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个神秘黑衣人是女的？”杨悄悄从床上坐起来，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周围人被她逗笑，导演说：“当然不是，我们只是找了个女演员来演，在剧中是不会露脸的。刚才状态不错，不过别因为演员是女生就放松，咱们再保一条。”
“好。”
杨悄悄又演了一遍，依然表现出抗拒的模样，但心理的不适感却减轻了很多，演员是一个女生这种情况让她觉得很安全。
这边拍完，导演让她们暂且休息一会儿，她去B组监督一下。杨悄悄一会儿还要继续在床上演戏，就没有离开，黑衣人女演员问她：“小姐姐，我刚才弄疼你没有？”
“没有没有。”杨悄悄摇头。“你控制得很好。”
女演员松了口气。“那就行。我是个武术演员，和我演对手戏的人老说我下手没轻没重。”
“放心，我没受伤。那你就只有这一场戏吗？”杨悄悄觉得这个演员长得很好看，仅仅演一个不露脸的角色太可惜了。
“哎……本来不是我演，是个男演员。洗砚编剧说换个女演员更合适，这才有了这次机会。”
杨悄悄心里一暖。
洗砚是看出了她对男人的抵触，所以才特意换了个女演员的吗？
饰演侍女兰采的演员祁荷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裙摆的灰，好奇地凑过来问：“你们说，找女生演这个黑衣人，会不会是洗砚大大被网友骂怕了，干脆表明态度。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个阴谋，其实公主根本没失身，只是贵妃故意找了个人污蔑公主，让大家都以为她失身了啊？毕竟女人根本不可能对她做什么。”
“骂怕了？”杨悄悄感觉有些荒谬。“他什么时候怕过网友？早年间不还亲自下场，在评论区和黑子对骂吗？”
“那这个黑衣人的身份真就无解了？公主好可怜啊，第一次给了不知道什么人。”
“第一次很重要吗？”杨悄悄问。
两个女生异口同声：“当然很重要！”
杨悄悄坐直身体，一脸不解。“你们为什么会觉得很重要？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还觉得女人有性生活就变坏了吗？”
没等她们回答，她又自己摇摇头。“不对，我这个表述也不合适。谁规定女人一定要纯洁、乖巧？谁发明了‘贞洁’这个词？为什么男人从来没有被用‘贞洁’形容过？你们不觉得这很可笑吗？裴熹她只是遭遇了一场意外，所有人都开始怜悯她，仿佛她这一生就被毁掉了，而等裴煦到了这个年纪，却会被安排学习房中之事，谁也不会因为他幸了一两个侍女而责难他，或者可惜他失了清白。”
祁荷迟疑着说：“这个……男人和女人……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吧？这个社会本来就是这样不是吗？”
“本来就是这样就代表它是对的吗？我们就活该承受这一层层枷锁，做他们口中的傻白甜吗？”
两个女孩子都沉默了。
杨悄悄低声自语：“我终于明白洗砚为什么要顶着骂声塑造裴熹这样一个角色了……”
“悄悄姐，过来补个妆吧。”小助理西铃来喊她。
“好。”杨悄悄按下心底的情绪。
这天剧组一直拍到了后半夜两点才收工，好在第二天上午开工晚，杨悄悄洗漱完毕，把自己砸进了床里，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但与身体的疲惫相反的是，她的大脑却很兴奋。她觉得她在这天晚上找到了裴熹这个角色存在的意义，也明白了为什么尽管争议那么大，还是有那么多人喜欢《引凰》。
在床上翻了个身，杨悄悄点开手机，迫不及待想和人分享一下她的观点，本来想和文妤说，后来想起来这位大小姐最近在山区拍戏，根本联系不上。
鬼使神差的，她点开洗砚的头像，问了一句：洗砚大大，能聊聊裴熹吗？
洗砚秒回：聊什么？
杨悄悄确认了一下手机时间，2:45。
她根本没想到洗砚还没睡。
“大大夜里不睡是在搞创作吗？”
“不是。”
“好吧……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写裴熹这样一个女主角。”
“你对她有什么新理解了？”
“嗯，今天拍戏的时候突然想到的。我觉得她代表一种希望。”
“嗯？”
杨悄悄活动了一下手指，想了想，打字道：“她身上有一种反抗的力量。即使是在性别束缚更严重的古代，她也并没有被套进‘相夫教子’的壳子里，所有瞧不起她的人，最后都被她踩在脚下了。看过她经历的人一定会想，她都可以做到，那我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所以她就是一个榜样啊。”
“看得出来你喜欢她了。”
“你不喜欢她吗？你可是她的亲爹。”
“那你也是我女儿？”
这人为什么不能正经的时间长一点儿？杨悄悄磨了磨牙根，决定大度地原谅他。“反正我觉得裴熹越来越有魅力了。我会努力演好她的！”
“那就好好调整状态。”
“知道啦，老板。”
“明天还要拍戏，早点休息。”
“好，晚安。”
“晚安。”洗砚敲下最后两个字，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书房里一片静谧，只有一只黑猫睡得香甜。
电脑界面除了对话框，还有一个word文档，密密麻麻的字占据了页面的一半。
“力量……”男人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沿，“还真是个小姑娘，容易被感动。”
“喵——”黑猫伸了个懒腰，睁开金黄的眼睛，轻巧地跃上他的书桌，去蹭他的手。
“怎么不睡了？被我吵醒了？”
“喵。”
“你要按时睡觉，不然会秃。你不觉得你最近掉毛越来越严重了吗？”
“喵！”黑猫仿佛察觉出了主人的嫌弃，躲开它的抚摸，抖了抖身体，果真掉落下一根猫毛。
洗砚捏起猫毛，鼻子都皱了起来。“从我书桌上滚下去。刚擦干净的桌面。”
黑猫早就习惯了主人的阴晴不定，根本不为所动。
下一刻，就被主人捏住命运的后脖颈，丢回了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