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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鹤回到了丧葬铺。

他回到店铺里时没有像平常一样,揍鬼怪一顿或者坐着喝杯茶。

在黑夜里,他沉默地打开了一个匣盒,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长条形,黑色的,老旧破烂,斑斑驳驳。

是一把枪,或者用老旧的称呼,火统更合适。

这是女皇给他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也是千年的沉浮里唯一能剩下的。

千年厉鬼也没再说话,生前多大的恨,在这千年蹉跎里还能剩多少呢?他再回想当初女皇的脸,居然已经记不清了,明明当初他恨毒了她。

如今只剩怅然。

“别看了。”他冷冷道,“她早就死了。”

高一鹤拿布轻轻擦拭着火统的铁身,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轻轻扯动嘴角:

“我比你更早认清楚这个事实。”

他在女皇闭眼的那一天就知道了这个人再也回不来,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最终成为了铁血冷厉的女皇陛下。

可他知道,女皇从来都没有变过,还是那个喝醉了酒说想回家,想爸爸妈妈的小姑娘。

……

千年前,那时候的高一鹤确实是个萌新道士,初入红尘,这个清音观里每个人都要鞠躬弯腰的小师祖,不过是个除了捉鬼,就没什么本事的普通人罢了。

那年是个春日,桃花盛开,艳粉的色泽遍布林地,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是个很适合出行的日子。

他辞行下了清音观,沿着小道乱走,结果无意间在桃树上阴差阳错看到了个小姑娘。

小姑娘穿的奇奇怪怪,说的话也奇奇怪怪。

“我靠!这就穿越了!怎么回事啊?!”

那一天小姑娘一身粉色长裙,十六七岁的年纪,满脸天真烂漫,她抱着树,上下惊叹。

好看得像一个桃花林里的树灵。

高一鹤疑惑皱眉,清冷的脸上一片淡然,轻声问:“姑娘,你在树上做什么?”

小姑娘一看到他就亮起了眼睛:“嚯!这么帅的古代人!不对,是美人!”

她从树上一跃而下:“帅哥你好,我叫连倩茹。”

桃花和绿叶簌簌下落,在这清淡的阴影中,小姑娘的笑容晃花了白衣小道士的眼。

他心想,笑得真好看。

是很美丽纯净的一个灵魂。

当初的高一鹤心思纯善,还没有之后对人世的淡漠,对俗世也没有太大了解,在自来熟的连倩茹的邀请下,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人走了。

他发现连倩茹实在是个很活泼的人,清音观里的弟子都清心寡欲,让他也很安静沉寂,偏偏身边有一个自来熟的姑娘。

俩人都是对这个时代不熟悉的,可她能活得很好。

“高一鹤,你看我的!”小姑娘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向了街边的一个大娘。

“哎呦!大娘!你穿的这身真好看!”她笑嘻嘻地帮一个腰粗腿短的大娘提起了篮子,舌灿莲花把人哄得眉开眼笑。

身后的高一鹤茫然的看着大娘脸上的麻子和褶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清音观待的太久,所以审美出了点问题。

轻而易举打听到消息的连倩茹提着他的领子往客栈走。

“走走走!原来这地方居然有宵禁!咱快订房间!”

原来俗世里居然还有宵禁这个词,高一鹤觉得自己学到了。

小姑娘咋咋呼呼,其实不太讨人喜欢,但耐不住道士是个单纯的道士,对世道的传统女性没什么概念。

这是个幸运,因为在对女性封闭压抑的那个时候,很少有人能接受一个女子在外闯荡,他不明白世间百态,反而让连倩茹自在了不少。

在又有一次被人说闲话的一天,小姑娘脸色并不好看,她说:“你会觉得我不守妇道吗?”

高一鹤连自己都认不清楚,更别说认清楚别人了:“妇道是什么?为什么要遵守?”

他一脸迷茫,她一脸笑意。

那天夕阳下的晚霞如血一般红,红到耀眼夺目,那光轻轻洒下来,遮住了小姑娘眼底的闪光。

两人捉鬼路上,险象环生,连倩茹莽的一批,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偏偏对上危险丝毫不惧,眼睛里满是兴奋。

第一次看到她徒手捏鬼的高一鹤白着脸:“你……你在干什么?”

手里是凄厉惨叫的厉鬼,脸上是意犹未尽表情,连倩茹道:“捉鬼啊!”

原来如此,高一鹤觉得自己又学到了。

“给你,我人生里捉的第一只鬼,给你做纪念。”

事后, 他问她:“你为什么不害怕?”

正常的百姓都应该害怕的。

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感觉跟打全息游戏一样,没有什么实感。”

游戏?

高一鹤抿着纤薄的淡唇,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小姑娘很喜欢热闹,经常拽着他的衣领到处钻,有一次为了看一个员外的热闹,两人钻了员外府外面的狗洞。

“高一鹤!你挤挤!挤进去!”

高一鹤眼泪都快挤出来了,脸憋的绯红,清绝的脸上含着一丝隐含的委屈:“唔,不行……卡住了!”

小姑娘没办法,两人最后也没看成热闹,因为为了脱身,她把员外府的墙都给砸塌了。

先别提最后被家丁提着棒子狠追出来的狼狈,就结果而言,连倩茹很满意。

“痛快!”

小姑娘笑容灿烂,那种激动掩也掩不住,也不知道被人拿棒子追着打有什么可痛快。

身后满身尘土的高一鹤连忙拍打身体,咬着唇,抬眼轻声道:“连倩茹,我脏……”

“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嘛~”

小姑娘很喜欢街边小食,也对于那些常见的俗物总是很好奇,高一鹤常常心想,这人怎么比他还要无知,也不知道以前生活在哪里,怎么活下来的。

“高一鹤!这钗子怎么样?!”

他瞥了这个随处可见的木钗一眼,熟练地掏钱买下。

“连倩茹。”

“嗯?”

“这是那些已婚妇人才戴的饰物。”

她把钗子扔在了他的脸上。

偶尔她也会有安静的时候,那天雨过天晴,烟雨渐歇,朦胧的青山下的一处竹屋里,她睁着那双干净天真的大眼睛,新奇地看着那处弯弯的彩虹。

“高一鹤……”

“嗯?”

“真好看。”

高一鹤偏头,看着小姑娘眼睛里倒映的流光溢彩,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是挺好看。

这么鲜活漂亮一个灵魂,是很难得的美景。

但是小姑娘不这么觉得,她看了看天,又回头看了看高一鹤,忍不住吐槽道:“这么美的景色都没你好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长的这么美!”

高一鹤怔然了一下,哑然失笑:“我是男子,怎么称得上美貌?”

连倩茹直皱眉:“有点自信心,你美得惊天地泣鬼神!”

高一鹤微微蹙眉,觉得这个形容并不太好,让他无法理解。

小姑娘很爱笑。

她的笑声很好听,清凌凌的,走到哪里响到哪里。

有的时候她玩闹跑太远了,高一鹤就能寻着笑声找到她。

“以后可要一直跟着我,别跟丢了,你知道我最喜欢乱跑了。”

“不会的。”

他会寻着笑声去找她。

两人从桃花岭出发,看过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走过群山峻岭,江河湖海。

当时的高一鹤觉得,就这么走一辈子也挺好,身边的人总在嬉闹,日子比以前的冷清孤寂开心多了。

她也不是总那么快乐。

世上有鬼怪,也有人心难测。

一次两人捉鬼,鬼的道行太深,他又初出茅庐,惨遭失手。

那个亲友死绝的官员发了疯,居然把错全推到他们两人身上,用刀剑逼他们下跪认错。

一向开朗跳脱的少女没有奋起反抗,她直直看着被厉鬼打吐血站都站不起来的高一鹤,只说了一句“别伤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了官员面前。

双膝和地面碰撞的声音撞进了他的心里,那是尊严落地,是傲骨尽折。

高一鹤亲眼看到了小姑娘眼中的屈辱。

这样一个活泼的人,以前绝对没有受过这种待遇。

是他没用。

跪到双腿发麻的小姑娘扶着高一鹤一步一瘸地走出了府邸,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他想安慰一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倒是她抬起头冲他笑了笑:“走吧,继续捉鬼去。”

路过一个村庄,停下歇了两天,可如果再来一次,他绝对会把小姑娘拉走。

看到被生生浸猪笼的妇女,连倩茹傻在了原地,她和高一鹤没有除了捉鬼外的其他能力,连救个人都无能为力。

高一鹤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一向爱笑的小姑娘冲那群愚昧的村民磕头下跪,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求求你们!饶了她吧!她只是不小心被人闯了家门而已,什么也没发生啊!”小姑娘哭得撕心裂肺,头磕成了一片血色。

哭求无用,在村民那一双双狠辣蒙昧的眼睛里,小姑娘亲眼看着昨天这个给她编辫子的温柔大姐姐惨叫着沉进了河底。

“住手啊!!凶手!!!你们都是凶手!!”她崩溃地哭喊,拿手不停砸着泥地,泥点溅染了她的长裙,留下一片脏污。

被打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的高一鹤恍惚觉得,那一片脏污真刺眼,染脏了这个爱干净的小姑娘。

当晚,两人狼狈不堪地找了个山洞,她缩在他的旁边,无声流着眼泪。

高一鹤默默地陪着她。

“原来封建礼教真的会吃人。”她的眼泪滴到了高一鹤的衣服上,像断了线的珠子,“高一鹤,我想爸爸妈妈了。”

爸爸妈妈是谁?

高一鹤又不明白了。

“你信不信,以后会有一个没有战争,没有路边冻死骨,饿死俘的一个国家,百姓安居乐业,小孩幸福安稳,女孩子可以穿漂亮衣裳,老人也不用担心自己浪费家里的粮食,自愿上山饿死喂狼。”她在哭,可眼睛很亮,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个地方,透着期许和怀念。

哪里有那个地方?反正高一鹤没见过。

最后,哭累的小姑娘蜷缩在他的身边,低声含糊道:“幸好有你。”

两人整装待发,重振旗鼓,又开始收拾行李行走天涯。

走到边关,看到了无边无际的大漠,无法描述那种心情,就算天气很恶劣,他们也四处奔波追鬼活得很热闹。

直到有一天,已经长大了的小姑娘停了下来。

她说:“高一鹤,我们在这里定居一段时间吧。”

他答应了,就跟答应之前她提的每一个要求那样轻易。

高一鹤从来不会拒绝连倩茹。

两人尝试着做普通的农夫农妇,他白天去耕种务农,她白天去操持家务,夜晚一起吃饭搞怪,两人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了一年。

高一鹤不太会做这个,他单薄清美的几乎是让人感觉脆弱的地步,连倩茹无数次担心他会不会扛不起锄头,倒在地上。

不过这个让人无语凝噎的情况一次都没有发生过。

在连倩茹多次跑去地里担忧的跟他抢活干的时候,高一鹤也无奈了。

他只好在晚上微弱的灯光下,对她温声道:“我是个男子,也有力气的,不用把我当做瓷娃娃照顾。”

连倩茹缝着乱糟糟的针线活,复杂的看着他:“您能对自己绝美的外表有点认知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生怕一不小心,把你给碰碎了。”

高一鹤无奈摇头,接过了她手中的针线,把那些乱糟糟的地方挑开,开始重新给她缝衣服。

白皙纤长的手指捻着细细的针,清冷孤高的仙人在灯下缝补衣服,昏黄的灯光模糊他的侧脸,留下一层漂亮的光晕。

连倩茹满脸恍惚的看着,觉得高一鹤真他娘的贤妻良母!

地是他下的,饭是他做的,衣服他洗的,现在连衣服都是他补的。

让一个脱俗出尘的仙人来照顾她这个废物点心,连倩茹心里简直愧疚的要死。

换成在现代,有这样一个清冷优雅的男神闺蜜,她绝对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宠!

清冷又温柔,敏感又脆弱,细腻又善良,这不是活脱脱一个白月光嘛!

周围的百姓都是好人,经常有邻居来给他们送些吃喝,每当晚霞渐逝,他踏着夕阳的残红回到家里,就看到来做客的一堆堆人。

笑容淳朴的大爷大娘把手中的干菜和卤肉强硬的塞到了他们的手里。

“拿着!你们长途跋涉来这里不容易!”

桌上是堆满的粮食,桌边是哭笑不得相视而笑的两人。

“他们好热情哦……”她无奈叹息。

他收拾着桌上的杂物,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高一鹤心里也觉得,这么热情的人类,确实很让人喜欢。

生活的转变只在一瞬间。

那天天光大燥,火焰燃烧着村子,那些高头大马的强壮蛮人肆意掳掠,虐杀百姓。

高一鹤把哭喊挣扎的连倩茹拖走,两人走之前的最后一幕,是倒地流血不止的男人和被那群蛮人压在身下的女人。

那一天,他也受了很重的伤,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连倩茹拖到了山上的一个山洞,最后失血过多晕倒。

等到他醒来,发现身上的伤被处理过,他的小姑娘不见了。

忍着脊背上深深的刀口,感受着黏腻鲜血在顺着身体滑下,他一步一步走下山,滴答的血迹连成线,从山顶到山下。

他走到了那个村落,遍地残骸,鲜血淋漓,屋倒石散。

之前跑他家蹭吃蹭喝的小胖子被一根粗大的房梁压的口吐鲜血,身体僵硬地死在了脏污的地面。

那个老是给他家送吃喝的大爷脖颈上是深深的刀痕,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喜欢和连倩茹玩水的一个漂亮姑娘,满身青紫斑驳,赤身裸体惨死在街道上。

他看到了坐在一颗大石头上,衣衫褴褛,满身污泥,目光怔怔,神情恍惚的连倩茹。

“连倩茹……”他小声叫她,生怕刺激到这人已经脆弱到极点的神经。

“高一鹤……”小姑娘轻轻低喃,“他们死了。”

“我……我想回家……”低低的喃喃声渐歇。

她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我想回家!!我要爸爸妈妈!!”

“送我回去吧!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我要回去!!我还要上学……”

她的哭声像刀子一样剜着高一鹤的心。

他没有说什么,沉默地把姑娘抱在怀里,一步一瘸地远离了这里。

这个世道,不适合连倩茹。

他把人带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白天照顾她,晚上去捉鬼,每天披着月光的余晖走进房门,就能看到在窗前失神看着月亮的连倩茹。

她在想谁?没人知道她在想谁,她大概意识到了,那个自由平等的世纪,她的故乡,终究回不去了。

几天后,小姑娘缓过来了,对他说:“我要他们死。”

她的眼中是刻骨的恨意。

高一鹤看着这双不复天真的眼睛,低声道:“好。”

高一鹤从来不会拒绝连倩茹,这是他下山后,遇到的第一个人类,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也是他见过的,最纯净良善的灵魂。

小姑娘会很多他不懂的东西,什么炸药,什么火统,什么炮弹。

还有化学方程式,氢氦锂铍硼之类的。

“嘭——!!”这是房子被炸飞的声音。

“咳咳……”她灰头土脸地从废墟里爬出来,黑到高一鹤不忍直视。

她张牙舞爪,皱着自己的脸:“别这么看着我!我会成功的!”

高一鹤不忍的偏开眼,轻声细语道:“你的头发……”

“……”

“啊啊啊啊!!!!”

小姑娘又失败了……

直到有一天,连倩茹激动地把一把黑长的东西塞给他。

“成功了!!我成功了!!高一鹤!!!”

高一鹤看着她笑,也忍不住温柔了自己眉眼,掩袖轻笑一声。

真好,成功了。

她终于又笑了。

笑起来的连倩茹,魂魄都是在闪着光的,是高一鹤从没有见过的耀眼明亮。

曾经一直处在孤寂又冷清中的高一鹤,很喜欢这样明媚张扬的人,会让他也有一种被照亮的感觉。

两人把东西上交给了朝廷,第一把火统作为纪念品被送给了高一鹤。

“这是第一把!很有纪念意义的!”

高一鹤把火统珍惜地放进了匣盒里。

把这些东西投放到战场上那一天,他和小姑娘一起去看了战场,肢体横飞,鲜血四溅,无数条人命死在了这些夺命武器上。

他以为她该会开心,可那一天过后,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灌了个烂醉,高一鹤在旁边看着她喝酒。

她一滩烂泥趴在桌子上,喝得醉醺醺的,不停问:“我是对的吗?”

把那些东西研究出来,是对的吗?死那么多人,是对的吗?

高一鹤不知道。

武器被滥用,在统一人手冷兵器的战场上,这些东西势如破竹,有贪污腐化的官员把设计图流传了出去,其他国家之间的战争也用上了热武器。

连倩茹脸色苍白,无力地走过一处又一处人间地狱。

夜晚的睡梦中,她常常被惊醒,跑到他的房间,单薄的肩膀颤抖着:“高一鹤……”

她的眼睛在惨白瘦削的脸颊上大到恐怖:“我要被吃掉了……”

被这个时代吃掉了,要被同化掉了。

他温柔道:“没事,你还有我,不会被吃掉的。”

“你害怕了,就来看看我,和我说说话。”

她愣了愣,然后哭着道:“幸好有你。”

他陪着小姑娘又去了一次战场,看着残骸遍地的血泥地,她的黑发在空中飞舞,背后是火焰熊熊的战场。

死的人真多啊,多到她又要哭了,

可这一次,她没有哭。

这么多年以来,看到了那么多愚昧的百姓,看到了那么多不平,受了那么多屈辱,都化为了不甘的烈焰,在她眼中燃烧成野望。

她背对着惨烈的战场,眼里是不灭的焰火,是不屈的愤怒。

她说:“高一鹤,我想当女皇,你干不干?”

他笑了:“好。”

他从来不会拒绝她,明媚张扬的魂魄,不该熄灭在世俗的压迫之下,高一鹤想要守护这样的烈阳。

连倩茹也笑了,她又道:“幸好有你。”

两人相互扶持,从最底层开始做起,拉拢人手,打理财物,培养军队。

连倩茹曾经干净天真的眼睛变得冷厉肃杀,军队的生活让她越来越铁血强硬。

烈日灼心,在腐臭的尸地里,女皇进行了第一次蜕变。

她看着底下泄密军报的军官,吐出无情冰冷的字眼:“杖杀。”

他看着这个人,觉得有点陌生。

小姑娘成了女皇,她再也没哭过。

发动兵变那一天,女皇把火统抓在手里,熟练的拉动锁栓,冰冷坚硬的铁皮紧贴着她的皮肉。

高一鹤说:“今天过后,你就是女皇了。”

她手一顿,没有抬头,只说了一句他又听不懂的话:“我当女皇,不是为了当女皇。”

小姑娘心思越来越深了,他看不懂。

这个过程很顺利,看到女皇陛下加冕的那一刻,没人知道高一鹤心里是什么感受。

好像当初那个从桃花树上跳下,掀起一阵清风和落叶的姑娘,已经回不了头了。

加冕那一天,高一鹤被封为了国师。

从此,女皇主朝臣,国师主百姓,两人携手并肩,共创佳话。

那是官话。

其实私下里,女皇会愤愤地拍桌子冲他吼:“那群老不死的!就是觉得我一个女人做不了皇帝!成天找事!”

高一鹤表面说着别生气,生气伤身体,转头就给自家女皇找场子,仙气孤高,出尘脱俗的国师大人成了整个朝廷的噩梦。

他清冷绝色的皮囊之下,藏着在他们看来诡谲多变的病态阴暗。

对比,女皇骂道:“放他娘的狗屁!这个世界上能有比高一鹤还温柔的人吗?”

“你一个清冷温柔的大美人谁瞎了眼说你是包藏祸心的疯子,脑子抽了?”

高一鹤淡淡的把为她沏茶,白玉一般纤长漂亮的手指捧上青瓷。

女皇瞬间迷了眼,忘了刚刚的生气,不停赞叹:“好看!好看!你怎么这么好看!”

“你不是道士,是下凡的仙君吧?跟雪一样的剔透干净,这是要美死我吗?”

高一鹤含笑的看了她一眼,觉得女皇陛下看着他的脸发痴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看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没看腻吗?

久而久之,女皇干脆带着他每晚一起喝酒骂人。

后来他才发现,女皇居然还是当初的性子,明明已经经历了那么多,还是爱哭鼻子。

喝醉了,她总会哭着说:“高一鹤,我想回家,我想爸爸妈妈。”

然后她又道:“幸好有你。”

高一鹤不知道她为什么在骂封建迷信,在骂世人愚昧,在说想回家的时候都要带上个“幸好有你”。

他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

他问过:“想回去,为何不回?我陪你。”

“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女皇不想娶夫,朝廷逼迫,群臣下跪,整个朝堂上居然只有一个高一鹤站着。

女皇陛下大怒,好好罚了一通这群看不懂眼色的苍蝇。

在当夜来找他喝酒时,她突然道:“女性不该困囿于厨房,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要大胆走自己的路。”

很好听的一句话,他莫名的深深记住了。

女皇陛下不想成亲,高一鹤觉得没什么,小姑娘如果觉得这样能更开心,那就去做。

皇帝他都可以陪她去当,不过是个成亲罢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连倩茹总说要把高一鹤嫁出去。

高一鹤不明白自己的女皇陛下在想什么,为什么自己身为女子不去成亲,反而要让他这个男子嫁人?实在奇怪!

女皇振振有词:“你这容貌,你这性格,就该是嫁人的那个,香香软软的,又娇又美,找个好老攻宠着你不好吗?”

高一鹤:“……”

他突然很怀疑自己在女皇眼里到底是个什么鬼形象。

香香软软,又娇又美,说的是他吗?

国师大人蹙着自己淡长的眉,剔透漂亮的眼睛里含着不解。

女皇当政期间,赏罚分明,还颁布了不少的教育措施,更是极力抵制女性裹脚的陋习,减税减赋,重视农商,推举科考。

没人能说她做的不好。

高一鹤陪了她一辈子。

她死的那天,脸上皱纹遍布,老人斑也找上了她的脸。

明明很难看,他还是觉得好看。

他的小姑娘不会老。

“高一鹤……”她迷迷糊糊地低语,“你居然不老……你为什么不老啊……”

高一鹤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他缓慢道:“我是妖。”

是鹤妖,自愿放弃修仙之路身入红尘的鹤妖。

放弃修仙路的仙鹤,天生的不死不灭,直到自愿身死道消,魂飞魄散那天才算寿终正寝。

女皇陛下怔然地看着他:“那我死了,谁陪你啊?”

活的那么久,看着身边亲近在乎的人一个个离世,谁来陪着她的高一鹤啊?高一鹤该怎么办?

“没关系。”高一鹤摸着她的头,温柔道,“鬼魂不灭,找不到人类,找厉鬼也可以。”

他总归不会孤单。

女皇陛下这才轻“唔”了一声,放下心来。

这个叱咤风云一生的女皇陛下在临死前突然掉下了眼泪,她说:“高一鹤,我想回家。”

然后她道:“幸好有你。”

在直面封建礼教的时候,幸好有你陪我。

在怀疑自我的时候,幸好有你陪我。

在想回家的时候,幸好有你陪我。

世人愚昧无知,在层层阻碍面前,幸好有你陪我……

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幸福。

女皇陛下闭上了眼睛,这一闭就是永远。

高一鹤没有理会殿外的哭喊,他平静地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

清风拂过,烟雨蒙蒙。

她来时是春日,去时也是春日。

春日好,她喜欢这样的生机勃勃。

真奇怪,他明明是妖,可居然会感到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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