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题目也就十多二十分钟时间。讲完之后,那个男生又拉着江水源说些数学奥赛的奇闻异事,比如某某某以前资质平平,高二时眼睛突然坏了,每天只能用眼4小时,成绩却突飞猛进,靠别人口述,在头脑里想题、算题,最后奇迹般地夺得了国际奥赛金牌,还破解了好几个数学史上著名的猜想;再比如某某某聪明异常,各种数学难题基本看一遍就能得出正确答案,摘国际奥赛金牌如同探囊取物,但算自己的年龄却和幼稚园小朋友一样,需要掰着手指头数……简直让江水源眼界大开。
其实葛钧天也会跟江水源、张谨说些数学方面的小故事,不过相对而言,他说的就高大上许多,动辄就是牛顿和莱布尼兹之间的恩怨情仇、伯努利家族的群英荟萃、哥廷根学派的绝世风华,最次、最次,主角也得是经世大学的老师或学生。谁有闲情雅致关注国际奥赛那帮小屁孩?
——噢,偶尔他也会提及关于国际数学奥赛金牌得主的趣闻,比如得过四次金牌的米国人雷德-巴顿,三次满分、现在米国加大洛杉矶分校执教的西普里安-马诺勒斯库,得过两次满分、后来得到孙元起奖的斯坦尼斯拉夫-斯米尔诺夫,以及年龄最小的金牌得主、后来也得到孙元起奖的陶喆轩。
总之,每次葛钧天开始讲故事的时候,江水源和张谨就等着乖乖献出自己的膝盖吧!
两人足足掰扯了个把钟头,直到岳文静喊“喂,快过来!马上轮到咱们了!”才从新跑回队伍里。果然,刚站到队伍里不到两分钟,就听到里面叫道:“下一位,97号!”江水源朝岳文静和那位男生摆摆手:“该我了。两位回头见!”
“回头见!”岳文静真心实意地答道。
那个瘦高男生则拽拽地说道:“什么回头见?应该是颁奖现场见!”
等江水源进了屋,岳文静才问那个男生道:“刚才你们聊了什么?瞧你们聊得挺开心的!对了,那个帅哥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
那个男生一脸惊讶:“我没问啊!怎么。你也不知道?瞧你最初和他聊得兴高采烈的,我还以为你们俩之前认识呢!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反正明天考场上还会再见到的,到时候问也来得及。”
“你也是b组的?”
“我是a组的呀!难道你是b组的?”
“我也是a组的,可刚才那个小帅哥是b组的,我还以为……”
“噗——”那个男生刚喝到嘴里的矿泉水全喷了出来:“你的意思是,他才上高一?!我了个去,我刚才做了什么?居然找了个高一学弟问题目,而且还得到了圆满的答复!我曹某人要是不出名也就罢了,以后万一要是成名成家。这段经理可就是天大的污点!”
————
“下一位!”
吕嘉敏在屋里有气无力地叫道。本来以为是见识小鲜肉和未来文豪的大好机会,特意拜托当社长的舅舅才讨来这份接待的差事,没想到一上午肉倒看了不少,有肥肉,有五花肉,还有干巴成一条筋的腊肉,就是没看见让自己眼前一亮的小鲜肉。
没办法,现今大多数高中男生对自己容貌都没有特殊要求,就算偶尔冒出个捯饬自己脸部的想法,也会被繁重的作业和考试压成齑粉。当然。也有少部分萌生了想美的意识,但苦于没有足够的财力和经验支撑,折腾来折腾去。反倒变成了不招人待见的非主流。
整个上午,吕嘉敏看到的男生不是满脸青春痘、带着淡淡的八字胡,一副素面朝天的原生态,就是香水味刺鼻、摩丝发蜡用了半斤的油头粉面。吕嘉敏暗中打算,中午的时候一定要找个理由急流勇退,比如大姨妈突然到访?
就在这时,江水源走进了接待室。
纯白色短袖t恤,深蓝色薄牛仔裤,白色简版帆布鞋。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品,整个人清爽简洁得就像初夏干净明亮的阳光。透过国槐薄而翠绿的叶片照进了接待室。吕嘉敏瞬间感觉眼前明亮许多,似乎之前的刺瞎狗眼不过欲扬先抑的铺垫。整个上午的辛劳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她急忙站起身,不小心差点带倒桌上的纸杯:“小鲜——这位同学,请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少岁?身高多少?体重多少?哪里人?在哪个学校上学?手机号码是什么?”
江水源奇道:“作文比赛还要问身高体重的?”
吕嘉敏脑筋急转:“呃——,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获得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具有保送国内名牌大学资格,是条不错的终南捷径,所以就有些人故意钻空子,雇用枪手来参加比赛,获取保送资格。比赛组委会有鉴于此,要求所有参赛选手在复赛报名必须留下身高、体重等资料,以备复赛及将来保送时核查。不仅要身高、体重等资料,等会儿还要照相呢!”
江水源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便老实回答道:“我叫江水源,今年虚岁15岁,身高174厘米,体重56公斤,本省淮安府人,在经世大学附属淮安府中学读高一。这是我的学生证和复赛通知书,请您查验!”说着把材料递给了吕嘉敏。
“啊?你就是江水源?写‘这条路也许/不通向任何地方/但有人从那边过来’的那个江水源?我读过你的诗,还以为你是——”
“是个怪咖?”江水源笑道,“要说写诗的人是应该有点诗人的派头,比如蓬乱的长发、迷离的眼神、气质颓唐、满脸倦容、奇装异服。嗯,下次我可以照着打扮一下,让人隔着三里路都能看出我是个写诗的!”
“别!就这样挺好的。”吕嘉敏马上阻止道,“之前社长和总编跟我提到过,说你来了,领去给他们见见,想看看写出如此精妙短诗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模样?估计他们见了你,绝对会大吃一惊的!来来来,在此之前你先坐好,我给你拍张准考证上用的标准照。非常好!接下来咱们俩再拍张合影。”
“拍合影也是比赛的要求之一?”江水源瞪大眼睛。
吕嘉敏捏着手机:“这是年过二十的大姐姐个人私下里的小小请求。怎么,不行么?”
我能说不行么?
江水源很快发现女生都是有意无意的骗子,上次张倩是这样,这次女接待还是这样,不是说好拍“张”合影的么?你按着快门不松手是怎么回事?如果说单张是步枪点射、连拍是机关枪连发的话,这噼里啪啦连绵不绝的快门声绝对顶得上一场小规模战役!
吕嘉敏好半天才依依不舍地收起手机,和旁边办公室的同事打了声招呼:“郭姐,麻烦你帮我顶一下,我带这个小帅哥去见社长和主编!”
“哟,小敏,什么时候找的小男朋友?眼光不错嘛!准备什么时候发喜糖?”那位郭姐调侃道。
“只要郭姐帮忙牵红线,让小帅哥同意做我男朋友,现在发喜糖都没问题!”吕嘉敏开起玩笑来是半点节操都没有:“对了郭姐,社长和主编在忙什么?”
“他们和评委在会议室里商议明天复赛的事儿吧?你去看看?”
“okay,谢了郭姐!”然后吕嘉敏带着江水源七拐八拐来到了会议室,轻轻叩响房门:“社长、主编,我是吕嘉敏,你们要的人我给您带到。具体如何发落,请您示下!”
江水源直翻白眼:感情我是发配到沧州的林冲,准备带上堂打杀威棒是吧?
屋里的议论声停了下来,然后一个威严的声音说道:“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