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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姬十二发问,她加快语速:“你忘了么?当初你骗我练《娑罗涅槃》小功法的时候,我忆起了一些事,其中一件就是阙奶娘教初一练功的姿势,与你教的这个小功法姿势相同。再有就是,我总觉得这小功法我练过,只是忘记了而已。”

练小功法时,她上手特别快,几乎到了无师自通的地步,而且还有一种可怕的熟悉感,彼时她还为这个事疑惑过,然而姬十二他们却以为这是因为她天分奇高,所以练功事半功倍。

她却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这其中定有什么猫腻,有心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奈何后来杂七八拉的琐事层出不穷,导致她分身乏术,此事也就被搁置在一旁了。

姬十二连打坐的力气都没有,虚弱地闭着眼睛,几次三番要倒下去,全靠顾还卿在他背后撑着,闻言,却仍是勉力点点头,嗓音黯哑地道:“你是说过,不过这不代表什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咳咳……”

他咳了咳,喘了一口气接着道:“你觉得,小功法你以前有可能练过,那么,有没有可能你也练过《娑罗涅槃》。”

顾还卿的确是这么想的,后面的事她虽未忆起,但按照正常程度,倘若她的设想成真,没道理阙奶娘只告诉她练个小功法,便将一切搁浅。

但姬十二却说:“这仅仅是你的猜想,兴许阙奶娘教你练的不是小功法,是别的武功,你误会了。”

“你先让我试试。”大约是被逼到极致,抑或许是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顾还卿明知姬十二说的有道理,却仍坚持一试。

“你说的没错,但阙奶娘教我练功的姿势你要怎么解释?难道另一套武功的练法也与《娑罗涅槃》小功法相同,即便如此,难道就真那么凑巧?”

姬十二沉默了一会儿,也不能否认这其中的蹊跷,不然,他要怎么解释顾还卿一练《娑罗涅槃》的小功法,不仅头痛欲裂,并且会一点一滴的忆起她的往昔。

“最主要的是——阙奶娘她知道小功法。”顾还卿眯着眼睛,想起了姬十二的心头血,想起了阙奶娘说过的话,缓缓地道:“她不但知道我练了小功法,并且知道我得了你的心头血。”

许多事不想则矣,一旦深思,便发觉能串联在一起。

“这不得不让我怀疑,纵使阙奶娘没教过我《娑罗涅槃》,但她绝对是知道《娑罗涅槃》的人,否则我的记忆不会跟《娑罗涅槃》扯上关系……”

她的脑中仿佛打了一个结,一到关键时刻便卡了壳,让她好不苦恼。

姬十二却苦笑道:“亲亲,照你的猜想,你不仅练过《娑罗涅槃》,且还是小时候便开始练,只是意外地忘记了。那你告诉我,你的《娑罗涅槃》怎么从来不发作?或者说你有合功人,早就合功了?”

“……”顾还卿顿时呆若木鸡,这一点她没想到,一时之间真解释不通。

“所以亲亲你别胡思乱想了。”姬十二没有回头,却语声温柔地安慰她:“我知道你是想救我,你能这样想,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但你不要过于逼迫自己,有些事,命中早已注定……”

“不,都到了这一步,你就当我不见棺材不掉泪吧。”顾还卿却开始固执起见,并道:“阙奶娘曾提过有人给我下了禁制,也许这一切都与这禁制有关也说不定。”

尽管异常虚弱,已是力竭体衰,但姬十二的神色也逐渐慎重起来,究竟是谁给顾还卿下的禁制,企图让她忘却前事?

顾还卿又道:“而且当初你娘曾问我一身功夫打何而来,我告诉过她后,她曾说过,我练的功与众不同,套路也跟别人不一样,内息更与其他人相左相斥。”

其实轩辕黛说这话的时候已有所怀疑,无奈彼时正是要想方设法分开姬十二和顾还卿的时候,只恨没有理由将他们分的更干净,她哪敢横生枝节啊!说不得只好死死瞒着。

※※※※※※

却说裘浚风出了屋子,把空间让给姬十二和顾还卿后,心情格外的郁闷,眉头不展,他也不敢离的太远,怕万一姬十二出个什么状况,他救治不及,便和冷奕一起贴壁站在屋檐下的暗影里。

两个人都不说话,比赛谁缄默的更久,谁更能发呆冥想。

实际上,若仔细看,院墙的阴影处也有几个玄衣人贴墙而立,只不过个个都跟木头人一样,连喘气声都听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冷奕动了动,悄无声息的过去,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裘浚风鄙视他鄙视的不行,嘬着嘴无声地嘘他,觉得他怎么就那么三姑六婆呢!白长的这么英挺冷俊。

冷奕视若无睹,专心致志地的做探子。

可他心无旁骛的偷听了半晌,里面却声息全无,他皱起剑眉,颇觉不可思议,于是小声地问裘浚风:“他们两个都不说话,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顾姑娘跟少主殉情了?”

“乌鸦嘴,有你这么说话的么?”裘浚风被他的“殉情说”吓了一跳,忍不住骂道:“及至她殉情的时候,你们也差不多可以全部殉主了。”

正在此时,屋内突然传来一道压抑至极的低吼,仿佛从沉闷的深渊里发出:“卿卿,够了,停下来。”

两人立时一怔,屋内发生什么情况了?少主的声音怎么充满焦虑与担忧?这就叫人奇怪了,此刻最让人担忧的人不应该是他吗?怎么反过来了?

而且如果他们没有听错的话,他的嗓音明显比先前有生气多了,不,是有中气了!

裘浚亟欲踹门——从他医者的角度出发,姬十二这明显是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稍后便会嗝屁……

“且慢。”冷奕连忙架住他:“冲动是魔鬼,凭我一向很准的直觉,你此时不可轻举妄动。”

“可……”裘浚风想说姬十二快死了,但又怕冷奕受不了这巨大的打击,冲动之下把他这个“庸医”宰了,只好将话咽回去。

两人正僵持着,就听屋内姬十二咬牙切齿地道:“你们两个还在磨唧什么,快点滚进来!”

“……”

※※※※※※

屋内的情形叫裘浚风和冷奕大吃一惊!

烛火明明灭灭的摇曳,简陋而结实的木床上,顾还卿盘腿坐在姬十二身后,纤细的双掌按在他的后背。

他们两人皆双目紧闭,但姬十二头上热气蒸腾,额角的粗筋暴跳凸出,浑身大汗淋漓,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顾还卿却与他截然相反,她原本就洁白无瑕的面容此刻白的渗人,原本红润如鲜花般动人的双唇呈现青灰色,饱满的额头上像敷了一层薄薄的银粉,在火光的照耀下晶莹闪烁,熠熠生辉。

乍一看,以为是汗水在闪光,仔细一瞧,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那分明是一层薄透的冷霜凝结在她的额头上!

似乎……连她蒲扇一样的浓黑长睫毛上也凝着霜。

这是怎么回事?!

裘浚风和冷奕不禁面面相觑,顾还卿在为姬十二在输真气他们知道,可怪就怪在这里!

——先前他们争先恐后为姬十二输过真气,然姬十二从娘胎里带来的《娑罗涅槃》的内息强烈的排斥异己,拒不接受他们的真气不说,饶硬灌进去,竟是没有半点融合的迹像,只能令姬十二更加痛苦难受。

但此时顾还卿明显成功了,她的真气被姬十二所接受,只是情形却极其诡异——姬十二的情况尚属正常范畴,顾还卿的情况却不太对劲。

这种情况下,裘浚风和冷奕又不敢贸贸然上前相助,唯恐适得其反,酿成大祸。

偏偏从他们进来后,姬十二只是将放在膝上的双手往上抬了抬,似乎想把双掌合拢,除此之外,他什么指示也没有,弄得他们俩只能干着急,却又不敢发出声音,以免惊扰了那两人。

他们唯一的交流方式就是眼神。

奈何转了半天眼珠,眼睛都转酸了,两人还是没有好法子,急得都冒汗了。

突然,姬十二发出一道沉重的闷哼,猛地将双掌合拢,薄唇轻启,沉声一喝:“破!”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这是道家术语,凡此九字长念之,无所不避,加上“破”,可辟邪破妄。

姬十二的这一声“破!”并不如何高亢激昂、雄伟宏亮,却如同石破天惊,即刻将顾还卿双掌从他的后背震脱。

与此同时,顾还卿闷哼一声,唇一张,“噗!”地吐出一口鲜血,人软软的向后倾倒下去。

冷奕一惊,忙趋身向前,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姬十二已闪电般的转过身去,长臂一伸,将顾还卿软绵绵的娇躯捞入怀中,收紧,靠拢。

※※※※※※

顾还卿觉得又累又冷,周围漆黑一片,她浑浑噩噩在这片混沌漆黑中徒劳的转圈,浑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胸口闷闷的,像压着一块沉重的巨石,于是她想叫,可又叫不出声音,想动,根本动不了。

忽然,她听到一连串小女孩“咯咯咯”,宛若银铃般清脆悦耳的欢快笑声,她一怔,安静下来。

正前方陡然有光明涌入,黑暗被刺眼的光亮撕裂,如戏台前的幕布唰地向两旁分开,她微微眯眼,一幅画面清晰的出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座漂亮的大花园,正值春光明媚,鸟语花香之际,园中绿草茵茵,百花盛开,怪石林立,环山衔水,亭台楼阁,池馆水榭遥相辉映,环境十分优美,仿若仙境。

小女孩的笑声是从芍药花圃那传来的。

原来芍药花圃旁有一架造型灵巧的秋千架儿,一位身着雪青色绫罗裙的年轻美妇正在荡秋千,她荡的极慢,因为她怀中抱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

小女孩约摸四五岁的样子,笑得甜甜的倚在美妇怀中,一脸的天真无邪。

许是隔得远,那妇人和小女孩的五官有一点点模糊,只觉一大一小都很美,顾还卿想揉揉眼再看仔细,那美妇却抱着小女孩跳下秋千,裙裾飘扬间,她身姿轻盈的若翩翩起舞的蝴蝶。

美妇抱着小女孩背对顾还卿站着,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她长身玉立,身段曼妙,气质不俗,只是从她挺的笔直的背影看,觉得她的精神似乎高度集中,好像警戒着什么。

顾还卿觉得好奇,是什么令这美妇如此紧张?她也顺着美妇的视线望过去。

下一刻,她却微微怔住,前面来了一位女子,红衣如火,黑发如瀑,面容模糊,身形前凸后翘,玲珑有致。

这不是初一的娘么!那个教初一练功,稍有不慎便拳打脚踢,长鞭侍候的女子。她似乎永远都是一袭红衣,气势有些趾高气扬。

红衣女子斜倚着一株参天古树,神态轻蔑地冷睇着那美妇,只对着那小女孩漫不经心地招手:“初一,过来娘这里,听话。”

初一?这小女孩是初一?

顾还卿错愕地盯着小女孩,却苦于看不清那小女孩的正面,她想离她们近一点,可仍然动不了。

但是,就刚才那惊鸿一瞥,她能肯定这个初一与去慕府的那个初一长的并不是很像。

“她不会过去,而且她也不叫初一。”抱着初一的美妇朱唇微启,声音冷冷的,却宛若天籁,让人百听不厌:“请问你有什么事,若无事,你可以滚了,这里不欢迎你。”

美妇对那红衣女子并不客气,语气中甚至透着浓浓的厌恶与憎恨。

“哈哈——!”红衣女子仰头发出一阵大笑,笑声得意而响亮,惊得树上的鸟儿扑楞着翅膀飞走。

待她止住笑,伸手抹眼角笑出的泪,再开口时,语气却充满讥讽与嘲笑:“我说妹妹,你是不是太天真了,真以为这个地方是你家啊?!而且初一是我的女儿,未必我这个当娘的还不能找自己的女儿啊!”

美妇却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你也休要信口雌黄,央央不是你的女儿,你也没有权利命令我做什么,更没权利命令央央。”

红衣女子大概是被美妇的话语和态度气坏了,顿时悖然大怒,尖声叫道:“姓龙的,别以为我奈何不了你,你等着,总有你好果子吃的时候。”

原来这美妇姓龙,而她怀中的女孩叫央央。

那个叫央央的小女孩一直用小手臂抱着龙姓美妇的脖子,一句话也没说,显而易见,她对姓龙的女子要亲密依赖多了,对红衣女子则没什么表示。

面对红衣女子的挑衅,龙姓美妇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语气更是不疾不徐:“我不管什么好果子坏果子,我只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你别以为你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且莫得意。”

“姓龙的,别说那么仙气飘飘的话。”红衣女子不屑冷哼:“你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事到临头,有你哭的时候。我今日也不和你废话,赶紧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否则我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然后,她也不等姓龙的女子答话,直接威胁央央:“初一,快点过来娘这里,晚了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顾还卿听得直皱眉头,要说红衣女子是央央的亲娘,就冲她这后妈的语气及态度,也很难让人信服啊!

对于红衣女子的威胁与恫吓,央央依旧一声不吭,反倒是抱着她的美妇对红衣女子冷笑道:“你有什么就冲我来,威胁孩子算什么本事?还是说你越活越回去了,偌大的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两美女对峙,针锋相对,看不见的销烟在两人眼中升腾,你来我往,嘴仗打个不停。

后面她们说些什么,顾还卿一句也没有听清,就只见那红衣女子的嘴巴动个不停,她动弹不得,只好紧盯那红衣女子,目光恨不得把她那张模糊的脸戳出几个洞来。

大约是时间看久了,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稍后,等眼睛能视物了,眼前的场景却转换了。

这是一间四壁光秃秃的石室,室内有一张小木桌,桌上点着一盏油灯,一个白发老姬坐在木桌旁,鸡爪子一样的手上不知摆弄着什么,她的身边站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子。

大的,正是那个红衣女子,小的,顾还卿定睛一看,居然是刚才在花园里的央央?!

“阿芸,面具做好了,这会便要给初一用吗?”白发老妪放下手中的东西,问红衣女子。

顾还卿直觉老妪叫的是“芸”,而非“云”或者别的同音字。

“先试试,看看效果。”

红衣女子将央央推上前,喝道:“闭上眼睛。”

央央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央央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顾还卿只觉眼前一黑,然后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须臾之后,听见那白发老妪粗哑地道:“可以了。”

继而是红衣女子的声音:“初一,睁开眼睛。”

央央睁开了眼睛。

顾还卿只觉眼前一亮,恍恍惚惚间,竟看到那白发老妪正咧开没牙的豁嘴对她笑。她吓的倒吸一口凉气,受惊之余,她似乎蹬蹬蹬往后退了几步。

及至稳住神,她才发现,刚才那是她的错觉,往后退的是央央,也就是初一。

这个时候,红衣女子拿了一面镜子放到央央面前,镜子里面倒映出来的,并非原本的央央,而是小时候的慕还卿。

原来如此!

顾还卿顿时如醍醐灌顶,怪不得她觉得初一和慕还卿长的像,感觉像是闹双胞胎,实则不然,其实是初一小小年纪便被易容成慕还卿的模样。

说老实话,纵然有点看不清央央的五官,但小时候的央央比小时候的慕还卿漂亮多了,如假包换的小美人胚子。

在顾还卿怔忡的这一刻,画面又转换了,竟是她熟悉的慕府!

一间华丽精致的闺房,这也是顾还卿所熟悉的,因为这正是原主的绣房,就见初一坐于铺陈锦被的绣榻上,年轻的阙奶娘跪在床铺上,正对着初一。

屋子里一个闲杂人等也没有,阙奶娘正帮初一往脸上敷着易容之物,嘴里念念有词:“小公主,这易容面具也戴不了几年了,慢慢的便可以恢复你自己的原貌了,仙婆的手艺真是没说的,每次换一张都会悄悄改变一些。”

此时的初一已年约十岁,除下易容面具,她的脸庞及五官都比死去的慕还卿不知好看多少倍,许是女大十八变,长大了的她,跟她四五岁的样子也大相庭径。

戴上易容面具后,镜子里的初一已有些接近自己的原貌,但仍有些像慕还卿。

顾还卿此时的心里跟明镜似的,慕还卿死后,初一冒充她进了慕府,一直戴着易容面具。但是在后来的日子里,初一脸上的易容面具随着岁月的流逝,也在悄悄起变化,变的越来越接近她自己,将慕还卿的痕迹越抹越淡。

及至觉得不戴面具也没有人怀疑时,初一便恢复了自己的容貌,彻头彻尾的用起自己的真脸。

这也很正常——有许多人长大后,跟小时候判若两人,特别是女孩子,小时候一个样,大了一个样,但没人会怀疑这其实是不同的两个人。

这时候,她听见阙奶娘对初一道:“小公主,咱们该练功了。”

顾还卿心里一跳,觉得最紧张的时刻到来了。

她又听见阙奶娘说:“小公主是我见过练武最厉害的小姑娘,这《娑罗双生》你才练了两三年,已有所成了,比你娘不知强多少倍,假以时日,你娘未必是你对手。等以后你脑中的禁制解释,哈哈,那你可就不得了了。”阙奶娘笑了起来。

《婆罗双生》?不是《娑罗涅槃》吗?

顾还卿心想这阙奶娘是不是口误,说错了。

但她又似乎记起来,阙奶娘说过好几次《婆罗双生》,她越发百思不得其解。只是不等她弄懂想通,画面又一变,竟是阙奶娘教她练起功来。

她只看了一眼,记忆瞬间如潮涌,纷至沓来——关于《娑罗双生》的练法,她早烂熟于胸。

原来,她早练过,只是被下了禁制,所以一直未曾想起来!而且《娑罗双生》和《娑罗涅槃》的小功法一模一样,同样是六阙,同样练过这六阙而不吐血者,才能有资格练《娑罗双生》。

可是,为什么同样的功法要叫不同的名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奥秘?

问题多的像一团乱麻,偏偏这些画面中,初一并不提问题,只是默默的听着,像个傀儡。

顾还卿思前想后也想不明白,一时着恼,忍不住想踢初一一脚,让她别像个死物一样,奈何才有这种想法,她的腿瞬间传来一阵剧痛!

一时之间,恍若有无数根钢针齐齐刺入她的骨头,痛得她浑身直抽搐,她低低惨叫一声,发出痛苦的呻吟:“妈妈,好痛啊……!妈妈,我好痛……妈妈……”

不知怎的,一喊妈妈,她的眼泪就情不自禁的滑落,如断了线的珍珠,怎么止都止不住,而且觉得腿更疼了。

就像小孩子摔了跤一样,原本只有一份疼,可一喊妈妈,那疼立刻变成了十分……

“亲亲,你怎么了,哪里痛?”有人急急忙忙把她抱入怀里,语气里的焦虑与担忧毫不加以掩饰的倾泄而出:“哪里痛,你告诉我啊,别哭好不好……你别哭啊……”

是姬十二,顾还卿怔了怔,停止了呼痛声,只是眼泪一时三刻还收不住,汩汩的顺着紧闭的眼角成串的滑落。

抱着她的姬十二看着这一幕,只差给她跪了!他整个人连着一颗心,似乎被她的眼泪腐蚀出一个一个的小洞洞,同样汩汩往外冒着血花,令他痛不欲生,几近窒息。

这不是要他的命么!世上再没有比这更重的刑罚了!她再哭,他也要哭了……

他既心疼又怜惜的给她抹着泪水,声音不可抑制的带上一丝哭腔,很害怕很恐惧,怕她有什么事:“亲亲,你哪里痛?你快告诉我啊……”

他忧心如焚,忍不住对着门外喊道:“裘浚风,死进来!”

裘浚风:“……”

痛意慢慢的消褪下去,不如刚才那么厉害了,顾还卿缓缓睁开眼睛,屋子里极亮,她有点不适应,于是闭了闭才再次睁开。

姬十二紧张地注意着她脸上的每一点变化,乃至她的一举一动,抱着她的动作仿若抱着一尊易碎的水晶,都不敢用力,语气异常的小心翼翼:“你怎么样?还痛吗?”

顾还卿伸手想揉眼睛,嘴里嘟囔:“什么时辰了?我昏过去多久了?”

她的声音沙哑,脸色也不好,但是能说话,没有喊痛,也没有哭泣,姬十二提得紧紧的心才放下。

他格外怜爱地伸手抚了抚她的脸,然后一手抱着她,一手接过裘浚风递来的茶盅,温柔地送至她唇边,轻声说:“先喝点温水,这会是辰时,你已昏了两日。”

“……”顾还卿——这么久!

她赶紧抬眸去看姬十二,发现他脸上的青紫斑纹已消失,恢复了原本的肤色,只是脸上还有数颗水痘,不过那水痘已呈现萎缩的样子,不是原来的泪泡状了。

“你……”

她觉得问姬十二没用,又转头去找裘浚风,裘浚风正好来给她把脉,她立刻问道:“裘医仙,他这样子过了危险期没有?你不是说只要撑过两三日……”

裘浚风一脸严肃地打断她的话:“他暂时没事了,现在有事的是你。”

听说姬十二脱离危险了,顾还卿长长了松了一口气,可裘浚风说她有事,她很不解:“我能有什么事?”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没长痘痘,顿时放心了,可又担心自己仪容不整,立刻道:“我想洗脸,我脸上只怕脏死了。”

这时候,她才发觉自己仍然在姬十二的房间里,人也还在姬十二的怀里,忙挣扎着要起来。姬十二却抱住她不放:“你先别动,你的脸我已经帮你洗过了,早晚各一次,干净的很,你不用担心。”

但是……顾还卿却发现了异样,瞪着裘浚风道:“我的腿怎么了?”

她神色微变,当即在姬十二怀里坐起身,想去摸自己的腿,却感觉自己非常虚弱,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而且动的时候牵动双腿,那股钻心的痛又向她袭来。

她疼的蹙紧眉头,抬头便开门见山的问裘浚风:“我的腿是不是残废了?”

“没有,你别胡思乱想。”姬十二将茶盅放到床头柜上,跟着把她往怀里拢了拢,轻声道:“只是你帮我输真气的时候出了点小岔子,为了不影响你全身的经脉,裘浚风索性用银针帮你把紊乱的内息逼至你的膝盖以下,你方才喊痛,只怕就是腿疼。”

“是我疏忽了。”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神情满是自责:“都怪我不好,若非因为我,你也不会遭这个罪。”

遭不遭罪倒在其次,如果遭点罪能帮姬十二渡过难关,顾还卿觉得那是赚了,只是她也担心自己已经残废了,姬十二这样说只是安慰她而已。

裘浚风的话比较有权威性:“残废倒没有,你体内紊乱的内息只要用点时间,早晚会导顺,这个不是问题,只是你暂时会不良于行,可能会给你带来一些不便。”

“不骗我?”顾还卿再一次求证。

“要不要用我裘浚风三个字起誓?”裘浚风装模作样的要竖起指头。

只要不会残废,顾还卿悬着的心又放回肚子里了,对裘浚风道:“发誓倒不用,如果我真残废,你发一百个誓也没用。”

姬十二见她又伶牙利齿,不禁勾了勾唇,发出会心的微笑,心里则不知如何感激上苍!——他劫后余生,保住了性命,可若因为保住命而伤害到顾还卿,他是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那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此刻他心里盈满了欢喜和激动,纵然有裘浚风在一旁,他也忍不住偷偷亲了亲顾还卿的鬓角。

顾还卿立刻察觉到了,不过她此刻顾不得跟他算帐,她又挣扎着要起来,并对姬十二道:“我要回自己房间,有浅浅照顾我方便一点。”

“我照顾你一样的。”姬十二大言不惭。

“不行,我要下去。”顾还卿推开他凑近的脸:“你还在出痘子呢,传染给我可不好。”

裘浚风却道:“你还不能下地,而且有件很重要的事要问你,那个……”

“呸!裘医仙。”顾还卿鄙视地打断他的话:“亏你还是个医仙呢,就不知道人有三急吗?”

轰隆隆!

姬十二和裘医仙的脸双双都红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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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天说没说过万更啊!如果说了,那岂不是食言而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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