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萌萌,还是你?”
显然秦深在刻意地回避着她的问题,“无论是谁,他都不会得逞的。”
大概孕妇都特别敏感,林依晚突然较真起来,“他的目标是你,对不对?”
“嗯。”他的轻哼微不可见,但她还是清楚地捕捉到了他无奈的默认。
见林依晚撑着床垫艰难地想要坐起来,秦深伸手轻轻地扶着她起来。
林依晚靠在他的怀里,仔细地倾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薄唇迟疑地动了动,又闭上了。
她知道秦深此时的心里也没有底。搂着他的小手紧了紧,“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萦绕在秦深脑海里的烦恼不只是一件,也不是两件,而是有很多很多的琐事交织在一起。除了给予他绝对的相信和微薄的安慰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秦深勾起一丝疲倦的微笑,“好。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
目前要应付的事情很多,秦深没有太多的时间留在医院陪着自己。他在这儿逗留了一会儿,林依晚就催促他先去忙自己的事情。
“我让鲍米花来陪你。”
“嗯。”
依依不舍地目送着秦深的背影消失在病房的门口,随着陶白色的木门关上的瞬间,秦深彻底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一股浓重的失落感铺天盖地地袭来,让她压抑得无法呼吸。
都是因为她,秦萌才会出事,秦深才会如此的奔波。林依晚陷入了无尽的愧疚当中,失去焦距的眼神变得越发的空洞。
“你就是一个不祥人,任何靠近你的人都会罹患不幸……”
这句像是带着诅咒般的话语不断回荡在她的耳边,任由她如何抗拒都挥之不去。
“我不是……我不是不祥人……不是我……不是!”
林依晚激动地大喊了一声,猛然睁开眼睛,才发现只不过是又在做噩梦罢了。
周围的灯光很黯淡,亮起的小夜灯发出的光却在白得骇人的房间里平添了几分幽深。
她伸手擦拭着密布在额头的细汗,端起放在床头柜的凉水大口大口地喝到底。
南方的秋天才刚刚真正地到来,却很快就迎来刺骨的寒冬。搁在一边的白开水早就散发掉了原有的温热,只余下一股透心的凉。
凉是凉,却难得的让人痛快地清醒一回。
她拿起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屏幕里发出的灯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刺得她半眯着眼睛。
4:00。
屏幕的正中央显示着现在的时间。
一种无边的恐惧笼罩在她的身上,她吓得赶紧躺下,拉着被子牢牢地蒙住自己的头,不让自己的任何肌肤裸露在被窝之外。
每当半夜惊醒的时候,林依晚最害怕的就是睁开眼睛一看,发现那时是四点钟。
她看过的书很多,也很杂。她已经忘记了在哪本书读过相关的介绍,一天之中,阴气最旺盛的,不是凌晨十二点,而是半夜的四点钟。那时候,一天的阳气经过一整晚的消耗已经被阴气完全地侵蚀掉了,而新的一天阳气还没有开始发散……
具体的内容,她并没有完整地记得。在她的脑海里唯独记得最牢固的就是,晚上四点钟阴气最重。
医院这里是恐怖故事的滋生地。压抑的空气,凉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环境,偶尔还会传出一阵阵突兀的痛吟声。
林依晚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脑海里不断浮现着以往看过的恐怖片。
她紧紧地握着手机,想要打给秦深。只是电话号码已经浮现在屏幕上,她却迟迟没有做好决定按下拨打键。
现在这个时候,秦深已经睡着了吧?他要忙的事情那么多,肯定很累的,还是不要打扰他吧。
纤细的手指握紧了掌心里的手机,林依晚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断地默念着“不用怕”这三个字,企图去平息自己内心的恐惧。
纵使充满恐惧的时光过得很缓慢,但时间终究还是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再次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5:15”,林依晚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安心地把手机放在一边,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处身于一个满是恐惧的环境里,总让人难以舒心地安睡。
多番醒来又睡去,林依晚一直处于意识朦胧的状态中。当听到门外传来把手的拧动声,她警惕地睁开了眼睛,转过头注视着即将踏入她领域的人。
来人的动作很轻,似乎不想惊扰到自己。可越是小心翼翼,越让她的心紧张得提到嗓门子去了。
门轻轻地推开,一个小身影慢慢地探进来。直到柔和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暴露了她的面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咦,晚晚,那么早醒来?”
无论什么时候见到鲍米花,她总是挂着一幅灿烂的笑脸。似乎总是时时刻刻地准备着带给身边的人温暖和阳光。
“听到你来了,就醒了。”在她的渲染下,林依晚不自觉地挂起了一抹微笑,用力地支撑着自己坐起来。
“吵醒你了?”鲍米花抱歉地皱起了眉心,“那我下次动作轻点。”
林依晚摇了摇头,“没有。睡了那么多天,晚上睡不着,所以醒得也比较早。”
鲍米花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动作利索地解开保温袋,“晚晚,我今天给你带了小米粥哦。”
“嗯,谢谢。”
鲍米花昨天晚上已经跟她越好了,今天早上会过来医院陪着自己。对于她的到来,林依晚一点儿都也不意外。只是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早。窗外的天空只不过是刚刚明亮了没多久。
鲍米花勺了满满的一碗粥放在她的面前,“谢什么?照顾你是我的职责,不用谢。”
“是你的职责?”林依晚疑惑地重复着她说的话,心里有了几分不成熟的猜想。
她静静地盯着鲍米花的脸,语气肯定地询问道:“花花,其实,你是秦深的人。是吗?”
林依晚的疑问一点儿也不吃惊,仿佛她只是在询问着一个无关紧要的气象问题。鲍米花没想到那么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讪笑道:“嗯?你知道啦……”
她没有否认,这不就代表她承认了么?呵,林依晚不经意地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一种道不清的滋味。
原来鲍米花是秦深的人。纠结的心里,一半是感动,一半是苦涩。
在她失忆的这段时间里,秦深一直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她。这样的爱,静默无言却又同时让人愧疚不已。秦深默默地承受了那么多,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而她却一直只是给他惹麻烦。
林依晚突然沉默下来,清澈的眸底划过一丝痛色。鲍米花以为她在生气着自己欺骗了她那么久,忐忑不安地解释道:“晚晚,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只是……boss不让我告诉你……”
鲍米花的道歉将她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中。林依晚重新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秦深有意想要隐瞒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不关她的事,那晚晚就是要把全部的事情算在boss的身上?这可是更加不行!鲍米花担忧地帮秦深说着好话,“boss这么做都是为了晚晚你好……”
“嗯,我知道。”
“那你……”
鲍米花还想说什么讨好她,林依晚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早就应该察觉到,你是秦深派到我身边的人。因为每当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你总是第一时间冲出来维护我。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也是义不容辞地马上出现。”
“没有人会无端端地对一个人好,也不会无条件地帮助别人。你对我的好,都是因为秦深下的命令,所以你只是履行着应有的职责。”
当她随口脱出这段毫无逻辑的话时,在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宋怡的身影。
宋怡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曾经真的是那个无条件对自己好的人。只是如今她已经不在了。
或许以后再也不会遇到同样的好友。她可笑着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她原以为眼前的人能够代替宋怡。只是现实无情地告诉自己,她不是。
林依晚平静地叙述完,鲍米花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心酸。
她知道林依晚现在是生气了。她在生气自己对她有所隐瞒。
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是带着秦深的吩咐去接近林依晚的。后来,她渐渐地被林依晚吸引,忍不住想要保护她,关心她。
在boss面前,不需要谈论感情。但在林依晚面前,其实她更渴望的是跟她成为好朋友。
鲍米花咽了咽唾液沫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道:“晚晚,虽然一开始接近你是故意的,但是关心你是真心的。”
林依晚露出一抹标准的蒙娜丽莎式的微笑,“嗯,我知道。”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没有必要认真地计较下去。
她不愿再继续这个难为情的话题,转而问道:“你知道萌萌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吗?”
秦深不愿意让自己知道太多。他不想说,她也不问。可并不代表她不想知道。
按照她对秦深的观察,她知道秦深足够地相信林依晚。所以关于秦家的事情,对于林依晚来说,并不在保密的范围内。鲍米花如实地回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雷俊没有骗我的话,小姐的情况很不好。所有的证据都往她是凶手的方向发展,局势很不利。”
“你们董事长也没有办法吗?”
如果说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那么别人呢?找别人帮忙也不行吗?
“董事长现在也跟boss一样烦恼。毕竟在幕后推动这件事发展的人是佟来锡。”说到后面三个字的时候,鲍米花特意地降低了音调,生怕会被别人听见。
佟来锡?这个名字似乎很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经常听到。林依晚在脑海里搜寻了许久的关键词,终于找到了一个与之匹配的信息,“羊城现任的市长?”
鲍米花伸着指头放在嘴边,轻嘘了一声,提示她小声点,“恩,就是他。”
难怪以秦家那么大的势力都摆不平这件事。原来想要跟他们家联姻的是市长大人。
林依晚只恨自己是一个无名小卒,在这个关键时刻对秦深一点帮助都没有。
她沉浸在自己的懊恼当中,忽然想起前段时间被人抓走的事情。
“嗯,理论上来说,我现在算是你的继母。既然也算是半个妈妈的话,晚晚是不是该听听我这个妈妈的话呢?”
阴森的话音回荡在她的耳边,林依晚不禁疑惑,廖雪宁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她是自己的继母?
廖雪宁是林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如果说她是自己的继母,那是不是代表着她是林仍图的女儿?
林依晚被自己如此疯狂的想法吓到了。幸运的灰姑娘并不是常有的事。遇见秦深这样的人,几乎是花光了她所有的运气。她怎么可能还会遭遇那种遗失在民间的富家千金的狗血命运呢?
抛却那种自以为荒诞的想法,林依晚开始认真地回想着廖雪宁派人劫走自己以后对自己做的事情。
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着廖雪宁那双幽深的眼睛时,会不受控制地回答着她提问自己的每一个问题。
廖雪宁究竟在自己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林依晚认真地冥想,忽然一个陌生却又很是熟悉的词语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催眠。
催眠?在她前段时间失忆之前,她似乎就是因为答应接受汪雨晴的催眠术而失忆的。
催眠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依晚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出现了许多空白的片段。她努力地尝试着把笼罩在脑海中的白雾拨开,却一直徒劳无功。
一路走来,她忘记了太多的仇恨要报。伤害过她的廖雪宁就是其中一个。
她还没有弄清楚,廖雪宁为什么要对自己的胎记动手。看起来,她似乎想要在自己身上得到某些东西。她对自己的胎记动手的时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林依晚伸手摸了摸那个已经结了疤的伤口,思绪越飘越远。
鲍米花说了一堆话以后,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才发现坐在床上的人早就跑了神。
林依晚向来就是这样,说着说着话就走神了。她叹了一口气,识趣地闭上了嘴,安静地不去打扰林依晚自我塑造的精神世界。
一方面,林依晚在医院里自顾自地苦苦思索,另一方面,秦深却要在谈判桌上跟佟来锡周旋。
秦萌被拘留在看守所里,佟来锡硬是憋住了气,过了几天才来秦家晃荡。
太着急了,不行。不出现,也不行。他总得要在关键的时刻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这样才能拥有最大的谈判资本。
秦航和秦深,还有难得回家的汪雨晴坐在客厅里商量着营救秦萌的对策。忽然听到门口的佣人进来通报,佟来锡过来了。
还没有等他们决定好是否要接见这个人的时候,这个毫不待见的人径直地闯进来了。
“哈哈哈,难得今天那么人齐哈。”
人还没进来,嚣张的笑声就传到了他们的耳膜当中。
秦深和汪雨晴同时不屑地扫了他一眼,连招呼也懒得跟他打一声。
纵使心里很厌恶这个人,但秦航还是客套地笑道:“佟市长,不知道你今天过来有何贵干?”
佟来锡一屁股坐下来,不可一世地靠在沙发上,言语中似乎带着少许幸灾乐祸的成分,“我听说,贵千金涉嫌杀人被关起来了。”
“所以?”
“所以?”佟来锡勾起一抹阴险的奸笑,“所以,我来帮你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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