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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倦不已的景夫人在外面也是双目含泪,如坐针毡,她不禁站起虚弱不堪的身子,虔诚地低头,双手合什,嘴里不住念着“菩萨保佑吾儿!菩萨保佑吾儿!……”。

景家二小姐和三小姐强抑心中的焦虑不安,扶着景夫人坐了下来。她们不禁走到娉婷身边,拉着她寻求安慰。娉婷伸手握紧着她们的手,三人忍不住闭上眼睛,心中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结果。

当见到燕喜嬷嬷一脸笑意的陪着眼眶红红的景梦菡走出来时,大家脸上都情不自禁露出了喜色,其中白府两位嬷嬷正是白家取元帕的婆子,她们脸上不由得现出尴尬内疚之色,连连向景夫人和几位小姐们嗑头赔礼道歉。

景梦菡伏在景夫人肩头委屈的放声大哭起来,她哭的气噎哽咽,声嘶力竭,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的绝望和无助全部发泄出来,屋内几个人的眼睛也都含满眼泪。

令人寝食不安,沉重的阴霾笼罩的日子终于要过去了。

原来,这古玉城风气陈旧,新郎和新娘入了洞房,在行房的时候,要在他们的卧榻上铺一块白布,但是新房的床前不远处会隔着一道屏风,两位取元帕的婆子会静静的在屏风外等着,直到收取了新婚夫妻的落红帕子才能出去。

如果新婚夫妻行房完毕,从新人床上拿下来的白布见红,方可证明新娘为处女,如果未见红,麻烦可就大了,新娘将面临被拷问的命运。

白清言平时洁身自好,心里一直装着景家大小姐,从不声色犬马,寻花问柳。白老爷因原配夫人去世好几年,一直无心再娶,也没个得力的人管理后宅之事。他担心儿子沉溺女色影响了学业,便没有给他安排通房丫头一类的。

白清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结婚那天他脸上一直笑容满面,被好事之人灌了点酒,有点晕乎乎的。后来上床洞房时,望着自己心仪的姑娘一脸娇羞,妩媚动人,他一时心花怒放,激动不已,紧紧抱住了心中想往已久的佳人。

两人一丝不挂,赤诚相对时,他抑制着心底的冲动,原是想照着前一天看的春宫图上的画面慢慢来,但一想着床边不远处守着的两位嬷嬷,他又不禁有些乱无头绪。

他与景梦菡一时手忙脚乱,面红耳赤,心里很是担忧两位嬷嬷会出声催促。他喘息着不停的亲吻着新娘娇嫩的面颊,热情地紧紧搂住妻子不着寸缕的柔软娇躯,手指在她那光滑、粉嫩的肌肤上抚摸着,只觉血脉贲张,汗如雨下,紧张激动中他找着地方就喷射而出。

等他从那种欲仙欲死,痛快淋漓的感觉中平息下来,两人都以为完事了。他不假思索地拿起床上垫着的帕子,看也不看就递了出去,于是灾难就发生了。两位婆子见帕子上面没有落红,不禁都大呼小叫起来,自然异口同声怀疑景大小姐不贞,任景梦菡百般解释自己是少女之躯,无奈这两个顽固不化的婆子就是不信,并派人匆匆告知在等待结果的白老爷。

白老爷深觉上当受骗,气的面红耳赤,怒发冲冠,一下就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一天,在黎明前最安静的时候,富贵街白府大门轰然打开,一群人精神抖擞地蜂涌而出,刹那间鼓乐声鞭炮声大作,震得林间的飞鸟扑愣愣地展翅高飞,有惊天震地之概。

在响亮的鞭炮声和欢乐的鼓乐声中,白家大少爷白清言一身大红色喜服走了出来,他生得温润俊秀,气质斯文儒雅,红色的喜服让他显得更加与众不同。

他仰首挺胸,大步流星的走到街上,然后果断地撩起喜袍跪了下来。一抬大红花轿喜气洋洋地跟随在他身后,抬轿的八个轿夫一脸庄重严肃。

白清言跪在地上,弯下身子拜了一拜,旋即站起身走了三步,停了下来,随后又是一跪一拜。

街上顿时像炸开了油锅一般,人们奔走相告,呼朋唤友全涌到富贵街上看热闹。整个古玉城一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忙碌着的人和不忙碌的人都放下手中的事物聚在大街上,个个都对白家大少爷此举议论纷纷。

“啊!那跪着的不是前几天结婚的白家大少爷吗?这般为哪桩啊?”这是一头雾水,后知后觉消息不灵通的人士在问。

包打听一类的好心人士为他解惑:“你还不知道啊?最近都传遍了,白家污蔑景家大小姐不贞不洁!这会白家大少爷要对景家大小姐赔理道歉,八人大轿重新娶回。”

“是啊!有赵嬷嬷和林嬷嬷做证,那景家大小姐还是清清白白的处子呢!”咳咳!有人补充。这人真了不起,连这等机密之事说得像是亲眼所见,堪比专业的三姑六婆。

“哦哟!这事弄的,啧啧!这白家大少爷会不会是不行啊?不会是银样蜡枪头吧……”这是嘴里惋惜着,心里幸灾乐祸胡乱猜测的人。

厚道老实的人群不乐意了:“话也不能这么说,白家少爷一向洁身自好,头一次和女人行房……难免紧张出错,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

白清言清澈澄亮的目光坦然直视前方,对人们嗡嗡的议论声和指点声视而不见,只是挺直了脊背,神色端方的走几步,然后诚心实意的再跪下。

起初人群还对他指指点点,小声地说笑着。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已经完全高挂天空,透过轻而薄的云雾射出金黄色的光芒。可他仍是咬紧牙关,一脸认真的做着此事,脸上只有深深的愧疚和豆大的汗水,却无半点望而却步和尴尬之色。大家不禁对他不禁肃然起敬,佩服之情油然而生。人群议论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最后无一人再出声,整条大街上只听得到响彻云霄的鞭炮声和鼓乐声。

当白清言一路跪拜着到了景府大门台阶时,他整个人已经像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了,头上豆大的汗水从他宽阔的额头滴了下来,落在尘土中摔成好几瓣,身上大红喜服因汗水渗出,紧紧贴在他身上。

白二少和安平紧随他身后,不住的偷偷抹着眼泪。他们两人几次在他艰难起身时想扶着他,可都被他坚决地轻轻推开。他自己无意中犯的错差点让喜欢的女子命丧黄泉,他要用自己的行动来洗涮白家对景家的罪过,以此来给白家和自己赎罪。

一脸冷峻的景老爷站在大门口,听着跟随白清言从白府一路到景府的的忠仆的回禀,神色复杂地看着恭敬向他行礼的白清言,抚着胡须暗暗点了点头。骄傲的男子也许会觉得这样的跪拜有失大男子体面,可面前这个清秀男子倒是表现在堂堂正正,一丝不苟。

在白清言满脸汗水,惴惴不安之时,景老爷终于露出一了丝久违的笑容,让景家大少爷和侄子扶了他起身,挥手让他进了景家大门。

白清言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灿烂笑容,又深深向景老爷行了一礼才挺身迈进了景府大门。

大街上跟随了他一路的人们也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欢呼声,大都替他松了一口气,还好这白府离景府只隔几条街,不然这白少爷还不得累死。

白家娶亲队伍浩浩荡荡地渐渐远去了,娉婷和沈依人望着逐渐走远的花轿,真心希望景梦菡能获得幸福。

娉婷觉得她此生早已没资格嫁人了,她的身子早让轩辕旭看光了,摸光了,并且……想到那些让她心跳加快的画面,她有些心酸的同时又有些脸红,总之她的嫩豆腐全让那霸王吃光了。虽然他们这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但奇怪她心里并没有后悔过,也许有这个理由不嫁人也好吧!胜过嫁了人被夫家嫌弃,最后还不是像白云庵里的女尼一样,古佛青灯的凄凉过一生。

她们无意中救了景梦菡,景老爷一家再三垦请救命恩人住到景家,聊表他们的感激之情。她们想拒绝景老爷的一番好意,可是面对形容憔悴,神情哀凄的景梦菡哀求的目光,只好盛情难却的住了进来,顺便还带了两个死赖着不走的拖油瓶。谷老爷子和明上云也被景老爷当做上宾一样请进景府,对此谷老头是求之不得啊!

谷老爷子虽然在白府大门那一段戏中表现不佳,但景老爷从头到尾却非常感激这个爱玩爱吃的仗义老头,要不是经他提醒,他怎么会想到让景家族中一位婆婆帮着大女儿检查身子,以此证实清白。都说关心则乱,事情出在自己头上时都没有想到这一点,要不然岂不是让爱女白白丢了性命。

心内惴惴不安的景梦菡一身端庄礼服,头盖大红喜帕,僵硬着身子坐在新房的床沿,一双白嫩玉手紧紧扭绞着,心里一阵阵的紧缩疼痛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先前一次洞房的噩梦还在她脑海里不时回放,她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强烈,紧张的想晕过去了算了。

当红盖头再一次的被挑开,她娇俏的下巴被一双白皙,强有力的手抬起。她一抬眼,便望进一双充满谦意与深情的黑潭一样的眸子里。

“不要怕!上次是我不好,让你受尽了委屈,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目光清亮的白清言望着着她比鲜花更灿烂的容色,修长的手指动情地轻轻抚着她嫩滑的小脸,看着她有些惊惶失措的眼睛认真又疼惜地说道:“原谅我!我用一生来赎罪!祈求你的原谅!”

看着他温柔神色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诚挚,听着他誓言一般的话语,景梦菡深深呼了一口气,制止自己慌乱逃开,想着亲人,朋友们祝福鼓励的话语,努力让自己勇敢坚强一点,再坚强一点!还好,新房里仍旧同上次一样布置的喜气洋洋,不同的是一片安静,没人吵吵嚷嚷让人头晕,就连上次守在屏风外的两个收元帕的婆子也不见踪影。

“嗯!”半晌,她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几滴大大的眼泪还是没能忍住,从她脸上滑落,在红色的喜服上留下几点清晰的水印。下一刻,她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纤柔的身子紧紧贴在贴着他宽阔而又火热的胸膛,一股强烈的男子气息向她排山倒海地袭来!耳边传来柔和低沉的声音:“别哭,我们重新来过!”

不一会,喜气的新房门口守着的两个婆子就听到房里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啊!好疼!”女子又羞又娇怯的轻声呼疼,还有一丝紧张,害怕的颤音夹在其中。

青年男子喘息的声音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在寂静的屋子显得异常清晰,他忍耐着诱哄:“呼!乖,嗯!忍忍……我也疼!”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痛苦,但更多的是愉悦,还有一丝男人才特有的骄傲:“乖!打开点!”

“嘤!不要碰那里!啊,嗯嗯!”女子娇喘吁吁,婉转莺啼,似泣似哼!宛似撒娇的声音让男人听得销魂蚀骨。

“喔!你真好!我……动了,呼!”男子畅美地粗喘着,忍无可忍地低吼。

一时间屋子里面春意盎然,嗯嗯呀呀的声音久久不愿停歇。两个婆子开始是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没有听到一样,后来听到新房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禁抬头,意味不明的相互看了一眼,无声的咧嘴笑了。

第三日,新婚夫妇回门,白清言携着丰厚的礼品,随景梦菡返回娘家拜谒妻子的父母及亲属。

白大少爷温柔地掺扶着一脸娇羞动人的景梦菡,一双含情的眼睛时时黏在新婚妻子娇艳妩媚的脸上。景梦菡俏脸鲜艳欲滴,她那温润的嘴唇微微抿着,弯起一抹幸福的笑意,羞怯地依偎在新婚夫婿的身旁。

景老爷夫妇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一颗为女儿寝食难安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白大少爷携着新婚娇妻拜完岳家亲戚后,径直走到沈依人几个身前,“噗嗵”一声夫妇就双双跪了下去。唬得沈依人几个连忙弯身扶起他们。

“多谢几位救了白某的妻子,此等大恩白家铭记在心,以后但凡用得着白家的地方,几位恩人但请开口,此生不报,来生必不忘!”白清言感激不尽的朗声而言。

众人连声说不敢,只是微笑着,真诚地祝愿他们夫妻同心同德,比翼双飞!

她们三人打算等景梦菡成婚后就离开此地,可景家人盛情难却地一再挽留,坚决让众人在古玉城过了中秋节在走也不迟。

景家人舌灿莲花,一直游说他们,添油加醋的夸古玉城的中秋节有多么的热闹好玩啊,吃月饼,赏月游湖,那天街上还有大戏,男女老少都可以出来一饱眼福啊!而且那天城内的未婚少女都会出来游玩,因古玉城有句俗语“偷着葱,嫁好郎;偷着菜,嫁好婿”,未婚少女如果在中秋夜偷得别家菜圃中的蔬菜或葱,就表示她将来会遇到一个如意郎君。

一想到那热闹的情形,大家不禁有些心痒痒了,也不执意离开了。此事得到谷老爷子挥舞着胖拳头的大力赞同与支持,他乐得见牙不见眼。

中秋佳节的夜晚,一轮明月高高挂于夜空,皎洁明亮的月光满大地,让人产生无数情思遐想。大街上,小巷里,都洋溢着欢声的笑语,赏月游湖的,挂红灯笼的,听戏的,还有偷菜偷葱的未婚少女羞怯的笑声,都充满着喜气洋洋。

娉婷三人和景家两位小姐兴味盎然的随着拥挤的人群逛着,谷老与优雅闲淡的明上云还有景公子护在她们周围。正在这时,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啾啾!”鸟鸣声,谷老头顿时噤声不语,严峻的侧脸完全不见平日的轻松。

大家奇怪的瞅着他的包子脸,不时白他红润的脸色为什么越变越难看,然后眼睁睁地瞅着他身轻如燕的飘然而去,一时瞠目结舌呆在路边了。

须臾,谷老头哭丧着一张脸回来,对着原地等着他的几人伤心的说:“我徒儿快死了,我要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呜……呜……!”他像孩子一样抹着眼睛哭了起来:“我不活了!我就这一个徒弟,我找个徒弟容易吗我?”言罢转身就要离开,但似突然想起什么,又敏捷地回过身同众人说道:“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你们知道不?明年会在青鸢山的青鸢山庄召开!你们一定都要去啊。”

见除了明上云一个人乖乖点头,另外三人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他嘟着嘴委屈的道:“你们几个女娃子不是没什么事嘛?去武林大会见识一下也好啊!到时我会去的,我们在青鸢山庄会合怎么样?保证热闹又好玩!”说完似又想起他快死的徒儿,张着嘴就要嚎啕。

娉婷三人怕他的哭声招来狼,点头如捣蒜。随后朝他挥手告别,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

谷老头飘出一段路不放心,飞回来不厌其烦地交待一句:“你们一定要去!我要是没死,你们就去那里等我!”然后刻不容缓的又飘走了。

几个人挥着道别的手还没有放下来,他又飞回来强调:“一定要等我啊!不见不散,不然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众人都快内伤了,额上直冒冷汗,请问您这是要死啊?还是要活啊?

娉婷几人沉默不语的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谷老头真个是一去不复返了,心里不禁都有些黯然难受。这老头子虽然爱吃好玩,各种不靠谱,但几个在一起相处了一段时间,有了一份和亲人一样的感情,只希望他的宝贝徒弟平安无事才好!

景家两个小姐和景公子也没什么心情在逛下去了,一行人无精打采的准备打道回府。

明上云见娉婷郁郁寡欢的模样,心里怜惜不已,手不禁放到袖中,想将为她准备的礼物送给她,以博她开颜一笑。他心里其实清楚明白,他对这位神秘的姑娘动心了。

也许是因为先前在破庙躲雨,他就注意上了这位有假胎记的姑娘,后来在两间黑店吃饭,他又觉得这姑娘很可爱,而且胎记遮掩住的容貌不俗。后来几人分道扬镳,他也只有略微的遗憾,可谁曾想几人兜兜转转,在夜晚美丽星空下的树林中遇到一起,她像林中女妖一样妩媚惑人,动情歌唱的模样深深打动了他久已尘封的心弦。

“云大哥!云大哥!”突然,一位姑娘娇滴滴的声音在他们不远处响起,随即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小姐在仆从的簇拥下向他们走过来。周围的人群见他们不是普通人,纷纷避走。

明上云的动作一怔,剑眉挑了挑,面色有些不豫,眼底还有些懊恼,他不动声色的看了娉婷一眼,若无其事地抚了抚袖子,转头懒洋洋地看向来人。

那群人中一位精心打扮的美貌女子惊喜的看着明上云,越众而出:“真的是你,云大哥!”随即向她身边一个华服男子撒娇的说道:“哥,你看我没看错吧?”

“大师兄!”华服男子见是师兄也很高兴,双手一抱拳,恭敬的叫了一声。他长的身材高大,五官周正,一身黑红的绣金袍子,全身上下透着威严两字,年纪看着比明上云大个一两岁,却叫着明上云师兄,不过武林中一向不以年龄论排行,情有可原。

“宋师弟!”明上云微微一笑,看向那男子,随即向那女子一点头:“采儿妹妹,好久不见!”

宋采儿顿时笑靥如花,一双美眸定定的望着面前这个在月下如谪仙一样微笑的男子。她身穿红色绣金线的华美衣裙,金色的丝线在月光下散发着明媚的光泽,繁复而精巧,乌发间一朵黄色的绢花将她趁的人比花娇。

明上云和宋健宇都向对方介绍自己身边的朋友。

沈依人春风满面的与众人团团见礼,她面如冠玉,俨然天生翩翩贵公子,气度优雅不凡,那几人不禁对她另眼相待。

娉婷藏地面具下的脸色却有些惊异不定,她望着温文尔雅的和众人见礼的秦珏,在心底感叹世界真是太小了!这宋家兄妹的母亲竟然和侍郎夫人钟夫人是亲姐妹。她强忍着用手捂着脸转身逃开,见到过去的人和事物会令她好不容易沉静下来的心又起波动,会让她记起父母死后的孤独与绝望,还有与轩辕旭的那段沉痛往事。不过她现在改变良多,想来就算是和秦珏面对面,他估计也是认不出她来了。

她将手放上胸口,有些颤抖的手下压住的是穆尔手链,她心头突然一跳,慌忙将手松开。

即便她很小心的让自已看来一切如常,一直关注着她的明上云还是感觉到她有些紧张不安,不露声色的看了她一眼,对上她慌乱的眼神。他狭长的凤眸带着不明的异彩,微微上前一步斜斜挡在娉婷面前,言笑晏晏的与师弟叙旧,举手投足,眼角眉梢都是说不尽的风流倜傥。

宋采儿一双美眸本就黏在他身上,这时看的更是如痴如醉,她目光闪闪,直勾勾地凝视着他,仿佛这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沈依人感觉到娉婷悄悄在拉她的衣角,明眸一转,笑容可掬的道:“明兄即是遇上了你师弟一家,那我们就不妨碍你们叙旧了,告辞!”

说完不待明上云和宋家兄妹出声,带着娉婷和景家小姐转身就大步离去。

面色微微有些尴尬的景公子也行了一礼,匆匆跟上她们。

但笑不语的明上云面上一切如常,心中暗暗咬牙,只能望着娉婷美好的身影款款而去。宋键宇和秦珏面色不明,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也是一脸沉思。

“真没礼貌,生得俊就了不起啊!”宋采儿轻蔑地撇了撇嘴,眉宇中横着一股淡淡地骄横之意。她爹爹是个正四品的都慰,所以算得上是个官家小姐,亲戚也都有权有势,还有一个被武林盟主收做徒弟的兄长。可谓黑白两道的人多少都会高看她一眼,从小都是被别人捧着长大的,何时被人这样无视过,不禁撅着嘴向明上云嗔道:“云哥哥!他们走了倒好,你和我们一起去赏月游湖吧!我们的船好大啊!”

明上云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垂着凤眸盯着袖子好一会,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这礼物很适合她,他却不知找什么理由给她才好,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又没有送出去!旋即,他唇边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似讽非讽,朝几人点了点头,意兴阑珊陪着他们去游湖。

谷老头子功力全开,一路朝京城飞掠而去,心里默默念着:“徒儿啊,你可不要死啊!俺还指望把炎阳门掌门传给你咧!你要是死我上哪再找人去啊!”他心里又是心疼担心徒儿的安危,又是不住的怨念,不禁连炎阳门掌门也怨上了。

这谷老头正是轩辕旭的师傅童通,去年他离开王府,本打算回炎阳谷,可他生性好玩又不受束缚,只传了个信回谷,就又在江湖上闲逛,机缘巧合之下与娉婷她们碰在一起。只要想着轩辕旭要是一死,他多年的一番苦心就鸡飞蛋打了,不禁无语泪流,祖师爷啊,你为什么要在背后黑我啊?

如果说青龙国皇家子嗣艰难,是青龙国每代皇帝心中永远的痛一样。无独有偶,炎阳门每代掌门,都觉得自己跟圣上是难兄难弟,不一样的命,伤一样的心。

说道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伤心史就要怨念“炎阳功”的创始人宁如风。

宁家原是医术世家,代代皆出不少医仙圣手。到宁如风祖父那一代,因没能救活一女子,被她伤心疯狂,武功高强的情人,将宁家医仙医圣什么的杀了个七七八八,宁家为此大伤元气,不复以前。

宁如风的父亲痛定思痛,他觉得医武不分家,遂狠心花了大价钱,请了江湖榜上排名靠前的几大高手,来悉心来教导他的几个儿子。其中宁如风从小聪慧过人,且过目成诵,还能举一反三。不但医术上颇有天分,还被他的师傅们发现是个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

几大高手眼睛顿时一亮,颇有守财奴看到宝库,色狼见到美女的劲头,俱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来,一古脑地全教给这个骨骼清奇的孩子。宁如风惊才绝艳,聪慧绝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但不负众望地学了众家所长,更把所学到的医术和武艺融会贯通,年纪轻轻就创了一套内功心法跟掌法,并命名为“炎阳功”,成就非凡,连他的一众高手师傅也败在他的“炎阳功”之下。

彼时宁如风年意气风华,江湖上赫赫有名之辈,那个有名气打哪个,哪个魔头为恶江湖就杀哪个,所向披靡,罕有敌手,一时爬至江湖榜第一。

宁如风医者仁心,输在他手下的江湖名人都没被伤极性命,只伤了面子。至于邪教魔头人人得而诛之,还为他博了个正义之士的名声,竟有不少青年侠士要拜在他门下。宁如风伤脑筋之极,遂占了个神秘的山谷取名炎阳谷,大笔一挥,潇洒无比的创立了炎阳门。

有了炎阳门宁如风才深深蛋疼,后悔不已。这“炎阳功”精深奥秒,威力无比。然而却有一个非比寻常的修练条件:必须是骨骼清奇的童男子,年纪越小的学的越快,修至大成时间用的也越少;反之年龄越大,时间用的越多。最重要的一点是要等到“炎阳功”大成了才能破童身,不是什么人都能修习的。所以炎阳功传人多数是远离尘事,在谷中苦练,等到功成才能出谷。

他醉心于武学跟医术,一直没有时间成婚,是个不折不扣如假包换的的老童男子,以已度彼,结果可想而知。宁如风长嘘短叹之际也开始发愁,他一边教徒弟们学别的武功和医术,一边满世界找能接炎阳功衣钵的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是让他在有生之年找着了一个“炎阳功”传人,没有让“炎阳功”成了空前绝后的传奇。恶性循环,每代炎阳功掌门人在武林那是神功盖世,傲视群雄,同时更让他们出名的是每个炎阳掌门终极一生的寻徒之旅。

到童通要找衣钵传人时,他还沾沾自喜的打算一边轻松游玩,一边随便找个徒弟。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找徒儿找的童通泪流满面,这苦逼的命运啊!终于让他在五十岁的时候,碰到了从王府狗洞偷跑出府的小王爷轩辕旭。

童通心中的如意算盘早就扒拉的咣咣响,他本想找到轩辕旭家人,拉出炎阳门金字招牌一溜,轩辕旭的父母就会高高兴兴让他带人回谷。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一打听,轩辕旭他不是普通人啊!他是安亲王的独苗苗,你想拐带走,不说门没有,窗户都看不到啊!光安亲王妃的眼泪就可以淹死你。

你要带才五岁的轩辕旭到炎阳谷,他们家倾一国之力追杀你,恁你上天入地,功夫在高也是枉然啊!何况还有老太后在一边怒目而视。

童通嘴皮子都磨破了,胸脯都快拍烂了,只差在安亲王府门前威武雄壮的石狮子上吊死,王婆极速上身,舌灿莲花,最后才说动了安亲王,让轩辕旭半年到炎阳谷潜心修练,半年童通在安亲王府悉心教授。

身世显赫的轩辕旭不但人生的俊美无比,在练武方面也是天赋异禀,上了战场也是能征善射,未逢过敌手。若是他想去考状元,那也是轻松无比地手到擒来,简直就是所有武林一代宗师梦想中的完美弟子,千载难逢一个啊!

童通是深以这个徒弟为荣,还指着他将炎阳门发扬光大呢!这要是轩辕旭一挂掉,那他不是成了炎阳门的千古罪人?嗷!他不要死了还要被那些老头子骂啊!

威严华贵的安亲王府内一片沉静,哀伤的气氛盈满全府,不说王爷和王妃伤心流泪,就是府里大小管事和仆人也是哀伤满面。在王府里做仆人不但工钱丰厚,出去外面办事,别人听说是安亲王府的仆人俱是客客气气礼让三分,让他们觉得倍有面子,所以心中肯定是希望能为王府带来荣耀的世子平安无事才好!

轩辕旭大军凯旋,得胜回朝,王府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欢庆之中,可谁知他一回到王府后就昏迷不醒,这对王爷和王妃来说无异于睛天霹雳,全府上下好一阵兵荒马乱人仰马翻。

皇上和太子生恐轩辕旭有个闪失,立即亲临安王府,焦急地招了无数的太医前来诊治,这时才发现他在战场上就受了严重的箭伤,并且箭上有毒。

皇上顿时龙颜变色,又忧又怒,迁怒之下将随军的军医下了大狱,严令太医速速救治世子,又让太子招小南等众近身侍卫严厉问明情况,不得有一丝隐瞒。

太医们挑灯夜战,俱使出了浑身解数,什么金针渡穴,世代相传的解毒秘方都用尽了,总算没让武德帝摘了他们的脑袋。但轩辕旭在战场上就身负重伤,又一直没有及时救治,回来后虽然被太医们救了性命,但毕竟余毒未清,所以一直昏睡着不曾醒来。

安王妃担心焦虑之下也病倒了,安王爷强忍内心的心痛与担忧,寝食难安的守在儿子身边。

安亲王府的情况也让武德帝与太子忧心如焚,而小南、桐华等的回禀也让他们大为诧异。

轩辕旭在战场上根本不顾及自身安危,提着一杆银枪可谓是横扫千军,霸气十足,如复仇的阿修罗般纵横驰骋,疯狂杀敌,招招以命博命,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他武功盖世有青龙战神之名,又是这般玉石俱焚的打法,敌人恐惧他厉害的身手,都不敢正面迎战。

宛南的南疆王损失惨重,气急败坏,几日不眠不休的与账下谋士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条毒计,令人精心布置了一个毒箭阵来对付他。

宛南的毒箭阵虽然毒辣厉害,却也没奈何他半分,但有几个随他冲入毒箭阵的炎卫却身临险境,他为救那几个炎卫倾尽全力,力有未逮之时被一支毒箭射中肩膀,他眉都没有蹙一下,若无其事的随手拔出带血的毒箭疾射向敌人。随后仍是带着队伍一番苦战,终是获胜。可他得胜回营后却不急着治伤,只让军医简单处理了一下。

军中本有随军多年的军医,但因为轩辕旭箭伤之毒毫无先例,他们不敢妄动,只能做些基本包扎。轩辕旭炎阳功没大成以前,每次出征,炎阳谷都会派出谷中杏林高手随侍他身侧,待他功成之后,炎阳谷招回了谷医。所以这次他受了这么严重的箭伤毒伤,军中的军医才束手无策。

获救的炎卫和众侍卫长跪不起,忧心忡忡的百般劝说,让他速速回朝治毒伤。

轩辕旭对他们的劝说置之不理,只轻描淡写的道,小小的毒伤岂能奈何得了他。随后他严令军医和众人不要大惊小怪,且不许在营中声张,若扰乱军心,影响了大局,以后就不用再跟随他,也不用认他这个主子。众人跟随他这么多年,知道他说一不二的脾气,心里都是天人交战,只好拼命在战场上厮杀,以求能早点获胜回朝,让皇上和安亲王来劝说他。

随后几场大仗,他依然身手矫捷,速度如风,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与平常无二。最后一次他一杆银枪,单人独骑闯入敌营,俘了宛南的南疆王。

太子狠狠一拍桌子,雷霆大怒:“胡闹!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怎么也不劝着点?”

小南与众人恭敬地跪在地上,沉声道:“太子殿下请息怒,小人们确实劝阻了,但您也知道爷的脾气,他决定了的事,没有人能够劝得住。”

太子皱眉沉思半晌,有些不能置信的问他们:“这么说来,是他命令军医和你们隐瞒伤势的?”

众侍卫依然跪的笔直,桐华脸色沉痛的回禀:“太子殿下,确实如此!”他们也很伤心难过,跟着爷这么多年,看他这么不要命的糟蹋身体,他们心内也如油煎一般的难受啊!

“他,他不要命了。”刚刚走进来的安亲王在一旁捂着自己的胸口,简直有点喘不过气来了。他知道儿子的主意大,没想到竟然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随侍在侧的延福慌忙掺住王爷。

“王叔!现在他没事了,只要醒过来就好了!”太子急忙离坐,亲自过来扶着安亲王坐了下来。

安亲王深深吐了一口气,感激地拍了拍太子的手,示意自己没事,让他继续,他抚着胸口在椅子上坐着,心里依旧翻江倒海。

太子吩咐一旁的高全:“高全,派人去将那几个军医放出来,赏赐财物,好好安抚,不能透露一丝风声,知道吗?”

“是!”高全一抬拂尘,恭身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太子对小南等人和颜悦色的说道:“本宫一向赏罚分明,该赏自当一样不会少,该罚也是同一个道理,尔等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扬我青龙国之国威,都是青龙国难得的勇士!皇上和本宫一定会对你们论功行赏!但你们爷行差踏错,你们不能劝说于他,尔后各自下去领二十军棍吧!”

“谢太子殿下。”众人恭谨应道。只要爷能得救,就是叫他们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何况小小的二十军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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