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悄悄十分意外。“你还看了综艺？”
“看了几期。”洪修颐顿了顿。“你和舒洌上综艺之前就在一起了吧？”
杨悄悄表情管理差点儿失控，强笑道：“啊哈哈，怎么这么说？”
“能让你这样一个心防很重的人在镜头前都如此放松，想来一定是极亲密的关系。”
杨悄悄垂下眼眸，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辈子哪怕他们的关系没有上辈子亲近，他都能比较了解她，上辈子真的会因为风言风语就轻信了别人，在媒体面前指责她吗？
那一句“可惜了”，是不是在惋惜其他事情，而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她上辈子情绪不稳定，会不会钻了牛角尖？
想到这里，她试探着问道：“有人说我和舒洌的关系是金丝雀和金主的关系，你不会这么想吗？”
洪修颐表情一冷，脱口而出：“他也配？”
杨悄悄：“……啊？”
他这才发现自己情绪过激，说了句抱歉。这时助理过来提醒他马上要继续拍戏。
“你就在这里休息吧，一会儿结束了我带叔叔过来。”
“结束了你发消息给我，我出去找他就行，多谢。”
杨悄悄目送洪修颐离开，表情有些凝重。前世她生病以后见到的世界，到底有几分是真实，几分是情绪作用下的扭曲？深深恨过的霍井，到现在还和盛妍绑定着，看两个人的相处倒有几分假戏真做的意思，盛妍从一开始发朋友圈吐槽霍井，到现在偶尔会展露出一些女儿家的娇羞，想来是被打动了的，可见他未必不能做一个好男友。洪修颐对她始终包容，她怀疑上辈子是媒体截取了他的回答，故意制造噱头。而爸爸……
她扶住额头，身子弯了下去。
如果没有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今天她知道父亲患病，早就不管不顾把他从片场拉走了，可之前酿成的悲剧不得不让她警惕，想着要怎么劝说他，才不让他对患癌这件事产生恐惧或者厌恶，做出过激的行为。
杨悄悄在休息间等得快要睡着了，终于等得手机铃声响起，洪修颐告诉她需要群演的戏拍摄结束了，她可以过去找杨鸣。
杨悄悄急急忙忙赶过去，收工的现场有些混乱，她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父亲的背影，他正在脱身上的盔甲，动作有些笨拙。她上前帮忙解开。
杨鸣看她，很是意外。“你怎么来了？有戏在这儿拍？”
杨悄悄看到他皱眉的表情，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先滚落下来，随即一发不可收拾，抱住他大哭。
杨鸣僵在原地，周围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他拍了拍女儿的后背，轻声问道：“怎么了这是？有谁欺负你了？”
杨悄悄也不想在大庭广众面前哭，但积压已久的委屈好像在父亲这里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旦开闸就停不下来。
他们固然亲情淡漠，可在这世界上，她就只有这一个亲人，她无法做到像顾暖一样不看重血缘，上辈子听闻父亲去世的消息，她三天没吃饭，最后被经纪人拉着去医院打点滴。
好半晌，她终于恢复了语言能力，抽抽噎噎道：“你别丢下我，爸爸……”
杨鸣又拍了她两下。“好了好了，这么大个姑娘哭什么，我哪儿丢下你了？是因为在新房子找不着我了？”
杨悄悄擦了擦眼泪，拉起杨鸣的胳膊。“先跟我回家。”
“那你也得等我把衣服换完。”杨鸣无奈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黏人。”
有认识他们的群演打趣道：“闺女黏你你还不高兴啊？依依，你爸要是不管你，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叔叔给你出气。”
也有不认识他们的群演窃窃私语：“依依？我怎么看这个女的长得有点儿像……杨悄悄？”
杨悄悄心不在焉地寒暄了几句，拉着换好衣服的父亲快步走出影视城，杨鸣摸不准她为什么哭，没主动开口，杨悄悄因为哭了一场也有些不好意思，不想多说，于是两人直到回老房子之前都一路无话。
回到家里，杨悄悄直接把病历本翻出来，指控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杨鸣满不在乎。“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拍你的戏去，我自己能处理。”
杨悄悄气不打一处来。“癌症还不是大事儿？那什么是大事儿？你自己能怎么处理？拖着不管还是直接一死了之？”
杨鸣诧异地看着她。“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本来打算今天和他们吃饭，借点儿钱先把手术做了，大夫说越快手术越容易治好，这钱我要是一时半会儿还不上，再找你借，先还了他们，到时候我慢慢还你。”
一直疑心父亲要自杀的杨悄悄张大了嘴：“……啊？”
原来爸爸根本没打算寻死吗？
那上辈子的溺水可能真是个意外？
不过上辈子他受到的打击又不止是癌症，还有她的身败名裂和他的无辜波及，多重打击累加起来，一时想不开是很有可能的。
杨悄悄庆幸可以重来一次，稳了稳心神，说：“还找叔叔伯伯们借什么，我手里又不是没有钱，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直接把钱交上。你也别说还钱的事情给我添堵，还什么钱还钱，那我是不是应该把过去你抚养我的开销都还上？”
杨鸣一时无法反驳，挠了挠后脑勺。“你这……哎……你现在是没工作了？”
杨悄悄半真半假地说道：“这两天不拍戏，想着回来看看你，结果就发现了这么个事儿。你要在临安做手术吗？不然和我回燕京吧，燕京的医生更厉害。”
“瞎折腾什么？那临安的大夫就不是好大夫了？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那我明天陪你去市医院。”杨悄悄说完，感觉有什么事情被她忘在了脑后，蹙眉思索。
杨鸣还在拒绝。“用不着，我又不是找不着路，再说人家手术还要预约，也不是到那儿就能做的。”
杨悄悄终于想起来了，一拍手。“哦对，今天晚上喝酒也不许去了。得了胃癌还想喝酒，你可真是个不听话的老头！”
杨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