整座营地工作点最多的部门。如果我们换了工作,那离达成目标离开这的时间就要更久,你等得了吗?”
安昔一愣,他竟是在为她考虑?
“我……确实等不了。”她垂下目光,掩饰住眼神里的那抹迫切和焦急。实际上一想到她可能要在这座营地里耗上一年半载,她就担心自己会疯掉。
她还是想清楚了,导师的资料不能交给萧红缨,去hsa总部找廖天莱依旧是她的唯一选择。
沙切尔看她的表情黯然,不屑地撇撇嘴,“那就不要等啊,抢了辆车我们就跑,还怕他们追上打不过吗?”
安昔的心忽然一动。
“别乱出主意。”弗洛卡一皱眉,“你知道这座营地的安防部署吗?连敌人的底细都没有摸清,你有几分得手还能安然撤退的把握!”
“切——”沙切尔将头扭向了一边,“我不就说说嘛。”
但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安昔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现行条件下的偷车策略。既然已经没有退路,铤而走险一下又有何妨?
弗洛卡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半是告诫半是劝告道,“安昔,我们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
“我知道,我又没疯。”她故作轻松地笑笑,“我去下面了,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吧。”
一个大胆的计划已经在她的脑海里构出雏形。
第二天傍晚,离开学校的安昔没有径直回家,而是来到了距离不远的另一栋宿舍楼。
“你怎么来了?”打开门的刹那,齐归露出诧异的表情。
安昔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些,“来坐坐,不欢迎吗?”
“当然欢迎。”齐归微笑着耸耸肩,让开通道让她进来。
所谓宿舍都是废弃重建后的居民楼,齐归和魏琰被分配住一户两居室,只比他们的三居室小一些。但配色明亮,装修风格简约简洁,颇合他们的心意。
令她惊讶的是进屋左转,魏琰围着个粉红色的围裙正在做饭,画面莫名有些辣眼睛。看到她进来默默地点了点,一如既往保持着低气压。
齐归端来了茶和水果,“要一起吃个饭吗?”
“不了,我就坐一会儿。”安昔婉拒。
“那看来还是有事。”齐归在她的对面坐下,开门见山,“你不用犹豫。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伙伴了,我能帮的一定会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