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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天水是真的恨铁不成钢啊!

他的话一字一顿,说的很重。

“大姐,你就不会挺起腰杆子做一次人吗?

我给你把家里里里外外全部撑起来了,结果,大姐,你为什么就没有脊梁骨呢?

你没有欠谁的你知道吗?

别人欺负了你,你可以回击过去,不能任由别人搓扁捏圆!

你如果自己不立起来,这个家你怎么办?

现在,阿婆要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你这样的脾气个性,阿婆让你要找倒插门的男人,你难道真的要答应?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门户立得起来吗?

大姐,没有人能护你一辈子!

别人说兔子急了也咬人,你--硬气一点行不行?”

“小水,我现在也很难过,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安慰安慰我?”

尹玉玲眼睛通红的看着尹天水:

“我心里很难过小水,阿婆真的会走了吗?

我以后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啊,你也不要我了呜呜呜······”

尹天水的心凉了,知道自己说再多都是废话。

他坐在床前,看着阿婆,躺在那,如果不仔细看,盖着的被子有着微微的起伏,和死人已经没有区别。

死气萦绕在她的全身。

大限将至!

阿婆,你怎么会想要大姐找倒插门的男人?

你也看得出陈思源是适合大姐的,嫁给他,大姐这辈子就有靠了。

可为什么还要给人家摆一道?

大姐错过了陈思源,她以后还会遇到有他一样愿意真心真意对大姐好的男人吗?

你醒过来,和我再说说话好不好?

他轻叹一声,看大姐六神无主的样,心情更加沉重。

尹天水站起身,把几样布料扒拉出来递给她:

“大姐,别发呆了,你今天晚上先给阿婆缺的其他衣服全部赶出来。

棉袄和鞋子是不能缺的,布料够了,家里有棉花吗?”

没办法,只能自己把事情一样样安排好。

他的经验更多的来自于曾经看别人办过丧事的过程。

前世的自己,在能行动的时候,就把需要穿的衣服全部准备好,交代给大姐。

然后,选择好一棵树,把一捧灰洒在树根下做肥料。

本来是想把自己的遗体捐献给红十字会的,表格也填好了。

可大姐死活不同意。

断气后,没有在规定时间内给红十字会打电话,他填的表格就是一张废纸。

扭不过大姐,最后退而求次,选择了树葬。

他给自己就准备了一件内衣,一件外套,只要干干净净就可以。

但现在农村老人的寿衣,有条件的,要穿五件。

一般的人家有三件的。

尹天水想给阿婆最后的体面和风光。

尹玉玲有事情做,也就不哭了,赶紧去给潘阿婆赶衣服。

这时候,尹天水眼睛扫过阿婆的身体,见她动了一下,他连忙扑过去,急切的喊着:

“阿婆,阿婆,您醒了吗?我是小水。”

潘阿婆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到尹天水时,眼睛里面的亮光一点点亮起来。

“咳咳咳,小水,你回来了?”

潘阿婆的声音像个破锣。

尹天水连忙给阿婆喂了几口水,心里想着医生关照的事,这应该是阿婆的‘回光返照’。

“阿婆,您这次病得重了一点,大姐担心你,就让我回来陪陪您。”

尹天水托起阿婆的身子,在她脖子后垫了个枕头。

“小水,阿婆一直在等你回来,总算是等到你了。”

潘阿婆一字一顿缓缓说着。

尹天水的心热辣辣的,眼眶也湿了。

“阿婆,您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不着急,我这几天一直在家。”

急的是他自己,却不敢催。

还要拿话哄着阿婆。

“小水,阿婆心里明白着,这次是熬不过去了,阿婆这心里,最放不下你和你大姐。”

潘阿婆突然有一股力气,紧紧的抓着尹天水的手,眼睛也有神了。

可尹天水心里却越加害怕。

“阿婆,您不用担心我,大姐我也会照顾好她的。

阿婆,你养好了身体,还要看大姐结婚生子。”

想到阿婆有心促成陈思源和大姐,她心里应该是有牵挂的。

潘阿婆却是死死的不肯放手,声音虽然不高,却说的很清楚:

“小水,你比玲玲懂事,你能干,不需要我担心你。

你大姐啊,太善良,被王民勇那个杀千刀欺负得没有了脾气。

她啊容易被人哄骗欺负。

那个小陈--人不错,阿婆看在眼里,知道他心里是真的喜欢你大姐。

小水,你大姐的这件婚事阿婆就交给你了。

你大姐嫁出去,阿婆怕被男方家里人欺负,就让小陈来我们家倒插门吧。

我知道他们几个人都肯听你的话,你和小陈去说,我家玲玲有两间宽敞的新房子,再有你的面子,小陈不会拒绝的。”

潘阿婆脸上浮起笑意,尹天水心里却感到寒意森森。

“阿婆,您歇一会再说,别累着了。”

“不行,我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小水,啊,我把玲玲托付给你了哈,玲玲以后生了孩子,记得一定要姓‘尹’。

小-水--啊--,你要--记--住阿婆--的--话啊······”

潘阿婆已经发不出声音,却是死死的盯着尹天水,仿佛一定要听见他的承诺。

“阿婆,大姐,我会照顾好她,您···还有什么话要关照我的?”

尹天水的心‘嘭嘭嘭’的跳着。

他看得出,阿婆的生命正在快速的流失,他希望听见阿婆对自己也嘱咐上几句。

自己来自哪里?不知道无所谓。

灶台下的臧宝不提,那肯定是阿婆不放心他们能护得住,怕给他们招祸。

尹天水也--理解。

他只是想要阿婆像关心大姐一样的说几句叮咛他的话。

他比大姐还小五岁啊!

阿婆不会忘记的!

阿婆抓住他的手渐渐地在松开,潘阿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尹天水,眼睛里面的光亮在慢慢的在消退。

显得空洞无神。

她还在努力的望着尹天水,仿佛不等到尹天水给她承诺,她那一口气就不能咽下去。

阿婆一直知道,小水答应的事,从来都会做得妥妥帖帖。

尹天水同样直愣愣的看着潘阿婆,他也在等着阿婆再开口说几句话。

说几句关心他的话,说几句担心他的话。

哪怕骂他几句,他也愿意听啊!

潘阿婆终究是没有等到尹天水的承诺。

他不能承诺!

就是骗也不能。

大姐的后半辈子能不能幸福,尹天水就指望在陈思源身上。

但他不愿意强人所难。

这个‘尹’姓,他自己从来也没有稀罕过。

在潘家湾,如果当初阿婆上户口的时候给他赐个‘潘’姓,他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他不能为了一个姓,毁了大姐可以获得幸福的机会。

潘阿婆的身体抖了一下,尹天水听到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手一松,耷拉在被子上。

双眼无神又固执的瞪大,因为没有听到尹天水的承诺而‘死不瞑目’!

尹天水拔掉阿婆头下面的枕头,感到浑身冰冷麻木。

他的手轻轻的扶上阿婆的双眼,一次,两次,三次,没有用。

“阿婆!阿婆啊······!”

尹天水的心感到非常非常的痛,忍不住哭喊起来。

“大姐,大姐,陈哥,陈哥,你们快来啊!

阿婆--阿婆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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