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奶娘留下一个亟待证实的真相与无数个未解的谜团,以死不瞑目地方式功成身退。
尽管每个人都想阙奶娘再多活一会儿,把知道的或不知道的秘密都说出来,省得大家抓耳挠腮,胡猜乱测,奈何人死不能复生。
短暂的惊愕过后,众人一齐看向轩辕黛与顾还卿。
首先提出疑问的是姬非晚:“黛姨,若阙奶娘所言属实,那是否表示聂夫人的手札有问题?”顾还卿不是姬琉璃,朱砂才是,这显然与薄野素璎手札里的内容相违背。
“手札没问题,也不是假的,的确是素璎亲笔所写。”
轩辕黛显然早料到会有人质疑这个问题,她一边带着众人穿过雕花抄手游廊,往富丽阔华的前厅行去,一边道:“况且我们当初认定还卿是琉璃,并非只凭素璎的手札,这其中还涉及到我轩辕一族内某些秘而不宣之事。”
这个问题,正是姬十二曾跟顾还卿提过的隐卫——姬琉璃的隐卫一直在追踪她的行踪。
对方非常狡猾,不仅带着姬琉璃东躲西藏,而且还故布迷障,几次三番让隐卫找错方向,一度曾失去过姬琉璃的消息。
此隐卫也了得,上十年来都跟对方捉迷藏,凭着一点点蛛丝马迹,最终查到姬琉璃仍在大越,然后又顺藤摸瓜,宛如大海捞针般在大越找寻姬琉璃。
大概是长年奔波又劳心劳力,这隐卫身染重疾,在查到姬琉璃的具体消息时,此人已命不久矣。
他只来得及将“公主在慕尚书府,乃前慕大小姐顾还卿”的消息传回轩辕族,便撒手人寰。
也就是最近的事,姬十二跟顾还卿谈起轩辕族隐卫的时候,姬琉璃的隐卫还活着。
故此,轩辕黛等人才认定顾还卿是姬琉璃——她们尚不至于草率的凭薄野素璎的片面之词便相信一切。
由于隐卫一事是轩辕黛族族内的秘密,轻易不能让外人知晓,因此轩辕黛才未向众人宣布。而她又认定顾还卿是自己的小表妹,便没有将隐卫死时传的消息告诉顾还卿,想着以后再详细告诉她也不迟,不急于一时。
谁知阙奶娘的话却推翻了这一切!
正如姬非晚所说,设若阙奶娘的话属实,那不仅隐卫传的消息有误,且薄野素璎的手札更有误导的嫌疑!
不过也不能就此否认薄野素璎的手札,这手札对轩辕黛还是相当有用处的。
原本她只以为姬琉璃的失踪是那些撺掇她小姑姑的外邦人所为,压根没往夜应雪的家人身上联想,所以在追查姬琉璃下落的时候,忽略了这一点,走了不少弯跑。
至于轩辕黛为什么那么肯定这手札不是假的——她和何以春,以及几个以前和薄野素璎关系交好的师兄妹,且看过这本手札的人,皆斩钉截铁表示,这手札的的确确出自薄野素璎之手。
“因为字迹,这本手札上的字迹任何人都模仿不来!”
何以春笔直的立在紫檀八仙桌旁,向大家举起手札,翻开扉页,指着上面的一行簪花小楷,满脸严肃,清音朗朗地道:“素璎进门晚,因此在和众师兄姐们比武时常居下风,她怕给师傅丢脸,于是勤练武艺,但由于急于求成不慎弄伤了右腕,有好几年她的右腕不能得力,别说拿剑了,连拿筷子都成问题。”
“无奈之下,素璎改用左腕行事,不管是练剑还是写字,她都改用左腕。这样坚持了好多年,直到她的右腕被治好,才又开始改用右腕。”
轩辕黛叹了一口气,接过手札:“而这本手札,是在她生命垂危之际留下的,可能因为力气不继,她时而用左手写字,时而用右手狂书,两手换着来,所以手札上的字迹显得较潦草,一般人也看不出区别在哪,只觉凌乱无序。可我们这样……”
说到这里,她指了指何以春跟易冬暖,以及另外几个沧海宫的老人:“我们这些跟她相处多年的师兄姐,却是只需一眼即明。”
易冬暖背着手道:“除了字迹以外,再就是手札的内容。素璎写的时候,可能是边写边回忆,因而手札的内容多为往昔之事,且都是在师门与众师兄姐相处的点点滴滴,琐碎而细小,其中好几件事,除了她和当事人,外人根本无从知晓。”
“譬如手札里提到的一件事,我早忘了,不看这手札我还想不起来。”何以春咳了咳,神态有些不自然地举例说明:“当年,我对底下的师弟妹较为严厉,因此他们表面怕我,背地里却想方设法的捉弄我,以泄心头之愤。素璎尤其闹的凶,有一次,她……把我最忌讳的东西放到我被窝里,还骗我睡上去,结果害得我……”
“我为了报复回去,就往她衣服里塞蟑螂……她不甘心,又往我……哎,总之就是两人暗地里你来我往的斗智斗法,在人前却粉饰太平,装着若无其事。”
提起当年事,何以春的老脸有些架不住,觉得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幼稚可笑呢!
于是含含糊糊的一笔带过,继而道:“素璎在手札里把当年的过程写的非常清楚,连双方当时脸上的表情她都记得,并一一写了下来,若这都能做假,那我还真是无话可说。且这样的事不止一件两件,若非她本人,别人绝不会知道的那么详尽!”
总而言之,经沧海宫上上下下鉴定,这本手札绝对出自薄野素璎之手,且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她亲笔所书。
只是不知中间出了什么纰漏,她错将顾还卿认成了姬琉璃。
是夜,轩辕黛及何以春跟顾还卿谈到这个问题,轩辕黛认为薄野素璎当年确实是查到了姬琉璃的消息,但也许是被人误导,也许消息有误,所以才发生这种乌龙。
“可也不排除受人胁迫。”轩辕黛道:“我猜,除了这套手札,素璎应该还有另外一套手札,只是没被我们发现而已。”
“还有一套手札?”顾还卿蹙起眉,觉得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了,她琢磨道:“这套手札是有人故意让慕明月发现的,那另一套手札会不会也在慕明月那里?或者说那人会故技重施?”
“也有这种可能。”轩辕黛道:“我已派人连夜上京城,一是去见朱砂,尽快将她保护起来,以待查清她的身份;二是去通知监视慕府的人,看有无新的消息。”
从慕明月把手札送给轩辕黛的那一刻,慕府便被沧海宫的人监视起来了。不过这段日子慕府一直风平浪静,一切如常,便连慕明月都循规蹈矩的闭门不出。
顾还卿坐在烛火旁,从头上取下银簪,心不在焉的拨着烛蕊。
她在想,手札的事有轩辕黛负责,不必她操心,而阙奶娘一死,初一的身世线索也断了,要弄清初一的身世,只能靠她自己。
轩辕黛见她一径出神,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还卿,你在想什么?”
顾还卿注视着跳跃的烛火,神情平淡地收起簪子:“我想去查清我的身世”
“……不必这么急吧?”轩辕黛迟疑地道:“你奶娘的话也做不得准,朱砂的身份未经证实之前,岂可妄下结论?”
轩辕黛还是比较倾向于素璎和轩辕族的隐卫,尤其是隐卫,那都是用命换来的东西,绝少有假消息。
“阙奶娘的话是真的,不管朱砂是不是姬硫璃,反正我绝对不是。”顾还卿侧眸看着她,语气肯定:“她没必要在死的时候骗我,而且这么多年来,她对我并不坏,白日是我的奶娘,夜里便教我练功。你不是奇怪我这一身武艺打哪里来吗,多半是她教的。”
“不对。”轩辕黛用比她还肯定的语气道:“你的武功比你奶娘高,连内力都比她深厚,她教不了你。”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只教我心法和口决,教我怎么打坐,其它的那些有人教过我,至于深厚的内息我很早就有了,只是不懂怎么使用,而且它时有时无,并不怎么听我使唤,直到最近这半年,我的内息才逐渐趋于正常。”
越想越呆不住,顾还卿恨不得立刻回到牛家村,找聂浅歌练完那套奇怪的内功心法,也许她的记忆会完全恢复。
轩辕黛听了她的话,眉微微挑了挑,慢慢陷入沉思。
※※※※※※
顾还卿留了一封书信,打算偷偷回牛家村,轩辕黛和姬非晚都希望她能跟着去京城,她却不想去——去干什么?
虽然轩辕黛与姬非晚等人不怎么相信阙奶娘的话,觉得朱砂未必就是姬琉璃,可她却对此深信不疑。
既然自己不是姬琉璃,那她还去京城干啥?去自取其辱?
一个人纵有千般能耐,但倒霉事和囧事接连不断,怎么衰怎么来,那你该当如何?顾还卿觉得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人。
从最初高贵的尚书小姐变成卑微的下人之女,生活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已经够倒霉了!偏还要替嫁,接着是中毒,中的还是一个那么令人绝望的毒!
她觉得自己衰无可衰,简直是衰神附体,可谁知命运又调戏了她一把,让她做了一把人人歆羡的公主梦,然后又被人告知,你依然是那个衰无可衰的下人之女……
他大爷的!凡是晦气事,她都能拔得头筹,这命运简直是太强大了有木有?!
当然,这些她都可以忍受,就当磨练意志好了,谁叫咱来自现代,一不怕苦二不怕累——苦不苦,想一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只要有命在,因难咱不怕,危险压不垮!有山靠山,无山自担,没银子咱想法赚,还怕财源不滚滚来!
唯有一件事,她却觉得有些遗憾,似乎有点对不住姬十二……
于是离开之前,她想见见姬十二,未料到轩辕黛却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其他。
顾还卿觉得很奇怪:“他怎么了?是不是不想见我?”这也在情理之中,决裂时话说的狠,姬十二这辈子不想见她她都能理解。
“不是……没有……”
轩辕黛正不知怎么向她解释,姬非晚派人来找她,她便对顾还卿道:“等我有时间再慢慢跟你说这件事,这会我先去忙。”说完,她衣袂生风的飘走了。
顾还卿觉得轩辕黛的表情有异,所以轩辕黛前脚一出门,后脚她便跟上去,却见到轩辕黛穿过八角凉亭之后,在月亮形的拱门那遇到了云绮香。
云绮香脸上描着精致的妆容,一身华美绫罗绮绣,头上点珠缀玉,凝脂般光滑的肌肤在阴沉沉的天气中都泛着莹莹光泽,身段窈窕而妩媚,曲线动人,当真美的摄人心魄,袭人心神,不愧为云岭第一美女。
她笑嫣如花,满面春风,先优雅的对轩辕黛行了个礼,随后又和轩辕黛言笑晏晏的说了几句,轩辕黛便匆匆离开了。
顾还卿目光微闪间,云绮香已直直朝她这边步若莲花地款款行来,远远的便亲热地叫道:“顾姑娘,听说你想见少主,是吗?”
顾还卿心里微微一突,一双秋水明眸轻眯,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只等她恍若分花拂柳一般袅袅婷婷到了自己近前,方神情自若地道:“许久没见他,听说在养伤,也不知他怎么样了,想跟他问个好。”
“哎呀,那就不必啦。”
云绮香依旧满面笑容,不过那笑容在她美丽的脸上有点冷,微翘的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轻讥:“少主在养伤期间,不希望任何闲杂人等打扰到他,况且顾姑娘你不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地说过吗?从今往后,你与少主桥归桥路归路,便是见面都要装作不相识,何必要多此一举的见什么面?嘁,也不嫌膈应的慌!”
靠!被打脸,还打的这么快!这么狠!
顾还卿长长的眼睫霎了霎,柔媚的声音显得越发优雅轻淡:“这是他的意思还是云姑娘的意思?”别当她好糊弄,被云绮香损了三言两语,便哭鼻子抹眼泪的跑开。
“当然是少主的意思啦!”云绮香大水汪汪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阴鸷与寒凉,红唇半张,脸上挂着轻浅而得意的笑容,娇滴滴地道:“若没有少主的命令,我哪敢打着他的旗号对琉璃公主你发号施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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